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見山弄回來的熊肉,本意是想分給村里人,但蘇憐除了分十斤給隔壁王家,大部分都自己留下來了。記住本站域名
張見山責怪她小氣,幾百斤的熊肉,他們一家人如何吃得完。蘇憐卻道:「見山哥哥瞧著吧,憐兒自有辦法。」
前一個月,蘇憐用土辦法做了一些醬油,雖然純度還不夠高,但自家做菜是綽綽有餘了。
這肉類的食物要想久放,必須經過熏制或者臘制。張家沒有專門的熏房,蘇憐也不太喜歡吃燻肉,因此決定將熊肉都做成臘肉。
將新鮮的熊肉與醬油、酒、鹽、糖混合在一起,醃製一晚,第二天就能掛到院子裡了。深秋初冬是最適合做臘肉的天氣,只要不下雨,半個月至一個月,便能將臘肉做好。
熊肉到底有股氣味,蘇憐不愛吃。第一次烹飪時,用了非常重口味的干煸法,但那樣做徒留一點干香味,而且仍然不能進解決存放的問題。
忙活了一夜一天,蘇憐才在張見山的協助下把醃好的熊肉都掛到晾曬的架子上。
正晌午時分,陽光正好。幹完了活,蘇憐便把竹椅搬到院子裡,拿著一杯茶,滿足地看著那一院子的肉。
張見山看著自家媳婦那一臉的小得意,暗自有些好笑。他日,若被她知道實情,她還有心思欣賞這些肉嗎?
「憐兒做這麼多臘肉,該不會都是留著自己吃的吧?」張見山笑問道。
「當然不是。這哪兒吃得完啊,到時送一些給王家嫂子,我們自己留一些,其餘的拿到鹿鳴軒去賣了吧。」
反正那個言恆對他家來者不拒,這麼好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她又在琢磨她的生意經了。張見山問:「這是憐兒盤算的營生?今後就靠做這個?」
蘇憐看了一眼張見山,難得他居然對做生意的事情感興趣。
這些日子她也覺察出來了,這見山哥哥不是個好拿捏的主兒,一副深藏不露的樣子,肚子裡也不知道憋著什麼大主意。
雖則如此,日子還得過下去。她得爭取他的支持,才能將她的小生意做下去。
她轉身回屋裡,又搬了一張椅子出來,笑眯眯地看著張見山:「見山哥哥,坐。」
她那笑容一望而知,定是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張見山坐下,微微笑道:「憐兒想說什麼?」
蘇憐道:「見山哥哥有所不知,這做生意嘛,裡面的門道可大了去了。別看什麼東西都能賣錢,卻不是賣什麼東西都能發財。」
「這又是為何?」張見山問。
「有的東西,是因為利太薄,比如柴薪,一大車也值不了五文錢。有的是因為風險高,比如種地,只要天氣不對付,往往顆粒無收。還有的,不可持續,比如這熊肉,怎麼可能天天都能打到熊呢?」蘇憐笑著說。
張見山心道,這丫頭一說起生意經來,便神采飛揚、頭頭是道。他對她說了什麼未必十分關心,卻喜歡看她此時的樣子。
「又比如說,憐兒做的醬油,要是想想辦法,也是能賣出好價錢的,不過,也是十分不易。」
「難在何處?」
「市場認可度,客戶需求度。」蘇憐若有所思,忽然回過神,發現自己又說了在旁人聽來莫名其妙的詞,便解釋道,「大部分人家燒菜,有鹽即可,這新鮮調料用不慣,就有可能賣不出去。」
仿佛是第一次,他能坐下來好好同她說話,看著她眉飛色舞、時而托頤沉思,張見山倒也覺得有幾分有趣。
「那依憐兒之見,做什麼好呢?」
蘇憐想到好玩的事,笑著看向張見山:「前些日子隨見山哥哥進城,憐兒就留心了那街上的商鋪,有賣米的、賣肉的、賣各種吃食的,還有胭脂水粉、釵環首飾、各色布料……若說要做生意,自然是要買街上沒有、又人人都需要的東西。這東西還得容易容易製作、儲藏、運輸,而且確保我們能做、別人卻做不來……」
「想必憐兒已經想好了?」
蘇憐抿嘴,莞爾一笑。
張見山想起父親曾經說過,經濟是存身之本,無錢寸步難行。張家從來視錢財為治國養民屯兵之基,要求子孫不戀外物,不貪聲色。饒是如此,他也知道銀子的重要性。張氏的錢庫自有揚州那位宋公子代為經營,他出生之時,宋家在揚州就已經積攢起累世財富。遍布大齊的宋家銀號,銀子比國庫加上九州府庫還多。有時他也不免好奇,這麼多錢財,最初是如何積累起來的。
憐兒以窮取富,從她身上,似乎能管窺一二。
蘇憐看了半天的肉,忽然站起身來拉張見山:「見山哥哥快起來,幫我做樣東西吧!」
張見山無奈道:「又要做什麼?不是剛忙完麼?」
「都歇了好半天了,別休息了,幫我做個模具。」蘇憐道。
她回屋裡取出筆紙,將心中所想的東西畫了出來,又耐心地解釋那模具應該如何做。
她垂眸運筆時,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眼波也隨之婉轉,白皙柔軟的手指輕輕握著筆,晧腕微微懸空,專注的時候,聲音也變得極溫柔。
他看著她,實則沒怎麼聽她在說些什麼。
「見山哥哥,我說明白了嗎?」蘇憐抬起眼問。
那雙像小鹿一樣的眸子,驀地撞了撞他的心口。
張見山將她畫的圖紙接過,折了起來,收進袖口。
「說明白了。我這就去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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