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古精靈神?」
夜寒君心念一動,想起相關的情報。
「對。」萬獸紋滿懷期待道:
「精靈精靈,大體分為兩類。」
「一種叫做元素精靈,普遍沒有血肉實體,介於半實質與半虛質之間,隸屬元之體系。」
「另一種就是正常的精靈,它們擁有尖尖的耳朵,類人形態,顏值極高。」
「精靈冢的精靈,全都是後者,屬於亞人體系的一部分。」
「它們與自然親和,是天生的狩獵者,既能操控元素,也能挽弓射箭,能力非常齊全。」
「若能得到「近古精靈神」的援助,冰靜深淵之行,成功率會暴漲,我和斗酒,說不定還有機會親眼見證天女魃的甦醒。」
「有勞圖騰族的至尊。」
夜寒君誠懇致謝。
萬獸紋終究是一處大世界的統治者。
祂活了這麼久,有額外的人脈關係,實乃一大助力。
有祂幫忙分擔壓力,夜寒君便可心無旁騖,一心朝著冠位的方向攀登衝刺。
……
……
歲月不居,時光易逝。
這一日,符文法陣「萬獸戰場」中,鵝大仙腳踏七彩祥雲,一翅膀砍翻遠古宙的「綠翠鵝王」。
忽而,綠翠鵝王的屍骸炸碎,忽閃忽滅的靈魂碎片,順著風的流動,緩緩依附鵝大仙的血肉之軀。
彼時,綻放一道淡金色光芒的鵝大仙,盤旋天空,居高臨下俯瞰大地。
只見屍山成堆,草木成灰,刺鼻的硝煙滾滾升騰。
暗紅的血珠匯聚河流,汩汩流淌,咕嚕嚕的氣泡接二連三。
在這般慘烈的景象中,混身破破爛爛的鵝大仙,忍不住高聲啼叫,發出嘎嘎嘎的狂笑聲:
「成了!本大仙也是聖獸之王了!」
「圖騰一族的法陣真是奇妙!本大仙苦盡甘來,當痛飲三百杯,不醉不歸!」
「噗通!」
鵝大仙脫力,一整個栽倒在地上,兩眼翻白,一瞬間昏睡過去。
下一瞬,自動傳送裝置激活。
正趴在花燭懷裡享受溫柔鄉的瓜瓜,嚇了一跳。
定睛一瞧,辨別大鐵鵝的狀態後,它鼓起腮幫,又是羨慕又是嫉妒道:
「呀呀呀!小黑帽!大鐵鵝超過我們了!」
「它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登臨至聖圓滿的境界,這要我們怎麼追趕呀!」
「咔擦!」
花燭抬手,釋放「枯木逢春」。
她用法術固定鵝大仙的身體,那些從猙獰傷口中噴濺出來的鮮血,漸漸被植物的溫和特性覆蓋。
見狀,小瓜瓜也釋放「超癒合」,幫忙處理大鐵鵝的傷勢。
待鵝大仙好了個七七八八,唯獨精神狀態萎靡不振,需要好好睡一覺才能恢復元氣的時候,花燭方才道:
「鵝大仙是以蠻蛻變而成的天之眷靈,體格強壯,命元雄渾。」
「它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這些年與旱魃族的族人一樣,時常進入「時光隧道」,通過犧牲未來的壽元,強化當下的位階增長。」
「時至新生宙第二紀元,第3498年,它能取得最終的成果,值得祝賀。」
「嗚嗚嗚,小黑帽,讓你受委屈了。」
瓜瓜溫柔地抱住花燭的一簇頭髮,試圖安慰道:
「有木伊爺爺、小美麗、破抹布在,連絕弦爺爺都黯然失色。」
「不知不覺,小黑帽縱使背地裡流盡鮮血和汗水,關鍵時刻,還是沒有上場作戰的機會,至多至多也只能淪為輔助這樣的角色。」
「你的心裡一定很失落、很不甘吧?」
「放心好了,本瓜和大蝌蚪都看在眼裡的!」
「只要有適合你的機緣出現,說什麼也會爭取的!」
「你這小傢伙。」
花燭露出淡淡的微笑,倏地以手指摁住瓜瓜的腮幫,推了兩下,溫婉道:
「我的命運因大人而改變。」
「若沒有結識大人,我早就在疼痛和屈辱中死去。」
「更別說,玉嬰之胎、天地之胎、至聖之胎……從最弱的泥塑,一步步走到聖獸這個層級。」
「大人於我,恩重如山。」
「餘生只要能作為大人手裡的武器,不管是破舊的匕刃還是鋒利的刀劍,我都無怨無悔。」
「小黑帽……」
仰起頭的瓜瓜,露出崇拜的眼神:
「加油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雖然你不能像大鐵鵝一樣,犧牲壽命,增進成長。」
