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以前太過忽略。
現在醒悟歸來，排山倒海的愧疚簡直要讓宋炳昌喘不過氣來。
他很想和女兒說些什麼，但女兒的冷淡和疏離躲避，讓他幾次開口都折戟。
要說怨恨？宋元元肯定是有的。
但要說多麼的恨，那倒也沒有。
她只是早已過了需要安慰補償的那個心理年紀。
而且內心也有些小小的惡意。
想讓父親多受些煎熬，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省的哪天大伯一家說些好話，人便心軟回頭。
她不怎麼搭理親爹，王琴也不怎麼好好理丈夫呢。
對於丈夫，她早就存著氣。
今天聽了錄音筆的內容，氣就更大了。
要不是礙於女兒在，她真想好好捶一捶這個「眼瞎」的男人。
她也自責後悔呢，後悔當初還是屈從了丈夫的話，把閨女送過去住。
她就不能多想中考這事，一想就心裡難受。
宋炳昌去衛生間抽菸，王琴坐到了女兒身旁。
「元元，媽知道這次不怪你，要是你考不進市重點也沒關係，媽找找關係，看能不能花錢進去。」
因為閨女成績一直都很好，她也沒想過這方面。
但這不代表她完全不知道。
以前她也聽聞過一些，市重點每年會給出一些名額收交費生。
只不過差的分數越多，交的錢越多罷了，就這，還要一些關係門路，分數都有規定限制呢。
她就這麼一個閨女，也知道一個好高中的重要性。
女兒又不是學習太差跟不上，明明有能力卻上不了好高中，真上了差一些的學校，可能就被耽誤了。
她和丈夫都是普通人，給女兒鋪不了啥路。
他們普通人的孩子，除了走高考考好大學，還能有啥途徑出人頭地呢，那真是微乎其微。
所以，她一定不能讓女兒被耽擱了。
宋元元感受到母親的慈母之心，蠻感動的。
「媽，我好好考試了，估摸著不需要花錢就能進呢。」她對自己的成績心裡還是有數的。
不過她話也不沒說太滿，主要還是為了讓父母感受到大伯一家禍害她的影響力。
然而宋元元的話，在王琴聽來，只是閨女怕花錢安慰她，她的眼眶又紅了。
「我的元元呀，那些殺千刀的傢伙。」
對了，這事，怎麼能不讓公公婆婆知道呢！
想到這，王琴就跑過去打電話。
公公婆婆都不用手機，她只能把電話打到家裡的座機上。
宋老大一家還在路上，是奶奶接的電話。
一和婆婆通上話，王琴就噼里啪啦講了一通。
電話這邊，奶奶都懵了。
「你說啥，是老大他們害的元元！」
「媽，你真該聽聽我大哥和我嫂子怎麼說的，他們可真夠狠心的呀，你等等，我給你放。」
王琴放下話筒，就去拿錄音筆。
這邊宋爺爺聽到老伴的話，一臉疑惑。
「你說啥呢，老大他們怎麼會害元元。」
「那你過來一起聽。」奶奶板著臉叫他。
就這麼一會，她也回憶起來，覺得考試這幾天，老大兩口子是不對勁。
宋爺爺不信邪的走過來。
「元元這個怎麼放？」
王琴拿著錄音筆向女兒求教。
對於母親給爺爺奶奶告狀這事，宋元元舉雙手贊成。
就是，平時不讓爺爺奶奶知道，她就得讓爺爺奶奶曉得大伯大伯母有多壞，她又受了多少委屈。
尤其是爺爺，總是偏向大伯一家不說還重男輕女。
大伯大伯母能這麼壞，一半是他們本性，一半就來自爺爺的偏向縱容。
宋元元按了幾下，放出大伯夫妻倆的邪惡對話。
老兩口耳朵都湊在話筒跟前。
聽著聽著，奶奶便捂住了胸口。
而宋爺爺，聽著臉色也難看起來。
他很想說老大和大兒媳婦不是這樣的人。
可錄音筆里熟悉的聲音讓他無從辯駁。
他是重男輕女，可宋元元那也是他親孫女呀。
嘴上說歸說，他也是希望孩子能考好的。
可老大兩口子這算計，就算他再偏心也糊弄不過去了。
宋炳昌聽到動靜出來，王琴已經掛掉電話，冷冷斜他一眼。
「我過去爸那看一下。」他無法責怪妻子，可也怕父母受刺激大了出啥事。
王琴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告狀歸告狀，掛了電話後她又有點後悔擔心。
不會真把老兩口給氣出病吧？
掛掉電話，奶奶氣得胸口不斷起伏。
宋爺爺也覺得有些胸悶氣短。
「我可憐的孫女呀。」奶奶忽然落淚。
宋爺爺理虧，不敢說話，但頭也疼起來。
老大兩口子怎麼敢呢。
老兩口哭泣中夾雜著唉聲嘆氣，屋裡一片愁雲。
宋老大一家三口回來，進了屋宋祖輝就開始換衣服清洗，清洗母親掀桌的波及。
等到他們收拾差不多，宋祖輝就開始喊餓。
「你就記得吃，剛才你要是早點跟媽走，也不至於和你二叔撕破臉。」劉喜梅忍不住叨叨。
「媽，誰讓你和爸不提前給我說清楚呢，我哪裡知道。」現在想想，宋祖輝還有些後怕。
「算了，我上去看看你奶買了啥菜，直接在上頭做吧。」
本來和老兩口住一起，該是他們家做了飯，和老人一起吃的，就算不一起吃，也該是他們送飯過去。
但劉喜梅習慣了占公公婆婆便宜。
自家有好吃的，她就藏著自己吃。
平日裡，不想買菜那些了，就去上頭做。
美其名曰孝順。
其實老兩口吃得還沒宋祖輝一個人多呢，倒是給她省了不少的菜錢，米麵糧油那些，她也是能用上頭的，就儘量不自己買。
老兩口自己有些退休金，每個月宋炳昌這個小兒子還孝順些錢，但老兩口可沒多少積蓄，都填補了宋老大一家了。
這宋祖輝結婚要花錢，也就是宋老頭子實在拿不出那些錢，要不然早就都給了兒子孫子。
他自己幫不上大兒子大孫子多少忙，就總是嘮叨宋炳昌這個小兒子。
劉喜梅說上去，丈夫兒子也習慣了，跟著她上樓。
都是自家小區熟人們，又是夏天，老兩口不捨得電費，門口就掛著個帘子，門也虛掩著一半，通風涼快。
劉喜梅直接掀開帘子進來。
看婆婆在那抹眼淚，公公神色也不好，她就奇怪起來。
「爸，媽，你們這是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