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來者召喚了一張床?
世上還有床形態的兵獸?
欲村的村長·阿茲,本能的皺起眉頭。
魔後·拉普菲斯的血脈,不由惡魔繼承,嫁接到了床上?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色慾之床」?只要上了床,即便是巨龍和螞蟻,也要真刀真槍的轟上一炮?
阿茲的眉頭越皺越緊。
然後他便看到,一陣香風吹過,粉紅的床簾被掀開。
有一個頭髮略顯凌亂、眼神略顯茫然的女惡魔,穿著睡袍,胸前的飽滿遮擋不住。
「這是什麼鬼地方?」
艾姬芙拉徹底清醒,尖叫一聲,又把床簾拉上。
悉悉索索的穿衣聲響起,足足用了三十秒鐘,她才再次掀開床簾。
「噠~」
水晶高跟鞋根,輕輕的踩踏在地上。
梳妝打扮後的艾姬芙拉,穿著一套酒紅色的盛裝禮裙,儼然是上流社會一等一的貴族小姐。
她有黑色的蝙蝠翅膀,也有心形的惡魔尾巴。
一頭霜白長發如瀑垂盪,兩根惡魔牛角齊天而立。
瞳仁中,各有八顆紫色的勾玉,按照順時針的方向勻速轉動。
「始祖魅魔?真的是魔後·拉普菲斯的血脈?」
「這沒理由啊,她的血脈怎麼會流落外界??」
種族明明天差地別的毒瘤花妖,剩餘的三對眼睛,就跟塗了膠水一樣,怎麼也移不開來。
而且,身為至聖大成的妖獸,它居然在吞咽口水!
若不是刻意阻擋,艾姬芙拉與生俱來的魅力,足以讓它認為,這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伴侶,既能滿足肉體上的饑渴,也能滿足靈魂上的寂寞。
「這這這……」
毒瘤花妖豎立心靈屏障,果斷切斷自己不切實際的臆想。
它看了看村長·阿茲,蜷縮起來的藤蔓,就像是尷尬時緊緊握在一起的腳指頭,侷促之色不言而喻。
「奇怪……」
「七罪的傳承,理應只在內部運轉……」
阿茲仿若察覺不到艾姬芙拉的驚人魅力。
他死死盯著她的頭髮,還有瞳仁中的紫勾玉,一身凌厲的殺意,居然緩緩收斂。
在他思索的時候,瓜瓜扒拉著夜寒君的衣領,暗中傳音道:
「大蝌蚪,它們竟然知道『始祖魅魔』?」
「原來小美麗不是變異,血脈本身就擁有這樣的形態?」
彼時,艾姬芙拉打量著一妖一人一蠻,俏臉上浮現忌憚之色:
「這裡就是欲村?」
「什麼鬼地方,全是毒瘴,壓根沒有熟悉的感覺……」
「嗷嗚!」「吼!」
刀狼劍虎低聲咆哮,若不是主人安撫,已然向前突擊。
戰鬥正激烈時突然停止,如何能夠平息怒意?
再者,它們一公一母,雌雄同體。
這個混身上下性張力拉滿的惡魔,竟敢勾引它們的老公/老婆?