「但你只要再突破兩次,抵達半步封神的境界,等到冥燈解封,註定有你的那一枚巫之神格!」
「現在評價是破刃還是利劍,為時尚早!」
「不過是積累的時間更長一些,越是這樣,等到鋒芒畢露的時候,定然會舉世皆驚!」
「好。」花燭微笑,「希望那時,你也保留天真,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快樂神祇。」
「若有惡敵來襲,我、鵝大仙、艾姬芙拉……所有夥伴都會護你周全,我們的手上可以沾滿罪惡之血,唯獨你,只有你,我希望回歸純粹,儘可能與世無爭。」
「好嘟!」
瓜瓜點頭如搗蒜,臉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
「既然鵝大仙離場,下一個就輪到我訓練了,回頭再見。」
花燭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然後托著它的屁股,任由它浮空。
隨後,她徑直踏入萬獸戰場對應的符文法陣,一束強光橫掃後,花燭的血肉之軀消失不見。
「哼哧哼哧!哼哧哼哧!」
「大鐵鵝進階了,體重又增長了,這硬邦邦的翅膀,扛起來真費勁呀!」
瞧見四下無人,瓜瓜變作一頭猿猴形態的蠻獸,扛起大鐵鵝,直往休息區域走。
那猿猴蠻獸雖也是聖獸,但它的力量顯然不夠強大,片刻功夫,害得瓜瓜滿頭大汗:
「累死啦!早知道用法術了!」
「聖王之中,大鐵鵝的重量絕對是第一梯隊的,一屁股就能坐死弱小的聖獸!」
「本瓜也不能一直偷懶,也該繼續去面壁了,雖然無聊,但確實有用,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小傢伙自言自語著。
突然,極遠處有奇異的波動,順著牆壁不斷震盪。
「咦,這股氣息、這個方向……」
「不會吧不會吧?小美麗踏出那一步了?」
想也不想,瓜瓜丟掉大鐵鵝的肉身,變回本體,以「超光速」趕路。
它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也就三個呼吸,馬上抵達異常波動的源頭。
「轟隆隆!!」
拖著酣睡獅子腦袋的蛇小凶,夥同羊小奇,差點堵住通道。
瓜瓜從縫隙中鑽過去,明晃晃的大眼睛瞬間鎖定目標。
只見——恐怖之翼和負山,一個在左,一個在右。
粉紅的公主床居於正中,此時床簾晃蕩,有強勁的氣流從內部往外噴射,隱隱形成一處紊亂的能量漩渦。
「我好像做了一個噩夢……」
艾姬芙拉猛地掀開床簾,一臉的惺忪睡意。
她身著一套酒紅色的睡衣,毛茸茸的,與冬天的棉襖一般厚實。
配上那無精打采的表情,非但沒讓人覺得顏值降低,反而會有另一種反差萌,使得注視她的生靈難以移開目光。
「誒?晉升了?」
「算算日子,一兩千年的話,確實差不多了。」
「唔,負山和噩夢不能晉升?這色慾之奴的同步進階效果,至聖圓滿就是極限嗎?」
艾姬芙拉紫色的九勾玉眼,徐徐轉了一圈,旋即拉上床簾,又給躺回床上:
「也罷,知足了。」
「第三枚獄之神格杳無音訊,不擊敗天道,不破壞自然規則,我應該封不了神吧?」
艾姬芙拉只是嘀咕了兩句,忽而靜默無聲。
她睡起了回籠覺,就是不知道做的是美夢還是噩夢,外界的生靈只能揣測,萬萬不可能衝進她的閨房中,與她同床共夢。
「可惡,想要力量的得不到,無所謂的卻不珍惜!」
「好歹也是半步封神呀,哪怕露出明媚的笑容也是好的,面無表情,這也太過分了!」
把頭一撇的瓜瓜,目光中藏著小小的無言以對。
小美麗真的是從頭到尾躺平。
她這輩子受過的最大的苦,大概就是童年。
來到大蝌蚪身邊,也只有一開始被封印的時候,略微悽慘。
封印解除,那是真的要啥有啥。
即便是最關鍵的至聖之胎,欲界逛一圈就能打下封神的根基。
如今欠缺的不過是最後的神格,這這這……很難不讓瓜羨慕呀!
