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君與滅拳、時穹、佛歌、朝露……一一道別。
隨後,他又去了一趟烈陽瀑布。
他曾經承諾過,如果要離開太陽深淵,名為「烈欣欣」的烈陽修女,將會是他同行的夥伴之一。
「天女魃復甦了?」
見面第一句,烈欣欣這樣問道。
此時她漂浮在金黃的水面上,脖子上的小太陽綻放著耀眼的光斑,內心深處的好奇不掩而示。
「嗯。」
夜寒君輕輕點頭,選擇性答覆道:
「祂的狀態出了點問題,需要額外的靜養時間。」
「果然。」
烈欣欣輕嘆:
「至高者,若是狀態完好,怎麼可能蟄伏而不顯於世。」
「希望那位大人,儘可能調整過來。」
「如此,我太陽深淵才有自信,坦然迎接諸天萬界各式各樣的敵人……」
夜寒君與烈欣欣淺談一會,互有感慨。
不知不覺一日的時間晃過,夜寒君揚了揚手中的戒指:
「做好準備了嗎?我打算現在就離開。」
「當然,這一天我期待許久。」
「能見識外界的風景,是我從小的心愿。」
烈欣欣莞爾一笑,小太陽忽而蠕動,漸漸變作一個顧盼生姿的人類女性頭顱:
「你不用擔心我站在你的旁邊,因為形態問題,暴露血脈和陣營的歸屬。」
「看,就像這樣,我可以幻化出一個頭顱,偽裝而成的物種,你應該認得吧?」
「太陽女巫?」
夜寒君還沒有答話,夜流螢眼前一亮。
烈欣欣不僅擁有類人的腦袋,她的服飾也有變化,整體上的外觀,完美吻合另一種至聖生命體。
「太陽女巫雖然也是聖獸,但她們哪裡都可能誕生,並非太陽深淵專屬。」
「以此形態外出,只要不是全力以赴參與戰鬥,亦或是碰到封神之胎、半步封神的窺探,我的身份清清白白,不會有人多疑。」
「倒是你身邊的金烏,有點顯眼。」
烈欣欣點了點夜寒君背後的兩隻大鳥,微微一笑:
「遠古宙時,金烏就是太陽深淵的象徵之一,僅次於八神族。」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個體失落外界,但想來,略微喬莊總是好的。」
說著,烈欣欣點出一指,金黃的陽光包裹金天皮、金天蛋,順便也覆蓋烈聖:
「幾個小傢伙,委屈一下你們。」
「嘩啦啦~~~」
仿佛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照在三個龐然大物的身上。
約莫三炷香的時間,三獸形態大變。
金天皮、金天蛋,化作兩頭拳頭大小的金色小鳥,像是麻雀,炯炯有神的目光相當可愛。
烈聖,突然變成一頭小狐狸,除了眼神有些危險,毛茸茸的赤色毛髮、三角形狀的耳朵,迷倒萬千少女輕而易舉。
「哇!好利害!」
深諳變形之道的瓜瓜,無比好奇。
它的法術只能給自己使用,但烈欣欣卻可以賦予其他生靈,只要對方的位階比自己低,成功的可能性非常高。
「雕蟲小技罷了。」
烈欣欣嬌笑道:
「好了,準備妥當,我們出發吧!」
「出發!」
瓜瓜舉起小手,興高采烈。
……
「咔擦!」
夜寒君摩擦深紅之戒,刺目的紅光鋪天蓋地涌了過來。
烈欣欣、烈焰木守蔥、夜流螢……瞬間消失。
緊隨其後的便是漫長而又枯燥的空間傳送,肉體仿佛漂泊在沒有邊際的海洋里,只能隨波逐流,不能自行尋找方向。
「咔擦!!」
當第二道脆響迴蕩心靈時,昏昏沉沉的意識漸漸清醒。
熾熱的陽光,不再灑落夜寒君的肩頭。
空氣中,似有花草的甘甜香氣,還有大量水分子凝聚而成的霧氣,這是……森林?
