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我的師傅竟然是冠位大佬?

  天高雲淡,涼風習習。

  鄉野古道上,有一牛馬踏著正步,昂首挺胸往前行進。

  夜寒君站在牛馬的脖子上,目視前方。

  夜流螢、夜隱,盤坐背上,參閱捲軸。

  烈欣欣、烈焰木守蔥、折郁,以及縮小的烈聖、詩梨,呆在腰上,坐觀兩旁的風景。

  這樣的畫面,本該和諧,靜謐如畫。

  然而,牛馬的腿實在太多了。

  所過之處,幾乎把道路犁了一遍,一連串的腳印兒,遠遠看著叫人頭皮發麻。

  「啊!啊啊!」

  巨鯊雕在頭頂飛,嚴苛執行著大哥的教導,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斥候的工作一絲不苟。

  「大哥大!西南角!西南角有座城鎮!可以傳教!」

  「東邊!東邊有個狼穴!好多狼!看上去很可口!」

  「啊!正前方有傭兵擋道,好像在收過路費,老鯊去把他們嚇跑!」

  「呼——」

  說著,巨鯊雕提速,妖之聖禽的氣息肆意噴涌。

  途徑的區域,草木無一不倒伏。

  野獸則個個腿軟,趴在地上愣是不敢動彈。

  「鯊魚大鳥!快跑啊!小命要緊!」

  滿臉橫肉的傭兵們,一半往提前挖好的地道里鑽,一半逃進曠野,慌不擇路。

  少頃,七十二腿牛馬雄糾糾氣昂昂,三十六腳踢飛障礙物後,於地平線的盡頭,踩著夕陽的影子,快樂奔跑。

  ……

  三十年。

  夜寒君走走停停,時而在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小城裡,品酒、聽曲,體驗凡人的生活。

  時而在野外遇到各個年齡段的眷主,或隱藏實力和背景,攀談結交,或助其脫離險境,行順手之勞。

  當然,傳教是重中之重,從未忘卻。

  夜寒君比較注重緣分,品性相投之人優先考慮,但凡心有顧慮者,絕不強求。

  就這樣,距離感知中第一道子的位置,越來越接近。

  兩邊就像是正負極的磁鐵,正沿著冥冥之中的軌跡,向著中心點聚集。

  「烏呀——」

  這是一處大峽谷,谷底散落的魚類化石,俯拾皆是。

  想來,數萬年前,這裡曾被海水覆蓋。

  時移世易,洋流乾涸,這裡變成不毛之地。

  舉目四望,除了一群頑強生存的石蟹,再也看不到大體積的野生眷靈。

  「咚!咚!咚!」

  仿佛巨人踏步,每一次震響落在心頭,都有一道漣漪晃蕩。

  夜流螢、夜隱,紛紛睜開眼,站起身來。

  前方,一頭千餘米高的「森林巨人」,手持骨棒,迎面奔來。

  它的眼神十分兇惡,周身所散發的聖獸之王氣勢,逼得沒有攻擊欲望的石蟹全都鑽進地心深處。

  「嘩~~~」

  臨近夜寒君五百米,森林巨人突然止步。

  陽光照耀下,它的肌肉正在瓦解,屬於巨人族的特徵盡數消失。

  等到五秒過後,駐留原地的哪裡是巨人,植物形態的異族們排著井然有序的隊伍,正擺出防禦的姿態,謹慎地朝著他們的方向望過來。

  「以森林巨人作為幻象,偽裝身份,驚退路人?」

  夜寒君輕輕頷首,沉穩的儀容上沒有訝色,只有一縷若即若離的微笑。

  藤道士、樹騎士——這都是遠古宙稀有的妖系聖獸,外界早就滅絕了。

  沒想到花神谷還有這般的規模,左右各十二頭,平均位階在至聖虛引到至聖大成不等。

  而這,只是陣前防守的士兵,是這個團隊裡最基礎的配置。

  後方,抬著宮殿的四尊「樹尊者」,那可都是實打實的聖獸之王。

  宮殿的頂端,生長著其貌不揚的蒲公英,夜隱和夜流螢大概不能第一時間發現異常。

  但夜寒君能夠確認,這是一種名為「夢之蒲公」的妖獸,也是聖王的境界。

  樹尊者防守地面和周圍,夢之蒲公則監視天空,任何從頭頂落下來的危險,都會由它負責解決。

  「啊……」

  盤旋天空的巨鯊雕,感應到凝練的敵意,根本不敢著落。

  「唰!」

  宮殿一側的巨型芭蕉葉被掀開,有一少女從中躍出,布滿青春活力的面龐上,滿載著喜悅和激動:

  「師傅!我回來了!」

  「呱!小鐵鍬!好久不見!」

  夜寒君還沒有打招呼,肩膀上的瓜瓜率先行動。

  它像是一道極光從眼前一閃,再看去時,已經漂浮在禹如心的面前,就要往她的肩膀上降落。

  「呔!哪來的小獸!好生粗魯!」

  「我們還沒有驗明你們的身份,確認你們的好壞與善惡,萬一傷了我們的谷主,該當何罪?!」

  砰——一頭怒氣沖沖的人參跳出來,就要用頭頂的葉片掃飛瓜瓜。

  這一擊明顯收著力道,只是想逼退,並沒有出手傷瓜的意思。

  但藤道士和樹騎士大跌眼鏡的是,將軍的「一掃功」,居然落空了。

  那道白光速度更快,繞了半圈,躲過所有的葉片後,順利降落在谷主的左肩上,一眨一眨的大眼睛裡滿是無辜和茫然:

  「幹什麼,本瓜很像惡獸嗎?嗷嗚一口要把你們吃掉的那種?」

  「本瓜和小鐵鍬可是上個紀元就認識了,你們這些後面來的,也得分個先來後到吧?」

  「你……」

  人參將軍十分吃驚。

  它可是半步封神,即便是聖王掃一掃也會被驚退。

  這小獸非但不害怕它的技能,好像連它散發的神性波動也不懼怕,怎會如此妖孽大膽?

  「呀!是瓜瓜!確實好久沒見面了!」

  禹如心的臉蛋紅撲撲的,如同盛開的桃花,笑容滿面:

  「你還是小小的一隻,和參將軍差不多大,好可愛呀!」

  「哼哼,可愛只是本瓜的表象,本瓜是實力派,不管是前線戰鬥還是後勤服務,那都是一流的!」

  小瓜瓜挺起鼻子,得意洋洋。

  忽然,它聞到了很純淨的草木味道,吸了兩下鼻子,最終鎖定禹如心的肌膚:

  「小鐵鍬,你果然成為聖人了嘛?」

  「你的身上好特別哦,像是一座人形的山谷,裡面長滿了花草樹木,生機勃勃,欣欣向榮,本瓜很喜歡!」

  「嗯!晉升聖人,權能進一步增強,大大小小的眷靈們都很喜歡我!」

  笑靨如花的禹如心,像是找到知心的朋友,正要談天說地。

  人參將軍同樣蹦到她的左肩上,只與瓜瓜間隔一指頭的距離,小小的眼睛瞪得銅鈴大,兇巴巴道:

  「下去!不准與谷主挨這麼近!」

  「憑什麼?本瓜為什麼要聽你的?」

  瓜瓜不甘示弱,鼓起腮幫,努力擺出兇惡的眼神。

  「砰!」

  人參將軍再一次掄起頭頂的葉子,想要將瓜瓜一掃而飛。

  有了第一次的失手,這一次它幾乎開足馬力,十成功用了九成。

  然而,瓜瓜像是跳繩一樣,蹦起來、躲過去,穩穩噹噹重新著陸。

  「說本瓜粗魯,明明你更不懂禮貌!」

  「嚯,小不點,本將軍都要被你氣笑了。」

  「我們谷主是萬金之軀,平日裡誰敢傷她一根毫毛,那都要以死謝罪的!」

  「你這種看著人畜無害,實際上有可能包藏禍心的小傢伙,不可控的因素最多,豈能容你在這裡撒野?!」

  氣得頭頂冒煙的人參將軍,揮舞著兩側的藤枝,試圖三百六十度封鎖小傢伙的閃躲空間,然後將它捆起來,拖離禹如心的肩膀。

  噗的一聲,小瓜瓜變作第二頭人參將軍,同樣揮舞藤枝,與它扭打一起,一同跌落地面。

  「你竟會這等妖術,敢用我的能力對付我?」

  「放肆!你盜我形態,還要以我的身份騙人,這等罪責——吃我一拳!」

  「乒桌球乓!」

  兩頭人參將軍都很兇,明明本體那么小巧,打鬥起來天搖地晃的,動靜巨大。

  「哎,你們別打呀,都是自家人……」

  「師傅,快阻止它們,參將軍是藥系的偽神,脾氣有時候比較急躁,要是傷了瓜瓜,那就不好辦了……」

  手足無措的禹如心,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夜寒君輕輕一笑,終於開口道:

  「沒事兒,瓜瓜也是半神,打著玩兒,它有數的。」

  「啊?瓜瓜已經是半神了?」

  禹如心楞了一下,小麥光澤的皮膚,微微僵硬:

  「好快……」

  「我來到花神谷,得益於那裡的天地靈氣,還有無數種適合我職權的成長方式,方才晉升第9位階……」

  「一晃眼,瓜瓜居然都半神了,以它的罕見性來說……封神豈不是命中注定?」

  夜寒君微笑不語,目光越過禹如心,忽然集中在她的花冠上。

  那裡有一團金光,綻放著耀眼的光芒。

  等到緩緩蠕動、緩緩打開,通體燦金的金龜子,那種無比親切的熟悉感,無疑令人百感交集。

  「金玄子前輩,您還活著……真好。」

  「新生宙第二紀元,能在這樣的場合與您相遇,當真是一件幸事。」

  「唉。」

  金玄子騰空,忍不住嘆息:

  「我們這些老傢伙無用,不能庇護你們這些年輕人,到頭來害得你們有家不能回,實在艱苦。」

  「前輩哪裡的話。」

  夜寒君不以為意,淡笑道:

  「夜氏聖人、夜氏聖靈,一個個飛蛾撲火,夜氏方才堅持到第十三個紀元,你們功勞之大,怎能隨隨便便視而不見?」

  「前輩就放心吧,苦難會過去的。」

  「小丑皇死了,光巫神死了,冥燈之劫早就被父神化解一半。」

  「剩下最麻煩的劣土大帝,據說徹底瘋了,雖是禍端,卻也可笑。」

  「……」

  金玄子沉默數秒,神色複雜:

  「冥燈夜氏不同於尋常的神族,從遠古宙到新生宙,對我們暗藏敵意的神族數不勝數。」

  「即便不是直接對立的關係,踩我們一腳,能夠屠滅曾經最輝煌的氏族之一,這份榮譽,也會吸引不少的封神。」

  「還有冥燈的遺產,那裡可是集中著夜氏、血巫神女、三咒鬼僧三大家族,只要有分一杯羹的機會,神族會鷹瞵鶚視,聖族會鋌而走險。」

  「這些危機,深入骨髓,絕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化解的。」

  「我不知你如今的情況,不過如心這丫頭作為地仙的唯一傳人,花神谷有可能成為冥燈的中堅盟友,若能相互扶持,等到冥燈解封的那一天,說不定能夠震懾敵人,讓祂們不敢來犯……」

  「哎喲,金玄子前輩,您落伍啦!」

  烈焰木守蔥跳下七十二腿牛馬的屁股,頂著一頭赤紅的大蔥,悠哉悠哉地靠近藤道士和樹騎士:

  「您的擔心,固然沒錯!」

  「但是吧,弒神修羅比您想像中要強很多,您剛才提到的絕大多數的威脅,其實都不作數了!」

  「你是……木守蔥?」

  金玄子顯然沒能一眼認出昔日的同僚。

  它仔細辨別好幾眼,沉重的談話氛圍不攻自破:

  「這種濃郁的火屬性,經歷過變異?」

  「短短几千年,無限接近於圓滿,你的機遇似乎非常之多……」

  「嘿嘿,承蒙誇獎~」

  烈焰木守蔥學著江湖人士,抱了抱拳,然後朝著夜寒君擠眉弄眼:

  「弒神修羅,給金玄子前輩還有花神谷的朋友們露一手唄?」

  「冥燈夜氏在諸天的口碑興許還是很差,但要說人人喊打、獸獸皆可欺辱——這差不多屬於過去式,不太可能重演咯!」

  「嗯?此話怎講?」

  金玄子頓時被吸引注意力,循聲端詳著夜寒君的面龐,隨後又往夜流螢和夜隱的身上看去。

  「嘩——」

  夜寒君點亮腹部的十字印痕。

  旋即,一柄紫金色的十字雷劍懸掛在他的背後,從頭到腳的氣場猝然轉變。

  「刺啦刺啦!!」

  大概是周圍存在不熟悉的生命氣息,且數量較多。

  劍雷子的劍鋒處冒出絲絲縷縷的電光,噴涌的神性波動,潮水般泛濫輻射。

  「咚!咚咚咚咚!」

  類女性的藤道士,身子後仰,駭然而驚恐。

  類男性的樹騎士,不自覺的彎下腰,那簌簌抖動的葉片,訴說著心底的震撼和恐懼。

  乃至於,就連聖王級別的樹尊者,它們威武不凡的軀體也失了顏色,手一抖,險些把宮殿砸在地上。

  「封神?還是雷系的?!」

  還在跟瓜瓜「鬥智鬥勇」的人參將軍,維持著相互纏繞的動作,眼角幾乎瞪裂。

  血肉之獸尚且懼怕天上的雷霆,每逢雷雨天都會膽戰心驚,不敢捕獵,不敢離開洞穴。

  它們這樣的植系妖獸、藥獸,要是在沒有開智前挨上一道閃電,這輩子也就廢了。

  雷——這種最危險、最霸道、最無情、最可怕的元素,時至新生宙,居然有神靈執掌?

  這種代表絕對毀滅的力量,縱使是地仙活著的時候,恐怕也會當做最棘手的敵人吧?

  「咕咚……」

  禹如心小口吞咽著口水,富有青春色彩的臉上,恍如夢中:

  「師傅……綁定著封神之胎?」

  「我的師傅是冠位大佬?這……這這這……」

  小鐵鍬又結巴了,嘴唇蠕動著,愣是不知道怎麼說話。

  人參將軍也徹底傻了眼,阿巴阿巴的,瓜瓜趁機揍了它一拳,它也沒有還手,仿佛靈魂離體而去。

  「這些年……我們也在努力調查情報……」

  「每一條線索都表明,冥燈夜氏的族人處境很危險……」

  「甚至,夜氏還有封皇者慘死在雲海,這般被人針對,想要絕地大翻盤,海底撈針一般困難……」

  「眼下又是什麼情況?我等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設,即便與諸天為敵,也要守護谷主大人的第二故鄉……」

  人參將軍鬆開瓜瓜,化身行屍走肉,踉蹌踱步:

  「這根本輪不到我們操心啊……」

  「夜氏已經擁有第三冠位,一冠一神的配置,足以讓實力有限的封神之胎望而卻步,但凡有點腦子的家族,都不會輕易的暴露敵意……」

  「一冠一神?不不不,一個也沒說對!」

  烈焰木守蔥非常滿意人參將軍的表情,轉而盯著陷入呆滯的金玄子,笑不可仰,大聲呼喚道:

  「老祖,您快出來吧!」

  「這可是夜氏的『特權長老』,成長到聖人的境界,她的存在意義對於神族來說也是難以想像的,您有必要見她一面!」

  「嘩——」

  夜寒君的影子微微晃動,忽而延伸,最終凝聚成詭異的人形。

  人參將軍、樹尊者、樹騎士、藤道士,無一不如芒刺背,浮現心靈最深處的恐懼感,使得它們一個字都發不出。

  「!!」

  一瞬間,金玄子瞪圓雙眼,收斂在體內的聖獸之血狂化,那嗡嗡嗡的振翅聲好不瘋狂——

  「這個容貌……怎麼可能……」

  「您近古宙第八紀元不是隕落了嗎?怎麼還能活下來的?族人們要是知曉……柔風那丫頭要是知曉……激動二字,怎夠詮釋百分之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