「神格確實是棘手的問題……」
夜寒君也感知到神性波動的變化,抵達這個方位,此時不由的皺眉忖思:
「還有一枚究竟在哪裡呢?」
「連一鱗半爪的線索都沒有,失去方向,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
「折郁,你們圖騰冢可有相關的情報?若能指點一二,欠下再大的恩情我也願意。」
夜寒君蘊含探尋之意的目光,望向欺身而至的千獸紋。
然而,折郁搖頭,異常果斷道:
「獄之體系恆河沙數,競爭巨大。」
「自遠古宙至今,獄之封神少說也有十尊,想要一一調查它們的歸宿,難度太大。」
「我的建議,失落的那枚暫時不予理會,已知的那枚,方才是確鑿的方向。」
「所以……還得是劣土大帝?」
夜寒君細細琢磨,認真揣度:
「但他是一冠雙神,還是個瘋神,沒有三尊封神級別的戰力,壓根不用考慮。」
「看來只能一步步來了,不管如何,證道冠位才是頭等重要……」
「夜先生。」
折郁話鋒一轉,主動提醒道:
「父神讓我來知會你,按照預計的時間,近古精靈神將在最近抵達。」
「太陽深淵的屏障歷經數百年的考驗,大體已經傷痕累累了吧?反擊的時刻就快到了,還請你做好相關的準備。」
夜寒君頷首:
「知道了,代我謝過萬獸紋與斗酒金樽紋兩位前輩。」
「嘩~~」
折郁緩緩向後移動,就要離開。
毫無徵兆的,大地劇震,牆壁上亮起無數休眠狀態的符文,全都驚恐地到處逃竄。
「轟隆隆——」
地動天搖,碎石粉塵簌簌揚落。
蛇小凶低聲嘶吼起來,以軀體阻擋落石,確保夜寒君不受石塊的攻擊。
它目露凶光,左顧右盼之間,似在尋找敵人的方向。
這個時候,精神波動大幅翻轉的折郁,同樣泄露一絲殺意:
「圖騰冢的根基居然動搖了……是有封神之胎打上門來?」
「可是為何……我圖騰冢對外的通道設立在圖騰古城,此時的圖騰古城欣欣向榮,九大玄機並未洞察危機,好端端的……敵人是怎麼找到坐標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折郁,靈魂世界猶如遭受重錘,思緒纏繞,困惑難解。
驀地,萬獸紋的精神波動,以閃電的速度映照在附近:
「出大事了,折郁、夜家的小娃娃,快來鏡像擂台。」
「唰!」
有精通空間之道的聖階符文鑽出,張開一個小型蟲洞,其目的不言而喻。
心臟砰砰砰狂跳的夜寒君,強制回收艾姬芙拉和懶奇凶,又跑到萬獸戰場附近,回收鵝大仙和花燭。
然後,他帶著瓜瓜,鑽進蟲洞,接著從另一端鑽出。
再然後,畢生難忘的畫面,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
「轟隆隆!!」
圖騰冢的某片區域,附身牆壁的符文全部潰逃,一個也沒有留下。
在塵土飛濺、碎石轟砸的亂象中,一座占地上萬公頃的符文法陣,就像是失去能源一樣,亮起的光束全部熄滅。
「砰!!」
空間破碎,虛空蠕動,肉眼能夠捕捉的世界,似有妖魔穿梭時空,忽然露出血盆大口。
但透過這道介於虛實之間的空間裂縫,夜寒君看到,有一個生靈站在支離破碎的擂台上,身畔的繃帶猶如激盪的藤蔓,尖端凝聚成矛,嗜血的殺意排山倒海。
而在他的對岸,那一具具倒伏的屍體,與他何其相像?
