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慾之國，王宮，猛龍過江殿。
氣鼓鼓的瓜瓜，蹲在角落裡生悶氣。
重新被夜寒君召喚出來的艾姬芙拉，不驚不慌的梳妝打扮，全部弄好後，才肯從如意床里鑽出來。
「這是做什麼，你還能怪我不成？」
艾姬芙拉瞧了一眼受委屈的小傢伙，無語道：
「我也僅僅見過大成的艾姬露絲一面，哪裡知道，我族的血脈不容欺騙。」
「回頭再練練吧，以你的本事，指不定有一天以假亂真，封神也看不出異樣。」
「呼！」
瓜瓜沒有頭髮，不然肯定把自己的劉海吹得老老高。
小美麗一臉無辜，它這口鬱悶之氣無處宣洩，憋在心裡，那可太難受了。
「艾姬芙拉，你與人類簽訂了契約？」
艾姬摩戈依舊呆在蘭花蓆子上，說話的時候，從半躺的慵懶樣子，稍稍坐直。
那雙玲瓏美腿，自然的搭在一塊。
微微翹起的足尖，隨意展示著燦爛銀河般的腳指甲。
於是，若有若無的魅力，如泉湧出，縈繞在她的身畔，寸步不離。
「怎麼，不行嗎？」
艾姬芙拉的位階比艾姬摩戈低一截，個頭也矮半頭。
但她筆直地立在地上，卻是用一種俯瞰的眼神，審視艾姬摩戈的神情。
「希罕事兒。」
艾姬摩戈笑了笑，蔥蔥藕臂抬起，牛奶般絲滑的肌膚，毫無遮擋的暴露在空氣中：
「一別近兩千年，你居然還活著。」
「露絲也真是急性子，率先得知消息，也不跟我支會一聲。」
「若是與我聯手，齊頭並進，說不定能夠斬落你這顆純情的腦袋。」
「也許吧，我不否認。」
艾姬芙拉定定地注視著她，沒有笑容，淡淡道：
「所以，你要效仿艾姬露絲，一道步入黃泉嗎？」
「呵呵~~」
艾姬摩戈嫣然一笑：
「我像是那麼愚蠢的惡魔麼？」
「童年時期，我對你不好不壞，並沒有正面招惹過你。」
「我與你之間並無絕對的矛盾，只要處理妥當，維持住平衡，你我可以共存。」
艾姬摩戈玉指點著下巴，忽然將紫勾玉之眼，掠過夜寒君的面龐：
「這樣，你做大的，我做小的。」
「一三五七歸你，二四六歸我。」
「你我共同服侍，好姐妹的感情，慢慢的不就建立起來了？」
「哦。」
艾姬芙拉翻了個白眼，仿佛陌生人一樣，冷淡得讓人無法接近：
「只要他同意，管你是一三五七還是二四六，他都可以是你的。」
「姑奶奶對這些沒有興趣，少拿這些來試探我。」
「不會吧？你居然還是處魔之身？」
艾姬摩戈聳了聳肩，胸脯起伏，表情浮誇道：
「兩千多歲的魅魔，還沒有體驗過魚水之歡，荒誕野史也不敢這麼寫呀。」
「遠古宙至今的魅魔族群，你怕是鶴立雞群的獨一檔，無魔能夠比肩……」
「你管我呢？」
艾姬芙拉露出不耐煩之色：
「實話告訴你，殺死艾姬露絲，我能吞掉她的神性。」
「你再招惹我，我把你也吞掉，從此成為唯一的原初魅魔！」
艾姬摩戈略微一怔，旋即捂著嘴嬌笑道：
「咯咯咯，這我早知道了。」
「不然你以為艾姬露絲，為什麼急沖沖的想要殺掉你。」
「只要把你殺了，奪走你的神性，那她依舊是色慾之國的女王。」
「到那時，她有可能撕破臉皮，把我也視作獵物，對我出手。」
說著，艾姬摩戈裝作楚楚可憐的樣子，補充道：
「我的好芙拉姐姐，放過我吧。」
「我的神性撐死了也只有艾姬露絲的三分之一，屬於最沒有存在感的封神遺脈。」
「你把我吸收了，不見得能有好處。」
