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見山見蘇憐怔怔愣愣,心知她身處這變故一時反應不及,便不由分說,拉著她轉身出門。Google搜索剛行至庭院處,便見李氏的貼身丫鬟拉著阿吉朝他們走來。張見山索性一手一個,拉著他們出去。
剛行至門外,李氏追了出來,塞給張見山一個軟綢包袱:「見山,護著憐兒……」
張見山把包袱塞給蘇憐,拱手深深拜道:「岳母大人放心,見山謹遵教誨。這府里不安寧,如遇難事,務必來尋見山。」
李氏微微一怔,鄭重地點了點頭。
蘇憐和李氏在門外又說了些話,但畢竟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久久執手相談容易引人側目。在張見山的暗示下,蘇憐只得與李氏揮手惜別。
蘇憐堅持要目送娘親進門。她注視著李氏,良久揮手,李氏方才依依不捨地將那大門合上。
那門一合上,蘇憐一顆心都滑落了。
晚來天欲雪,街上行人寥落,蕭瑟的秋風裹挾著落葉沿著門前路卷下去、卷下去。蘇憐驀地感到前路茫茫。
「憐兒,回去吧。」張見山對蘇憐柔聲說道。
蘇憐挨了一下午的污衊、謾罵,又被人掃地出門,滿腹的委屈鬱結。聽得這一聲溫柔招呼,不知怎的,眼淚竟撲撲簌簌地落下來。
「不回去。」她的聲音哽在喉嚨里。
張見山卻完全沒想到她竟然會哭。
之前囂張得要吃人,要殺一個片甲不留,這會子稍微受點委屈,竟然哭了?!
「爹爹,姐姐為什麼哭了?是不是被壞人欺負了?」阿吉童言無忌。
小孩子調門高,來往行人聽到聲音,又見這婦人當街垂淚,紛紛駐足看起了閒事,還對著張見山指指戳戳。
「好憐兒,走吧!」張見山被人瞧得窘迫,拉著蘇憐準備強行把她拖走。
蘇憐拖著雙腿邊走邊哭,委屈地說:「我不走,我要吃飯!」
阿吉聽到姐姐要吃飯,便也拽著他爹撒嬌道:「爹爹,阿吉也要吃飯!」
張見山看了看黯淡的天色,無奈地談了一口氣,天色已晚,再吃個飯,看來今日是走不了了。
「憐兒想吃什麼?」張見山脾氣地問,跟哄孩子似的。
「要吃肉……」蘇憐哭哭啼啼道,「要吃大肘子……」
「阿吉也要吃大肘子!」阿吉跟著附和,調門高了八度。
張見山覺得頭有點疼。
***
張見山從沒見過有人竟然能邊吃邊哭。
此刻,他那娘子正兩手捧著一個大豬肘子,一邊暗自垂淚,一邊不耽誤工夫地啃著。那模樣也說不出是可憐還是可笑。
小崽子從沒吃過紅燒豬肘,趴在桌子上一個接著一個地啃。
張見山嘆了口氣。
方才進店之時,店家見他拖著一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還以為是被他挾持的,差點要報官。幸好她自己邊哭邊作證,這才把店小二攔下來。
他實在是丟不起人,便要了一間上房,把蘇憐和阿吉這一大一小塞進房裡,讓他們隨意鬧。
張見山看著這一桌的肘子又好氣又好笑,不消說,這一頓飯加一宿的住店錢,值得上農家小半年的收成。
他卻是見不得女人垂淚,淡然道:「來之前我怎麼說的?你爹絕情絕義,哪裡是好拿捏的。」
「……」蘇憐沒說話。她自是知道今日出師不利,碰得一鼻子灰,不對,是碰了一臉血。竟然還要狗男人替她出頭,真是太沒面子了。
「好了。別哭了。再哭下去,這肘子就太咸了。」張見山想哄,話說出口卻是冷冰冰語氣。
蘇憐這才意識到,她竟然還在流淚。
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受了天大委屈,人前嘴犟,人後卻忍不住大哭一場。
「不用管我,我哭上一會兒就好了。」蘇憐微微斂神,擦了擦面上的淚水,可那淚水豈是說收就能收得住的。
見她臉上還掛著淚珠兒,表情卻倔強起來,張見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忍不住想要埋汰她幾句。
「憐兒不是說要打上門去,殺他個片甲不留嗎?又說什麼務必忍耐、隨行就市,我看憐兒什麼也沒忍住。」張見山懶懶說道。
蘇憐哭歸哭,心裡卻一直在復盤今日發生的事。在她重新回到堂上之前,一切都是按照她的計劃進行的。她查明了帳本,抓住了趙姨娘的把柄,本是要回去想蘇秦名服軟認錯,爭取時不時能回家看娘親,順便打探消息的。沒想到回去時堂上已是劍拔弩張,蘇秦名見到她就一頓臭罵,她頓時便壓不住火了。
蘇憐看著張見山:「不對啊。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
張見山用手支住額頭,懶笑道:「哪裡不對?」
「我本來是想……」蘇憐努力回憶當時的情形,「我回去時還想著暫且服個軟,才好徐圖謀劃,可是等我回去,蘇秦名劈頭蓋臉便罵了起來,我想說的話都忘了。」
「憐兒還有謀劃?」張見山眉角微挑。
蘇憐忽然想起來了,看向張見山:「是不是在我回去之前,你們已經吵起來了,不然為何蘇秦名氣得滿臉通紅,還把茶碗砸了。是誰惹了他?」
「我只當是失手砸的呢。」張見山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蹊蹺。有蹊蹺。
蘇憐盯著張見山:「張見山,是不是你沒忍住,點了那老頭兒的火,他才都把火撒到我身上?!」
張見山眼望別處:「我當時只顧喝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見山哥哥!」蘇憐湊近他,「你老實說,是不是你?!」
小丫頭忽然湊近,那哭紅了的小臉近在眼前,讓他呼吸一滯。他用手點了點丫頭的額頭,讓她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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