這是「鏡像擂台」,一個復刻本體,與本體博弈的符文法陣。
然而這一刻,自遠古就穩定建立的陣法崩塌了,裡面的生靈面臨空間碎片的切割,滿身的刀割痕跡,鮮血如注。
可他一動不動,始終背對著眾生。
「噗!」
夜寒君捂住胸口,猛吐一口淤血。
立足此地時他就覺得不對勁,莫名其妙的,體內的氣血陷入混亂,五臟六腑不受他的支配。
這是登臨聖人之位,從未體驗過的怪異觸感。
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想要撕裂他的靈魂,卻又被另一股力量守護。
如此拉鋸戰,來回數次,他的體力竟然枯竭,連站都難以站穩。
「大蝌蚪,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瓜瓜用小小的軀體攙扶夜寒君,一邊為他治療,一邊目露焦急。
大蝌蚪的狀態絕對不正常!
肌膚相貼,它能精確感知到,夜寒君的體內亂成一鍋粥,有裂縫劈開他的身體,然後被血肉熔爐和靈魂源泉中潛藏的能量治癒。
「木伊……要封神了……」
「他與我的契約……突然變得不穩定……」
滿頭大汗的夜寒君,以近乎虛脫的語氣說道。
「這怎麼可能呢?大蝌蚪是第9位階,木伊爺爺想要跨越到第10位階的封神之胎,難道不應該遵守『眷主和眷靈位階持平』的鐵律嗎?」
瓜瓜煞白著臉,手忙腳亂道:
「我們原本推斷的,需要大蝌蚪先晉升冠位的邏輯……總不至於是錯誤的吧?」
「可這屬實不應該啊,世間沒有比這更加夢幻的事情,哪有聖人綁定真神的,這不符合御靈之道的準則,從來沒有人實現過呀……」
「嘩啦啦~~~」
萬獸紋的投影突然出現在旁邊,滄桑的目光對準破碎的符文法陣,語調異常的沉重:
「夜家小娃娃的判斷沒有錯,名為『木伊』的旱魃,正在經歷封神的過程。」
「老實說我沒想到會這麼快,聽你們所言,他晉升半步封神、擁有神格,明明就在不久前。」
「可能祂真的適合這份血脈,又因為遭受巨大壓力的刺激,強行催化神格的煉化與融合。」
「但……聖人的確不可能契約封神。」
「照常理來說,由於契約的綁定,木伊會在臨近封神的前一個步驟卡住,眷主不成冠位,決然不可能證道。」
「這個節點,人與眷靈之間是不能放棄契約關係的,要是試圖鑽漏洞,譬如說先解除契約,換取眷靈封神,腦袋裡想著未來哪怕登不上冠位,族內也有封神之胎坐鎮——這個行為便是自斷前程。」
「一旦這樣做,原本能夠封神的眷靈,將會承受極端的反噬。」
「它不僅沒辦法踏出最後一步,血肉靈魂還會遭受不可逆的重創,以至於一輩子卡在半步封神的境界,永遠沒辦法真正融合神格……歷史上曾有這樣的生靈,用鮮血作為代價警戒後人。」
萬獸紋幻化的老人,臉上的皺紋堆積一塊,大惑不解道:
「夜家小娃娃和旱魃族的代族長……究竟觸發了什麼因果呢?」
「是木伊一心成神,極端信念驅策下,被動的掙脫契約,不惜強證神道?」
「還是說,雙職權存在未知的可能,尤其是夜家小娃娃已經擺脫天道的監視,位階持平的鐵律……在他的身上存在漏洞?」
萬獸紋的疑惑——註定沒有生靈能夠解答。
在大氣不敢喘的靜默中,混亂不堪的破碎空間內,背對眾生的木伊就好像一座石雕,任憑如何叫喚也得不到他的一句回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