心裡划過這樣的念頭,夜寒君睜開眼睛。
然而,躍入眼帘的不是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居然是一片天空。
皎白的雲團隨處可見,純淨透亮的顏色,莫名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誒?這是雲海?」
夜流螢微愣,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
畫面沒有變化,並非幻境,而是真實存在。
她的眼中淌過一縷茫然之色,有些奇怪的回望夜寒君的面龐。
「別看我,滅拳不是說了嗎,深紅做不到指定位置傳送。」
「它只能儘可能的把我們丟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其他的管不了太多。」
夜寒君聳了聳肩,心底卻也晃動波瀾。
目之所及的場景,絕對是雲海。
作為九海之一,這片海洋並非凡人眼中的藍色大海,而是懸於天空,整個天空是「海洋」,雲團則是「陸地」,由此構建神乎其神的生態系統。
「啊!啊啊!!」
並排站在左肩上的兩隻金黃小麻雀,撲棱著翅膀飛了起來。
蜷縮在夜寒君袖袍里的赤紅小狐狸,突然也睜開眼,不動聲色的觀察外界。
「九海之一……雲海麼……」
「遠古宙時,統治這裡的似乎是巫族,現在,這裡的主人又是誰呢?」
「我知道!是光巫神!」
瓜瓜踴躍發言道:
「不過那是上個紀元的事情了,新生宙第二紀元,自從光巫神隕落後,這裡的情況我們不得而知,說不定有新的統治者誕生……」
「大蝌蚪,我們要不要探查一下?來都來了,空手而歸,不太像話!」
瓜瓜的言外之意是,雖然要帶著懶奇凶回到西海,再和夏侯老頭一塊去械神山。
但意外來到這個地方,不逛一逛,心裡痒痒,多難受呀。
「我怎麼感應到了夜隱的生命波動?」
夜寒君突然蹙著眉頭,面掛狐疑。
他仔細感應,進而確認,冥冥之中早就模糊的命運絲線,隨著脫離太陽深淵,或多或少清晰起來。
這些絲線連結著傳教士,蘇梅、黎景明、王欣菲……七位門徒離得似乎很遠。
禹如心更遠,甚至,她那邊依舊是模糊的,仿佛被某種東西隔斷一樣,嚴重影響夜寒君的判斷。
但夜隱突然清晰起來,間隔的距離,似乎就在雲海這個範疇內,不然不會有異樣感翻湧。
「夜隱老爺爺?」
瓜瓜歪了歪腦袋,及時改口:
「不對,不能叫他老爺爺了!」
「他已經變回青年之身,還挺英俊帥氣的!」
「本瓜叫他『蟑螂頭目』怎麼樣?不好聽的話,就叫『幸運兒』吧!」
「蟑螂頭目……」
夜流螢擠了擠眉心,有些好笑的同時,又覺得這個稱呼還挺貼切的。
夜隱的契約眷靈是「不死蟑螂」,號稱「打不死的大強」,擅長孵化,無論到了哪裡都能繁殖一堆蟑螂崽崽。
當初修羅大墓第15層的孤島,他就被迫留下一大堆,沒辦法全部帶走。
這種到處播種的行為,喚作「蟑螂頭目」,還真沒什麼異議。
「好久沒有他的消息了。」
「夜寒君,我們去找他吧,看看他這些年都在幹什麼。」
「你還沒有歸來的時候,他就神神秘秘的,始終是自己一個人瞎搗騰。」
「一晃眼,新生宙第二紀元都過了1000多年了,他的變化肯定很大。」
「我也這麼覺得。」
夜寒君輕笑,話鋒一轉:
「但是別忘了,都在雲海,沒有層疊的空間屏障。」
「以我當前的位階,直接將他喚來便可。」
「對哦,你還有那扇門。」
夜流螢後知後覺,神色微動。
「這附近沒有生靈,放心施法。」
烈欣欣雖然不清楚夜寒君具體要做什麼,但她是聖獸之王,自覺擔任護法的工作。
夜寒君頷首,心念一動,一扇擎天而立的灰色石門,從無到有,勾勒輪廓。
「聖戰之門,啟!」
璀璨的星光曇花一現,繼而古樸的灰霧縈繞身畔。
