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淺一身玄色長裙，雖不施粉黛，卻自有嫵媚柔情，一張精緻俏臉仿若天生媚骨，顧盼生姿。
偏偏生了這麼一張媚意橫生的面相，林清淺的氣質卻是極冷，每每望之，直叫人生不起半分褻瀆。
蒼瀾劍宗有五大仙子名垂天下，蘇若冰赫然在其之中。
然而事實上，林清淺才是當之無愧的榜首。
只不過此刻的琉璃仙子，卻是提著裙擺跑來，此地雖雷霆遍布，卻也絲毫擋不住她的滿心焦急。
「顧師兄！顧師兄你怎麼樣！」
遠遠地，就見到雷霆之中的血色身影，林清淺只覺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這三日，顧師兄竟然是以肉身硬抗，這裡可是無盡雷谷啊，除了專門煉體的修士，誰能以肉身直接硬抗啊！
香風撲面，情急之下，林清淺蹲在顧川面前，直接抓住了顧川的手臂。
滿身血痕！
明明是一襲白衣，此刻卻幾乎成了血衣了！
「顧師兄……」林清淺頃刻紅了眼眶。
「顧師兄你為何如此啊！你為何如此對待自己的身體，值得嗎，真的值得嗎！」
咔嚓——
炸雷響徹，粗壯雷蛇砸成遍地雷花，少女的哭喊聲，仿佛為這森然雷幕撕開了一條裂縫。
顧川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嘴唇亦是乾枯開裂，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眼含淚光的少女，嘴角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
「淺……淺兒來了……」
沙啞的聲音響起，林清淺瞬間淚如雨下。
她明白的，她都明白的，沒有人比她更明白他的心意。
她沒見過前兩年顧川和蘇冰若的糾葛，在她上山的時候，顧川已經是宗門裡耀眼的天才，但同時也是……蘇冰若最堅定的傾慕者！
傳聞都說萬劍峰上神仙眷侶，可是她見過，她見過顧川在蘇冰若面前低三下四的樣子。
這雷霆加身雖痛，但不及他心痛的萬一吧！
「顧川哥哥——」少女忍不住掩面，失聲痛哭。
這一聲顧川哥哥，顧川抬起的手都僵在了半空，有久遠的記憶不停地湧現。
顧川不禁微微一嘆，僵在半空的手還是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淺兒，師兄沒事的，我可是你的顧師兄，你何曾見我退卻過？」
林清淺哭得梨花帶雨，「顧師兄，還有四天，我陪你吧，好嗎？」
顧川不禁眼睛睜大少許，「這是我的懲罰，你待在這算……」
「不行！我一定要待在這！」林清淺哭得執拗，「你都這樣了，萬一你撐不住了，倒在這個地方你會死的！」
顧川頓住了。
眼見著少女赤誠的堅持，顧川只剩下一聲嘆息。
原身啊原身，你還真是，夠痴情啊！
林清淺已情深至此，你竟完全視而不見。
顧川面色顯得有些黯淡。
「淺兒，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只是現如今，我已經，不再是你記憶里的顧川哥哥了。」
顧川搖晃著起身，眼底仿佛有一片深淵正在生長。
抬眼凝望，顧川漸漸淡漠的神情讓少女陷入了呆滯。
「有一個至情至性的顧川，死在了這場雷暴里！」
眸光里，那道血色的身影輕微附身，抬手指向了自己的胸口，「林清淺，我，不是你的良人。明白？」
近在咫尺，林清淺呆呆地抬著頭，臉上的淚痕還很清晰。
「顧，顧川哥哥……」
不一樣了，的確是不一樣了。
以前的顧川哥哥，不會有這樣陌生的眼神。
冷漠，肅殺，全無感情。
這樣冰冷的眼神，仿佛在面對著螻蟻般的敵人。
林清淺忽然鼻子一酸，捂著臉又是失聲痛哭。
蘇冰若！我恨你！
……
林清淺終歸是留下了。
話已說清，顧川也沒了心裡負擔。
留就留吧，你自己要留的，我顧川，莫得感情。
黑化，便從這裡開始吧。
於是乎，這幾日，林清淺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顧川。
雖然渾身的氣息越來越低靡，身體的狀態也越來越差，但顧川卻好像毫無影響一般。
還會時不時鼓弄一些奇怪的玩意來。
比如他輕飄飄的一巴掌，卻把雷霆淬鍊無數年的大地給炸個深坑。
大慈大悲掌！
又比如，他身上忽然升起的氣場，竟把周圍所有雷霆席捲成團，然後反而扔回了天上。
接化發！
甚至最後，他的身上竟亮起雷芒，漫天雷霆再不能傷他分毫。
以身化雷霆！
要知道以往，顧川可從未修過任何雷法啊！
林清淺算切實感覺到了，到底何為第一天驕。
七天後，雷谷邊緣，顧川停下腳步。
「你確定要跟著我？」
林清淺一愣，想起這幾日顧川寒淵一般的眼神。
林清淺明白，顧川說的話都是真的，他已經不是往日那個溫潤如玉的顧師兄了。
但林清淺凝望了顧川片刻，默默地低下了頭。
「淺兒心甘情願。」
顧川沉默片刻，「明日來萬劍峰尋我。」
話落，顧川走出雷谷，外面，是數之不盡的各峰弟子。
五大仙子，除了蘇若冰，其餘三個皆在！
「顧師兄！顧師兄你怎麼樣？」
諸多問候聲此起彼伏，只因顧川一身血衣，實在駭人。
到了此時他們方才知曉，顧川竟是以肉身硬抗了七日！
一旁的三位仙子早已經被顧川這幅模樣震住了。
還是玲瓏仙子溫妙笙反應最快，捂著櫻唇驚呼出聲，「顧師兄你！你怎會以肉身硬抗鞭刑！」
「難道只刑罰殿逼顧師兄這麼做的，刑罰殿怎能如此薄涼！」
「就是就是，這事至今他們都沒給出個定論，卻要顧師兄承受此等刑罰，他們怎麼能這樣！」
眼看群情激奮，再醞釀下去，這群弟子怕是要跑去刑罰殿討要說法去了，顧川連忙抬手下壓。
「諸位！」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
顧川身子微晃，只覺得渾身一陣發虛。
這幅身體，還真是有點累。
「感念各位同門記掛，不過諸位同門，莫要錯怪刑罰長老們，此事，顧某深知，長老們已經盡力了，這七日鞭刑，都是我自願承受。」
眼看大家面露傷感，顧川苦澀一笑，「做錯了事，總該有代價的，顧某甘願受之。諸位，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