「安靜。」
阿茲扔出兩團血淋淋的獸肉,狼瞳和虎瞳頓時轉移注意力。
等到飢腸轆轆的肚子微微緩和,它們冷靜下來,收起爪子,不再齜牙吼叫。
「你們,隨我來。」
阿茲朝後走去,餘光依舊盯著艾姬芙拉。
毒瘤花妖很有眼力見,扯開毒瘴,創造出可供通行的「霧橋」。
「原來是懸崖之間,怪不得找不到路。」
烈焰木守蔥趁機朝著橋下望了一眼,底部黑黝黝的,看不清楚。
但是崖壁上,零零碎碎殘留的屍骸,足以堆積成山。
顯然,一個又一個紀元以來,有不少訪客,或意外或主動的,想要探索這片世外桃源。
它們的下場十分簡單,食物或者化肥,僅此而已。
「村長~~~」
「村長爺爺~~」
「咦,這些人是誰?好陌生……」
穿過霧橋,迎面就有一個村莊。
有幾個堪堪一米的小屁孩,蹲在一棵「哈哈樹」下,撅著屁股彈彈珠。
聽見身後有動靜,他們轉過身子,天真爛漫的大眼睛,不約而同的盯住夜寒君。
「哇,這個人有兩個影子哎!」
「他好酷,又神聖又邪惡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大哥哥!」
小屁孩們吸著鼻涕,興沖沖跑了過來。
他們才跑出五六步,一隻大鷹從天而降,僅僅用一隻爪子就把他們全抓了起來。
「村長,怎麼回事,為何帶外人進來?!」
鷹背上伏著一個壯漢,手持一面盾牌,不加掩蓋的敵意如火燃燒。
「唰唰唰!」
通往村莊的羊腸小道上,不斷有猛獸鑽出。
一群穿戴粗麻布衣的成年男子,手持木矛,神色警惕。
好似夜寒君等人,十惡不赦,絕不能容忍他們的通行。
「看好女人和孩子,退開。」
阿茲淡淡吩咐著,座下的刀狼劍虎,發出威懾性的咆哮。
從第5位階再到第8位階不等的成年男子,遲疑片刻,緩步往後撤離。
很快,肉眼看不到猛獸擋道。
但夜寒君能夠感知到,安靜的羊腸小道周圍,步步殺機。
形形色色的目光依舊聚攏在他們的身上,倘若一言不合,或者一聲令下,他們就會不顧一切的衝殺。
「抱歉,我們的到來,似乎破壞了村子的平靜。」
夜寒君一邊走,一邊致以歉意。
阿茲不語,沉默領路。
他並沒有把夜寒君往村子裡帶,而是拐了個彎,繞到村子的背後。
「嘩~~~」
村後有一條溪流,而溪流的上游,則有一座祀堂。
那祀堂看起來年代久遠,屋檐不知修繕過多少回,蒼白的色彩,沒有任何生機。
「讓她站在祀堂的裡面。」
阿茲說著,推開祀堂的木門。
耳畔邊緣,吱嘎吱嘎的聲響,仿若幽靈的呢喃。
艾姬芙拉盯著黑乎乎的門內,腳下生根似的,就是不肯移動。
「村長,可否告知原因?」
夜寒君也擔心潛在的危險,試探著問道。
艾姬芙拉體質孱弱,又非聖靈,若有意外襲擊,他怕來不及救援。
阿茲木然,面無表情的看著、看著,最終還是回答道:
「我們是欲界的守門人,原則上不允許異族闖入。」
「這隻魅魔,若能自證身份,得到祀堂的認可,欲界的大門自然會向你們開啟……」
「小美麗,大膽一點!」
瓜瓜瞄了瞄門內的世界,朝著艾姬芙拉鼓勵道:
「本瓜沒感覺到危險,你不要怕,我們會保護你的!」
「麻煩死了……」
艾姬芙拉躊躇了一會,撇撇嘴,不情不願的走進祀堂。
「噹噹當——」
倏地間,祀堂最里側,一排排燭火點亮。
那居然是一座祭壇,上面供奉著可口的食物,香火縈繞,晝夜不熄。
「偉大的七罪魔神,僅以僕人的身份,懇請您降臨目光……」
阿茲單膝跪地,同時以匕刃劃破自己的手掌。
他將血灑出,那血擁有靈性,如同一條游蛇竄進祭壇。
一瞬間,燭火加速燃燒,火光更燦亮。
冥冥之中,古舊的生命磁場瀰漫開來,似有遠古時期的神祇,復甦一縷意識、投落一束目光。
「七罪魔神……總不至於還活著吧?」
眨巴著眼睛的瓜瓜,偷偷摸摸嘀咕。
彼時,烈欣欣、烈焰木守蔥、夜流螢,全都目不轉睛,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窺探隱秘的機會。
「嗡嗡嗡——」
祭壇劇烈抖動,裊裊升騰的香燭之煙,居然凝聚成圓環的形狀,緩緩接近艾姬芙拉。
艾姬芙拉遠山芙蓉般的臉蛋僵住了,額角有冷汗滴落,一動也不敢動。
「轟!!」
香燭之煙轟然爆碎,艾姬芙拉的眉心登時亮起一枚印記。
