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之前隨手就下的魔修，居然也曾隨手救下了桃仙師。
而今，自己找酒就找到人家頭上來了。
這世間事，當真是奇妙無比。
桃仙師眼裡有些暢快。
「我也是聽那小子說，才知道那蒼瀾劍宗的第一天驕，實則並不似那些大宗門一般刻板。」
「那小子雖然是個魔修，但所行之事卻並不傷天害理，這麼算起來，你我之前也可以算作投緣了，這頓酒，老頭子請得也並不心疼。」
說著，桃仙師大手一揮，「童兒！去吧東牆邊第四棵樹下的酒都挖出來！」
顧川心中一驚，「桃仙師，在下只求一點尋常能喝的，您說這……這怕是年份不低的吧！」
桃仙師爽朗大笑。
「你小子那麼聰明幹什麼，那第四棵樹下的酒，離現在大概，有二十年了吧！不過沒關係，難得碰見有緣人，老頭子總不能帶著這些入土，今日便送你了又何妨！」
顧川汗顏，只好含淚收下。
這波血賺！
除了那樹下的酒在準備，桃仙師又拿出來了三壇酒來。
「這幾罈子都是去年的，權當是嘗嘗鮮了，來試試！」
顧川這下子眼神亮了。
老子也是釀酒的，還不知道差距幾何？
打開蓋子聞了一下，很快顧川就微微皺起了眉毛。
因為這一聞之下，顧川發現，似乎更多的都是純粹的酒香。
反倒是桃花香味十分的寡淡，不仔細分辨的話根本分辨不出來。
顧川心中驚疑，桃仙師見狀輕笑，「看來你也是懂桃仙酒的，能感覺到其中分別，你不如嘗嘗看？」
顧川心中存疑。
難道，喝起來就不一樣了？
顧川將信將疑，直接灌了一大口。
酒香濃郁，很快在唇齒間綻放。
但好像，依舊是沒察覺到太多的桃花香。
只是隨著酒液入腹，辛辣的感覺漸漸消散，一股淡淡的花香，反而從喉嚨里後知後覺地開始湧現出來。
並且，越來越多，越來越濃郁。
只片刻之後，喉嚨間竟已滿是芬芳。
顧川眼神里湧現出了震驚之色。
什麼叫唇齒留芳啊！
這話居然不是說說而已，這個詞居然真的如此生動形象地存在著！
桃仙師在邊上露出了驕傲的神情，頗為神氣地開始解釋。
「初級的香，香在外表，遠遠地便能察覺到香味撲鼻。」
「高級的香，香在內里，遠看不覺如何，唯有親自品嘗，才能知曉其中的香味。」
「但頂級的香，香在餘韻！」
「不管再怎麼桃花酒，這終歸是一壇酒，一入口就是滿嘴的香氣，那還叫個屁的酒，那都是些兌了桃花的垃圾，廢水！」
好傢夥，顧川被罵得臉色漲紅。
林清淺則是忍不住在邊上輕笑了起來。
不過片刻，桃仙師就隱隱地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
狐疑地瞧了顧川一眼，桃仙師的臉色越發古怪，「小子，你自己……也釀過桃仙酒？」
顧川頓時更為尷尬了。
但這位真是前輩，顧川也不好多說，只能憋屈地點了點頭。
桃仙師憋了幾秒，「嗯……那個，你畢竟是修士，閒暇樂子而已，我不是在說你……」
「哈哈哈哈！」林清淺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
此前紀清風說桃仙師性子古怪，這點顧川倒是沒這麼感覺到。
也就是一個尋常的倔老頭而已。
而且，還是個見多識廣，很懂得察言觀色的倔老頭。
顧川在他這喝到了足足傍晚，喝得已經五迷三道，走路走直走斜線的那種。
不過這一天還是很有樂趣的。
途中聊起了很多，當然，大多都是顧川和這個倔老頭在說話，林清淺只是在一邊聽著，同時還在偷偷地喝桃花酒。
林清淺居然喝得一點都不比顧川慢。
也是這一天，顧川隱約察覺到了這個倔老頭的意思。
他提到了城外，林海群山那邊的情況。
還說自己現在都不敢走那邊了。
嘖，這老頭，原來是有意想讓他出手。
顧川沒有答應什麼，當然也沒有推辭什麼。
這事情仿佛只是閒談般的隨口一提，然後就這麼過去了。
但顧川明白，這可以算是喝桃仙酒的代價。
他若無動於衷，那便是差了人家的。
修行之人，最講求心境圓滿。
此等事情雖小，卻足矣因小失大。
顧川明白，他是時候出山了。
只是這倔老頭的兒子，卻是讓顧川十分的唏噓。
他兒子原來不是去當了什麼大官，而是當了將軍，在外保家衛國。
是這倔老頭自己要求他兒子沒事不准回來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那個倔老頭的眼神里全是堅定的神色，仿佛比吹噓他的桃花酒還要讓他自豪。
傍晚，顧川和林清淺相依，搖搖晃晃地出門了。
打道回府！
大門被關上，倔老頭栽倒在門前的柱子邊，眼神怔怔地望著天邊的夕陽。
「這妖魔災禍，至此應該算是結了。」
「驚動了蒼瀾劍宗，還是顧川和琉璃仙子這等人物，就算你是天王老子，這林海群山你也待不下去了。」
倔老頭好像十分開心，心滿意足地勾起了唇角，很快打起了鼾聲。
……
街道上，兩人晃悠了一陣子，很快顧川的身形便漸漸正常了起來。
林清淺見狀，自然也不好再裝了，靈力稍微涌動一下，腦子就已經清醒了下來。
「公子，打算走一趟林海群山嗎？」
顧川點頭，「自然。」
「這桃仙師是個爽快人，不僅讓咱們白喝了一天，還給咱們裝了那麼多陳年佳釀，二十年簽的酒，嘖嘖，二十年前，我還沒有出生呢。」
「二十年，一介凡人，能有幾個二十年呢？」
林清淺露出了淺淡的笑容，看起來乖乖的。
「聽公子的。」
「公子去哪，我就去哪。」
顧川笑了，「那就一路出城！」
林清淺輕輕點頭。
此地最近的城門，大致是在北邊。
倒是與東邊有些遠了。
不過沒關係，顧川依舊選擇北城門。
而沒過多久，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街上，遠遠地望向了遠處的兩道背影。
「他們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