「相反，一旦我死了，你就要孤獨的活下去。」
「那些歪瓜裂棗的畸形血脈，恐怕很難再誕生新的原初魅魔，你我很可能是最後的種子，自相殘殺，只會落得孤苦伶仃的下場。」
「……」
艾姬芙拉斂去不耐煩之色，沉默著重新審視艾姬摩戈。
艾姬摩戈大大方方，任由她掃視。
甚至，為了展現完美的身材，她還轉了一圈，讓她看個仔細。
「污垢之軀，誰要看你的身子，噁心！」
艾姬芙拉別過頭，一抹厭惡如電光閃過。
艾姬摩戈咯咯咯笑著，既不生氣，也不羞愧，反倒用觀察國寶的眼神，反過來打量艾姬芙拉：
「還真是純潔呀，諸天萬界，再也找不到比你更特別的魅魔。」
「說不定你真的能夠將色慾的傳承發揮到極限。」
「要是更進一步，以這種形式超越，足以留下震驚群魔的傳說。」
「沒興趣。」
艾姬芙拉冷冰冰道：
「我可以不殺你，前提是，你遵守承諾，不要招惹我。」
「好。」
艾姬摩戈收起玩味之色，手一揮，身上出現一套水藍色的服飾，而後朝著兩邊吩咐道：
「麒麟戰甲、螳螂匕刃，可聽到了？」
「你們既然以我為尊，就要學會生存之道。」
「我這輩子沒有特別宏偉的願望，能夠嬉戲魔生，多玩幾個異族的雄性，那就知足了。」
「是……」
螳螂匕刃縱有再多的煩躁，此時此刻，不得不低下頭。
麒麟戰甲魔陰晴不定，木然了好幾秒，方才從牙齒縫裡蹦出幾個字：
「芙拉陛下，容我提一個額外的請求……」
「占卜聖鏡是我色慾之國最大的功臣，它快死了，無獸可醫，如果可以，我想懇請你們救下它的性命！」
「真是麻煩。」
艾姬芙拉撇撇嘴，以目光示意夜寒君。
夜寒君點點頭，命運之道，這是世間最頂級的法則之一。
立足於這個領域的兵之聖靈，他很有興趣見上一面。
……
半小時後，真龍戲鳳殿。
這座宮殿極其原始，沒有壁畫，沒有雕塑，就連地面也鋪著厚厚的一層灰，像是從來沒有打掃過。
「占卜聖鏡閣下，喜歡清靜。」
縮小一半體型的麒麟戰甲魔，在門口站了會，粗獷的面容上有幾分躊躇。
它解釋著，而後小心翼翼推開內殿的大門，儘可能躡手躡腳。
「嗖……」
一陣寒風颳來，其中摻雜著生命凋零的味道，肩膀上的瓜瓜不禁皺起鼻子。
「咳……咳咳咳……」
「有客人來了？恕老身無力迎接，請進來吧……」
年邁而又沙啞的精神波動，如霧瀰漫。
夜寒君心神一動，跟隨麒麟戰甲魔，向著里側行進。
少頃，內殿的樣貌完整的呈現。
裡面沒有人類用得到的器皿，也沒有床鋪、擺件之類的東西，只有一口銀白色的大缸。
大缸疑似金屬鍛造，下有烈火燃燒，但缸內半透明的液體，並無煮沸的跡象，始終如寒潭一般冷清平靜。
就在這樣的環境中，有一面四分五裂的鏡子，極為勉強的拼在一塊，像是浮萍一樣漂浮在水面上。
「噢，是戰甲呀，你又來看望爺爺了……」
「摩戈陛下居然也跟著？老身很感動啊，可惜無法起身參拜，還請不要怪罪……」
鏡子的碎片大大小小，其中有一塊約莫巴掌大小的，突然勾勒出一隻虛幻的眼睛。
它瞧了瞧麒麟戰甲魔，目露欣慰。
看了看艾姬摩戈，目露詫異。
瞄到艾姬芙拉的時候，正常睜開的眼帘，猛地撐大。
