皇帝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身影突兀出現在面前，速度之快，令他根本反應不及。

  「你....你想幹什麼！」

  皇帝大驚失色，連連後退。

  「來人，來人！護駕！」

  可是，整個大殿裡竟無一人應聲。

  那些護衛和內侍，不知何時竟全都不見了蹤影。

  「陛下，何必呼救呢？」

  顧川負手而立，語氣淡然。

  「這皇宮裡，又有誰能救得了你？」

  皇帝這才發現，整個大殿裡竟只剩下他和顧川二人。

  他的那些護衛，那些內侍，不知何時竟全都消失不見。

  「這...這不可能.....」

  皇帝顫聲道，臉色慘白。

  他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看似尋常的散修，恐怕遠非他所能應付的了的。

  「顧川，你...你到底想怎樣？」

  皇帝強自鎮定，沉聲問道。

  「在下並非是想要陛下的江山社稷。」

  顧川淡淡道。

  「在下此番前來，不過是為七公主求個公道。」

  「七公主與六皇子雖是異母，但終究還是兄妹。」

  「若是強行令他們結為夫妻，實在有違人倫。」

  「若陛下不顧人倫天理，一意孤行，天譴降臨，只怕九五之尊也保不住啊。」

  「除非......」

  顧川話鋒一轉。

  「除非七公主並非陛下親生，那倒是另當別論了。」

  皇帝聞言，面色頓時變得鐵青。

  他死死地盯著顧川，喉頭不住地滾動，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

  「你...你怎麼知道的？」

  皇帝顫聲道，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

  顧川卻是不慌不忙，悠然道：「陛下何必驚訝？」

  「七公主的事，恐怕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當日陛下強娶七公主的母妃，可曾想過有今日？」

  皇帝聞言，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他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皇帝頹然坐倒在龍椅上，聲音低沉。

  「那時太后一直催我立後，可後宮佳麗雖多，卻無一人入得了我的眼。」

  「直到有一天，我在宮外偶遇了七公主的母妃。」

  「她當時還是名門正派掌門的女兒，美若天仙，氣質出塵。」

  「我對她一見傾心，當即就決定娶她為後。」

  「可是，她的父親豈肯將女兒嫁給我這個皇帝？」

  「他們修行正派，向來瞧不起我們這些凡夫俗子。」

  「我費盡心機，這才設法將她騙進宮中，逼迫她就範。」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就在新婚當夜....」

  說到這裡，皇帝神色一凜，竟是說不下去了。

  顧川見狀，微微一笑。

  「陛下且慢，容在下猜上一猜。」

  「是不是就在洞房花燭夜，七公主的母妃告訴陛下，其實她已經有了心上人？」

  「而她腹中的孩子，也並非陛下的骨肉？」

  皇帝猛地抬頭，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會知道！」

  他顫聲道，眼中滿是驚駭之色。

  顧川淡淡一笑，緩緩道來。

  「在下從七公主身上，感受不到陛下的半分氣息。」

  「反倒是隱隱有一股正派修士的氣度。」

  「再加上七公主的資質，顯然遠非尋常凡胎可比。」

  「由此可知，七公主的父親，必然是一位不世出的修行奇才。」

  「而能與名門正派掌門之女私定終身，這樣的人，整個修真界，恐怕也沒幾個吧？」

  皇帝聞言，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他死死地盯著顧川，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

  「沒錯，就是這樣。」

  「當年，在洞房花燭夜，她告訴了我一切......」

  「她說，她已經有了一個道侶，而且，她腹中還懷著身孕。」

  「我...我氣瘋了，差點就要殺了她。」

  「可是，我又捨不得...」皇帝神色痛苦，聲音幾近嗚咽。

  「我愛她啊，愛得發瘋，愛得發狂。」

  「可是，她的心裡，卻早已容不下我了....」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碰過她...」

  「甚至連七公主生下來，我都沒去看過一眼....」

  皇帝說到這裡，竟是泣不成聲。

  「這麼多年，我強迫自己去恨她，去恨那個奪走她的男...」

  「我以為，只要我狠下心來，就能斬斷這段孽緣....」

  「可是，我做不到啊.....」

  「一想到七公主，我就會想起她當年的模樣....」

  「那樣美，那樣純，卻永遠都不屬於我....」

  皇帝抬起頭來，目光悲愴。

  「顧川，如今你都知道了...」

  「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錯過了她....」

  「我寧願失去這萬里江山，也想換回她的一個笑顏啊...」

  他緩緩走到皇帝身前，沉聲道：「陛下，人生在世，誰人無悔？」

  「當年陛下強娶七公主母妃，是你們的孽緣。」

  「可是，這麼多年，你明明愛著她，卻硬要用恨來掩飾，何苦呢？」

  「如今，七公主已經長大成人。」

  「她雖非你親生，卻也是你看著長大的。」

  「她的幸福，難道就這麼無關緊要嗎？」

  皇帝聞言，身子猛地一顫。

  他抬起頭來，悲戚地看向顧川。

  「我...我不是不在意她的幸福....」

  「可是，作為皇帝，有太多身不由己....」

  「皇權，天下，這些我都能放下....」

  「可是唯獨七公主，我...我怎麼捨得讓她離開啊...」

  「她是我這一生，唯一能念著她母親的牽掛啊....」

  皇帝說著說著，淚如雨下。

  顧川嘆了口氣，柔聲勸慰：「陛下，執念太深，反而會傷了自己。」

  「當年的事，既已過去，又何必強求？」

  「七公主雖是你的掌上明珠，可總有一天，她也要離開你的羽翼，去追尋她自己的幸福。」

  「你若真的愛她，就應該成全她，而不是將她困在身邊，讓她終生遺憾啊。」

  皇帝呆呆地看著顧川，淚眼朦朧。

  「我...我捨不得啊....」

  「從她出生起，我就沒有抱過她....」

  「我不敢面對她，不敢承認自己的懦弱...」

  「這麼多年，我只敢躲在暗處，默默地看著她長大....」

  「如今，她都這麼大了，馬上就要嫁做人婦了....」

  「可是，我連她的一個擁抱都沒有......」

  「我，我該怎麼放手啊....」

  皇帝幾乎是嘶吼出聲，滿臉都是悔恨。

  顧川看著面前這個鬚髮皆白的帝王，只覺得心頭一陣酸楚。

  他緩緩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皇帝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