那印記酷似魔爪,共有七道爪尖,彼此之間建立聯繫。
此時,就在第七爪的上面,類似指甲蓋的一小片區域,暗沉的黑色褪去,轉而有耀眼的紫色升起。
阿茲再無猜疑,抬起的頭顱微微低下,畢恭畢敬道:
「偉大的七罪魔神,我已知曉答案。」
「願您在獄之靈,得以寬慰……」
「嗡嗡嗡——」
躁動的祭壇,逐漸回歸平靜。
冷汗打濕衣衫的艾姬芙拉,丟魂喪魄的走出祀堂。
她兩眼無神,如墜迷霧。
不斷起伏的胸膛,似有大恐怖,映照她的靈魂。
「小美麗,你沒事吧?」
貼心的瓜瓜,主動靠近艾姬芙拉。
它釋放「超淨化」,又激活「超癒合」,努力給她療愈。
但艾姬芙拉麵露苦楚,腳步也跌跌撞撞,顯然,她當前的狀態,並非瓜瓜的技能可以干預。
「小美麗,你不要嚇本瓜。」
「醒醒,快醒醒。」
瓜瓜推搡著艾姬芙拉的肩膀,試圖叫醒她。
夜寒君則盯著屬性面板上,最新呈現的幾個狀態,沉吟不語。
——【記憶復甦(緩慢)】。
——【血脈覺醒(條件不足)】。
——【七罪的認可(永久)】。
「村長爺爺,這是怎麼了?」
「小美麗進了一趟祀堂,一出來,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瓜瓜百般嘗試無果,不得已,主動詢問阿茲。
阿茲注視著艾姬芙拉的額頭,盯著那縷妖艷的紫色光芒,面無表情道:
「她合格了。」
「雖然不知為何出現在外界,但她的確是七罪的傳承血脈,是「色慾」的一份子。」
「進行祭拜後,她獲得「候選者」的身份,若能再進一步,就能成為「繼承者」……」
阿茲沒有更進一步說明的意思,頓了頓,指著側方正在蠕動的空間漩渦,平淡發話道:
「通往欲界的傳送陣法,已經開啟。」
「你們主動來訪此地,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隨便離去的可能。」
「偉大的七罪魔神,縱使早就隕落,祂的不朽意志,依舊充斥整個欲界,無人能夠忤逆……」
「嗤嗤嗤——」
強大的吸力從漩渦處引爆,艾姬芙拉首當其衝,一個照面便被吞噬。
間隔數十米的夜寒君,還有距離稍遠一點的烈欣欣、烈焰木守蔥、烈聖、夜流螢……一個都沒落下,全都在第二個照面步入後塵。
「嘔!」
來回的天旋地轉,有別於進入太陽深淵還算舒適的體驗。
夜流螢率先支撐不住,扣著嗓子眼乾嘔起來。
夜寒君勉強忍住了,但他無比疲憊。
這種感覺,仿佛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跨越極為遙遠的距離。
肉體和靈魂,分崩離析,不再互相成就。
「暈暈乎乎……」
小瓜瓜也暈了,喝了醉酒似的,打起醉拳。
不過它恢復得很快,空間傳送剛剛結束,尚未腳踏實地,它就已經清醒。
「誒,這裡又是哪裡?」
小傢伙聞到了不太妙的氣味,自身還能接受。
轉過頭一看,大蝌蚪、小流螢、木守蔥……居然一個個面色潮紅,雙腿不斷扭捏著,那拉絲的眼神,明顯陷入奇怪的狀態。
「淨化!淨化!淨化………」
瓜瓜給每個小夥伴甩了一道「超淨化」。
緊緊和烈聖抱在一起的烈焰木守蔥,發覺自己的醜陋姿態後,跳著腳,呸呸呸的逃開。
互相抱住的金天皮、金天蛋,也都見了鬼似的,罵罵咧咧分開。
變作蜥蜴的屍龍女王·詩梨,默默的從烈欣欣的胸口爬出,一整個無言。
「好強烈的魅惑法則,這片地方……相當不簡單。」
烈欣欣並不在意肉身的接觸,只是感慨著:
「連我也無法完全免疫,散布在這裡的神性因子,令人敬畏……」
「大意了。」
夜寒君擠壓眉心,後背隱隱發涼。
他自認為做足準備,方才闖入這個世界。
沒想到一進來就吃了個暗虧,剛才若不是瓜瓜保持清醒,他恐怕要更久的時間才能擺脫異常狀態。
「大蝌蚪,這好像是一座神殿?」
知道自己立大功的瓜瓜,歡天喜地,笑逐顏開。
它在昏暗籠罩的空間內轉了一圈,看到殘破的石像、遍布灰塵的棺槨、斷裂的兵器……就連堅硬的金屬地板也有裂痕,曾經的曾經,這裡肯定發生過慘烈的戰鬥。
這到底是哪裡?為何只是站在這裡,大蝌蚪他們就無法保持絕對的冷靜?心神在失守的邊緣一次次徘徊?