等到窺探到夜寒君的一角輪廓，那隻眼珠子直接爆開，連帶著最大的那片鏡面，也跟著碎成粉末。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接連不斷的碎裂聲，嚇得麒麟戰甲魔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它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想要阻止。
可是，看著碎片形狀的占卜聖鏡，它終究不敢讓自己的爪子真正觸碰，唯恐傷害加深。
「聖鏡爺爺，您別嚇我啊……」
「我特意給你找來有可能救活你的人，怎麼見一面，你僅有的一口氣也快沒了？」
麒麟戰甲魔慌得不行。
一旁的螳螂匕刃魔，沒有它這麼關切，卻也汗毛倒豎，靈性的一面遭受嚴重的威脅。
「咳……咳咳咳……」
占卜聖鏡的精神波動中，傳來一連串的咳嗽聲，似乎飽受折磨。
許久，它不再勾勒眼睛這樣的器官，好不容易再次開口之時，沉重的語氣無可復加：
「見過尊敬的冥燈後裔。」
「咦，你居然知道冥燈？」
瓜瓜好奇，欲界不是封閉性質的嗎，這鏡子爺爺是怎麼知道的？
「老身並不清楚冥燈如何，卻能知道您的出處。」
占卜聖鏡慨嘆萬端，用一種極度敬畏的口吻，讚嘆道：
「老身終於明白，為何只是窺探到原初魅魔的誕生，近乎遭受死亡的反噬。」
「原來，芙拉陛下的身邊，跟著您這樣的人物。」
「老身在您的身上，看到了至高的神光，不是一道，而是無窮道！」
「冥冥之中，似有一個又一個絕世的身影，祂們站在您的背後，威嚴如天，一縷目光，便能震碎世間的螻蟻……」
占卜聖鏡顫顫巍巍，語氣更加驚悚：
「這般存在，居然全都向您投落目光，以至於您的命運錯綜複雜，永遠不可能梳理乾淨……」
「老身逾矩了，修煉命運之道的聖靈，根本沒有資格染指您的未來，因此背負代價，自找的……」
「聖鏡爺爺？！」
麒麟戰甲魔驚得伸著舌頭，不知道如何接話。
它此前望向夜寒君，還只是忌憚，並沒有鮮明的對比。
有占卜聖鏡的這一番話，它徹底打消僥倖的念頭，面頰上任由複雜和驚疑之色填充。
「戰甲，你是個好孩子。」
「匕刃，你嗜殺成性，但是奉勸一句，不要招惹不該招惹的偉人。」
占卜聖鏡緩了口氣，又朝著艾姬摩戈叮囑道：
「摩戈陛下，您待老身不薄，老身不能回報您的恩情了。」
「今日過後，老身將會隕落，從此占卜聖鏡一脈，也算是絕後。」
「嗯？」
艾姬摩戈豎起眉頭：
「鏡爺爺，你胡言亂語什麼？」
「這個人救不了你嗎？為何你突然變得如此決然？」
「咳咳……」
占卜聖鏡虛弱道：
「老身謹慎了大半輩子，終究逃不過意外之劫。」
「不過，老身的死亡，若能換來色慾的繁榮，乃至於整個欲界的至高無上，那也是死而無憾。」
艾姬摩戈緘默，麒麟戰甲魔還想發話，占卜聖鏡打斷道：
「孩子，你從小仰慕我，我都知道。」
「但老身修行的法則，就是這樣的。」
「能夠活上兩萬年，非常知足，回顧往生，少時的胸懷大志，壯時的雄心勃勃，猶在眼前……」
占卜聖鏡唏噓嘆著，忽然，碎得掉渣的鏡面，打落一束光，映照夜寒君的靈魂：
「尊敬的冥燈後人，老身願燃燒全部，為您指引一道方向。」
「未來，若您缺失了一樣東西，不妨想一想，是否有什麼東西被您遺忘。」
「咔擦！！」
一道清脆的折斷聲，再望去時，支離破碎的占卜聖鏡，徹底變成粉末，緩緩沉入水中。
「聖鏡爺爺！！」
麒麟戰甲魔痛呼一聲，伸手去抓，哪裡還能抓到聖鏡的本體。
