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雲淡風輕

  「你買下來了?你憑什麼買下來?!」蘇慎還沒來得及質疑,陳定川倒先跳起來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張見山從言恆手裡接過幾張契書,轉遞給蘇慎,溫言道:「兄長的庶母將家中房契地契拿去典押,當出了一百兩銀子,拿去外面放利錢,沒想到中了奸人的圈套,銀子全沒了。昨日岳父大人上門,找我和娘子商議對策,我為解岳父岳母燃眉之急,便將這宅子的房契地契贖了回來,方才去典當行做了公證,言恆言大東家便是見證人。」

  「你、你說什麼?!」蘇慎聽得張見山如此說,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一張蒼白的瘦猴臉憋得通紅。

  前兩日,蘇慎得到親娘修書,說自己有難,落入了奸人圈套,他父親將她逐出府去,催他趕快回來主持公道。

  蘇慎剛到清河縣,便直奔妹夫陳定川家,如今親娘無處可去,只能暫且安置在妹夫那裡。兩人見面還沒說得上幾句話,就有蘇府的親信來報,說主母和嫡妹正在家中發賣下人,讓他趕緊來主持局面。

  親娘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主母身上,卻從未提及自己私自抵押房契地契去放利錢的事,蘇慎聽到這個消息,震驚得釘在當場,一時無法反應。

  陳定川還記著張見山的斷臂之仇,恨道:「即便是你買下了房契地契,但人契還是蘇家的,你一個外人憑什麼插手?」

  張見山看也不看陳定川,仍舊對著蘇慎肅然道:「兄長有所不知,依照大齊律,凡典當房契地契者,須附帶宅中一切人契。若是連宅子都沒有,要這麼多僕人奴婢做什麼?所以,人契如今也一併轉給我了,這些契書便是憑證。」

  蘇慎呆呆看著手裡的幾張契書,半晌沒有說話。

  蘇憐看著張見山,想起來時路上他曾問她是否需要他陪著,她當時直道不過是處置幾個下人而已,何其簡單。

  他當時沒有接她的話,難道那時他就想到了今日有此反覆?

  「見山哥哥……」蘇憐喃喃喚道。

  張見山淡淡看了她一眼,仍轉回去對著蘇慎拱手道:「家中出了這麼大的變故,兄長還是快回去看看庶母吧,何必為了幾個下人耽擱時辰?」

  蘇慎回過神來,拱手道:「妹夫說得極是,我這、這就去看看我娘去。」說完便轉身頭也不回地急匆匆走了。

  陳定川看他走了,自己留下來也不是個事,惡狠狠瞪了張見山一眼,啐了一口,也跟著去了。

  蘇憐親眼看著張見山僅用三言兩語就和風細雨地打發了蘇慎,人家臨走前還拱手感謝他,真是……自愧不如。

  與她見山哥哥相比,她倒顯得上躥下跳、何其幼稚。

  張見山見蘇慎和陳定川走了,轉過身對牙人拱手一拜,恭謹有禮地說:「今日勞煩婆婆了,這幾個下人,就按照方才我娘子說的那般處置吧。」

  幾個將被發賣的下人,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要被發賣了,還等待著會不會有什麼天大的反轉。直到牙婆和牙人們一擁而上將他們推走,這才哭天搶地號喪起來。

  李氏完全愣在當場,這一日之內多番較量,最後一舉定乾坤的,竟然是她這個不聲不響的女婿?!

  「見山哥哥。」蘇憐又喚了他一聲。

  張見山這才回過頭來理會她,淡淡笑道:「憐兒今日辛苦了,稍待片刻,我的話還沒說完。」

  他對在場的下人們和煦地笑道:「大家不必擔心,這宅子雖然是我和娘子買下來的,但今後仍然是蘇府,我的岳父大人仍是家主,一切與往日一樣。只要好好伺候我家高堂,我和娘子一定會寬待大家,月錢仍和從前一樣。」

  這見山哥哥真人不露相,治家的段位極高啊!蘇憐在心中暗自稱道,往日真是大大低估他了。

  張見山親自安撫了眾人,讓大家仍舊各自回去幹活。處置完這些烏遭事情,他還體貼地請岳母到堂上坐著喝茶休息。

  李氏喝了熱茶,心情總算慢慢平復下來。張見山又稟報了岳父那邊的情況,原來蘇秦名一到了漪園便樂不思蜀,昨夜喝多了酒,今日一上午遲睡不起。他和言恆商量,擔心家中只有女眷難以看住場面,便著人照看岳父,趕回這邊來看看。

  自從見山哥哥出現在這院子裡,蘇憐便一直留心觀察他的言行舉止。

  今日的他與平常說不出有什麼不同,一樣溫和的笑容,平淡的語氣,可是在蘇憐的眼中,卻又大大不同了。

  「憐兒,在想什麼呢?」張見山向岳母稟告完,回過頭看著娘子時,發現她正在發呆。

  蘇憐回過神來,淡淡笑道:「見山哥哥想阿吉了吧?方才府里太亂,我讓體己的下人陪著阿吉,這會兒太平了,我去把阿吉叫來。」

  張見山看著蘇憐轉身出去,若有所思。

  ***

  張見山料理完家中事,還得回漪園去陪岳父,言恆後晌就已經先回去了。

  在蘇府吃完晚飯,張見山便打算回去。下人備了一匹馬,已在府外候著。

  李氏見張見山要走,說外面冷,著人尋了一件貂裘大氅,讓蘇憐拿去給女婿路上禦寒。

  天已黑了,蘇憐送夫君出去,阿吉依依不捨地賴在爹爹懷裡,活像只小熊。蘇憐懷裡抱著那件大氅,跟在張見山身後。

  張見山懷裡抱著幼子在前面走著,聽著她在身後輕盈的步子,一路無言地穿過夜裡靜謐的府院。

  若能一直這樣走下去,他心裡也是極情願的。

  來到府外,張見山將阿吉交給蘇憐,從她手中接過那件大氅,單手一揚,披在身上。

  蘇憐呆呆看著他。他從未穿過一件華貴的衣裳,可又好像天生就應該身著華服。

  夫君氣度雍容,如琢如磨,溫言和煦,坦蕩磊落。

  張見山見娘子一路不說話,臨別了也無言語,便問:「憐兒怎麼了,還在為今日之事不高興麼?」

  蘇憐搖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仔細思量,大概是因為自己今日辦砸了事。雖則夫君替她周全了,可到底心裡還是自責的。

  可是,為何見山哥哥……她好似不認識他了。

  初識他時,只覺得他是個老實巴交的山野獵戶;後來漸漸發現,他外在圓融

  ,實則內藏鋒芒;直到今日,她才發現,自己所知的也許都只是冰山一角。

  他如此深藏不露,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實則他遠在她之上?

  小娘子微微低著頭,幾分委屈、幾分神思的樣子。張見山多看了她幾眼,嘆道:「我要走了。」

  阿吉掙脫蘇憐的懷抱,撲進爹爹懷裡,撒嬌道:「爹爹別走,阿吉要爹爹!」

  蘇憐道:「天黑了,路不好走,見山哥哥別去了吧。漪園那邊有言大東家照料著,我爹不會有事的。」

  張見山看著娘子,淡淡笑道:「憐兒也不想讓我走麼?」

  蘇憐微微一怔,低頭訥訥應道:「嗯。」

  他一笑。一手抱著阿吉,一手拉過娘子的手。

  「那便明日一早再去漪園吧。」

  他拉著她回去,一路不鬆手。

  蘇憐看著他手中自己的手,心想,他幫了她這麼多,就讓他牽牽手又有什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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