「吼!」
烈聖猛地撲向金天皮,金天皮嚇了一跳,慌亂的起飛。
眾目睽睽下,烈聖赤紅的瞳仁中,野獸般強烈的欲望,正在瘋狂沸騰。
一擊不中,它立即切換目標。
但早就警覺的金天蛋,嗖的一下閃躲。
二擊不中,烈聖撲向烈欣欣,張口就是一道火焰,欲圖束縛她的身體。
「小傢伙,想要捆住姐姐,你還嫩了點~」
烈欣欣嫣然一笑,衣袖翻飛,火牆林立。
砰的一聲,烈聖腦袋上鼓起一個大包,吃痛地剎停。
沒等它繼續作妖,烈欣欣扔出一根火繩,牢牢的把它綁了起來。
「欣姐,不行,我也忍不住了……」
金天皮忽然也失控,直奔場上火元素最精純的烈陽修女。
金天蛋與它步調一致,一左一右,頗有默契的圍堵。
「你們呀……」
烈欣欣失笑著搖頭,又是兩根火繩,精準的綁住。
「神子,小心一點。」
「這裡的法則,能夠喚醒生靈最原始的繁殖欲望。」
「無論誰忽然失控,都會有誤傷的可能。」
烈欣欣又點出幾指,逐一監押烈焰木守蔥、屍龍女王。
而後她看著眉黛彎淺、秋波如水的夜流螢,攤了攤手,不知如何做好。
「小流螢,醒過來!」
瓜瓜噴出一道閃亮的光柱,直接命中夜流螢。
正在扭動腰肢、不住妖嬈舞蹈的夜流螢,洞察自己的失態,脖子通紅。
「我……」
「沒事的,小流螢,本瓜保護你!」
瓜瓜乾脆跳到夜流螢的腦袋上,隨時準備施展淨化之術。
它算是看出來了,在場的小夥伴,依照不同的位階、不同的能力,受影響的程度都不一樣。
相比小流螢,大蝌蚪的抵抗力其實很強,和小太陽是同一檔的。
他頂多面露潮紅一瞬,馬上就會掃空不該有的邪噁心思,蹙著眉頭觀察思考。
「艾姬芙拉,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夜寒君望向在場唯一沒有異常反應的婀娜身影,認真問道。
通過觀察,他大致推斷,這裡疑似某個古老遺蹟,有神性的法則殘留。
藉由這份法則呈現的方式,七罪中的色慾,毋庸置疑。
但夜寒君對於欲界,再無更多的情報。
除了遠古宙隕落的七罪魔神,還有拉普菲斯隻言片語的線索,其他的,他懵懵懂懂,無從下手。
「這裡是魔後塔……」
此時的艾姬芙拉,站在所有生靈之前,以背相對。
夜寒君看不清她的面容,卻能注意到,不知是恐懼,還是激動,她的肩膀隱隱顫抖。
「魔後塔?」
瓜瓜念叨著這三個字,不明所以。
「欲界共有七座神塔,分別屬於七罪魔神的七個妻子……」
「這裡是魔後·拉普菲斯的神塔,是「色慾」的起源之地,埋藏著她和祂的傳承……」
艾姬芙拉用極度輕微的聲音,呢喃著,傾訴著。
倘若超靈性能夠肆意蔓延,夜寒君就能看到,此時的她一臉蒼白,瞳仁中的紫勾玉,綻放著前所未有的強盛光芒。
「我塵封的記憶……復甦了。」
「我的確誕生在欲界,這裡有七個國家,其中的「色慾之國」,就是我的出生地……」
「而我,本該是微不足道的實驗品之一,由遠古胎魔孵化,如我這般的存在,少說也有兩三百個……」
艾姬芙拉的話頭漸漸止住。
無法消抹的茫然之色,一寸寸遮蓋她絕世的容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