「修煉命運之道的兵獸爺爺……隕落了？」
瓜瓜愣神，腦袋裡不知怎的，回憶起一個明眸皓齒的血衣少年。
修羅弓，夜天子……
祂是兵之封神，最後一縷殘留的靈魂，也是為了冥燈夜氏燃燒的……
如今的一幕何其相似，占卜聖鏡雖然沒有走到兵的極致，可它坐鎮色慾之國，是這裡的支柱，地位相仿。
它的隕落，那種悲傷，好像能夠感同身受呢。
「缺失東西，被我遺忘？」
夜寒君一方面震驚占卜聖鏡的突然死亡，一方面又驚疑，對方不惜提前死亡也要指引的內容，究竟有什麼含義。
但他苦思冥想，無處尋覓新的線索。
包含在這句話里的謎團，似乎還沒到揭秘的時刻。
「人類……要不要和我睡覺？！」
艾姬摩戈裹挾著香風，野獸般撲到夜寒君的面前，眼中有奇異的慾火沸騰：
「都說好奇心害死貓，妾身……克制不住了！」
「你背負的因果，竟然連占卜聖鏡也承擔不起，稍稍壓落的重量，就能把它砸死！」
「妾身改變主意了，我不要和你和平共處，我要給你生魔崽子，有多少生多少！」
「不用了。」
夜寒君後退一步，保持距離，混亂的思緒漸漸梳理：
「我們可以合作，但也僅限於同盟的關係。」
「正好，我想知道另外六個國家的事情，把你知道的，儘可能都告訴我。」
「人類……妾身是長得醜，讓您瞧不上了嗎？」
艾姬摩戈的態度大幅轉變，原先的謹慎消失不見。
這種感覺，就好像行走沙漠的旅客，渴了好幾天，突然找到水源。
縱使途中有攔路的妖獸，他們也不會放棄機會，只會想方設法接近，最終占為己有。
「艾姬摩戈，核心個性「獵奇」……」
夜寒君回憶著艾姬摩戈的屬性面板，有一瞬的無語，忍不住問道：
「占卜聖鏡因我而死，你不主動拉遠距離，還敢接近？」
「這很正常呀。」
艾姬摩戈搖曳水藍色的裙擺，舞姿妖嬈，處處春光乍泄：
「鏡爺爺壓根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明示。」
「它讓我抱好您的大腿，我這不乖乖行動了嗎？稍晚一步，恐遭嫌棄呀！」
「唰！」
夜寒君一個閃身，躲過艾姬摩戈湊過來的豐腴魔體。
他豎起眉頭，露出一絲冷酷，艾姬摩戈方才戀戀不捨的罷休。
「好吧好吧，時機還不成熟，下次再找機會把你推倒！」
「芙拉姐姐，你就繼續高冷吧，反正我沒節操的，喜歡就要上，這是魅魔一族最正統的求愛方式！」
「隨你便，別在我眼前就行。」
艾姬芙拉冷冷盯著，表情寡淡。
「休想！」
瓜瓜警覺起來，防賊一樣防著艾姬摩戈：
「你這個不懷好意的小浪蕩，別想玷污大蝌蚪！」
「大蝌蚪只能和人類結合，他還要給冥燈夜氏延後呢，怎麼可能和你生惡魔！」
「這就說不準了，誰能抗拒最原始的生理欲望呢？」
艾姬摩戈舔了舔性感的魔唇，誓不罷休道：
「一個和諸多至高存在牽連命運的人物，未來的某一天，有沒有可能位列同一個高度？」
「鏡爺爺真是善良呀，臨死前透露出這樣的消息，我，艾姬摩戈，怎麼可以辜負它的囑託？！」
瞧著一臉大義凜然之色的妖艷魅魔，夜寒君頭都大了。
他皺著眉頭，忍住喊劍雷子大殺四方的想法，再一次問詢另外六個國家的事情。
當然，即將召開的七領主會議，也是重中之重，不可能忽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