石門打開了,門的另一邊,一個盤膝而坐的黑袍青年,挑著眉頭,神色動容。
他似乎置身黑暗中,密不透風的暗元素已經將他包裹。
但當那些「黑暗」開始蠕動之後,夜流螢方才驚覺,構成那些黑暗的都是蟲子,密密麻麻的人面蟑螂、不死蟑螂,簇擁著夜隱,好像他就是蟑螂中的皇帝,一切以他馬首是瞻。
「噫!」
烈焰木守蔥不寒而慄,它曾經被聖階的蟲子啃咬過身體,險些陣亡。
觸目皆是的蟑螂大軍,不僅憑藉數量嚇到它,其中還有無比可怕的氣息,足以威脅它的生命。
「不至於吧,這小子晉升聖人了?」
「弒神修羅都沒有這麼快,他怎麼做到的,一路撿寶貝嗎?」
烈焰木守蔥提出強烈的質疑,無法相信自己的判斷。
「嘩~~」
夜隱起身,簇擁的蟑螂攀爬在他的手臂、大腿,最後又悄然回到地面。
他緩緩越過石門,真身抵達這一邊,平靜的面容上,忽然騰起三分唏噓、七分慨嘆,以及九十分的悵然:
「好久不見,這些年,你們過得還好嗎?」
「大體無恙,你呢?」
夜寒君上前,與夜隱淺淺擁抱,而後上下打量著他,目露意外之色:
「第8位階?」
「嗯。」
夜隱咧嘴,笑嘆道:
「哪有那麼容易成聖,你們剛才感應到的氣息,是我身邊的守護聖靈。」
「好啊,都有守護聖靈了,發展得不錯啊!」
烈焰木守蔥伸長脖子,還想往門口窺探,可是那扇門隨著夜隱的穿越,漸漸化為虛無。
顯然,門背後的並非契約眷靈,它們不滿足聖戰之門的傳送條件,無法隨著夜隱一併跳躍空間。
「你們來得正好,我碰到非常棘手的事情,需要你們幫忙。」
夜隱也與夜流螢淺淺擁抱,淡淡的血源親情,流轉於無形之中。
然後,他的臉色立即嚴肅起來,開門見山道:
「夜莫愁被抓了,生死未卜,我們得去救他。」
「什麼?!」
烈焰木守蔥猝然跳腳,眼睛瞪得無比巨大:
「夜莫愁?那個封皇者?」
「他當初被送出去的時候,身邊也是有聖靈保護的。」
「哪個不開眼的敢去抓他?他又怎麼會輕易的落到敵人的手裡?」
「這位是……變異的木守蔥?」
夜隱盯著烈焰木守蔥看了兩眼,勉強確認它的身份,搖頭道:
「夜莫愁身邊的確跟著聖靈。」
「幾百年的發展,他自身也開闢一方勢力,凝聚的力量不容小覷。」
「但敵人非常強大,是老牌的聖王家族。」
「當我得知消息的時候,他已經遭遇毒手,時至今日,處境不容樂觀。」
「仔細說。」
夜寒君微微眯眼,表情異常嚴肅。
「我直接切入重點吧。」
夜隱道:
「自從離開冥燈後,我一開始是獨自發展,探索遺蹟、搜刮秘境,幸運的積累大量的財寶。」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我加入「憂鬱玫瑰」,成為一名「黑暗議員」,暗中進行傳教的工作。」
「這個勢力是典型的『投機派』,哪裡有『可口的獵物』、『心動的寶物』,都會吸引他們的目光。」
「不久,我跟隨「黑暗議長」,抵達雲海。」
「光巫神已經隕落,雲海失去神靈坐鎮,數百年以來也沒有新的封神占領,內部的局勢愈發混亂,潛在的機遇非常多。」
「憂鬱玫瑰便是盯上了這點,還有無數類似的投機者,他們從各個地方來到雲海,就是為了在混亂下強取豪奪,儘可能的充盈自己的腰包。」
夜隱停頓一次,突然目露寒芒:
「一切按部就班發展的時候,駭熊氏也來到了雲海。」
「他們明明是後來者,但行事風格無比高調,不會顧及其他人的死活,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無惡不作,手段極端的殘忍。」
「憂鬱玫瑰,原本一直避讓他們,不與他們發生正面衝突。」
「可是月余前,駭熊氏突然聲稱,他們抓到了冥燈餘孽,將會在下個月舉辦豪宴,廣邀雲海群雄登門觀賞。」
「觀賞?」
夜寒君重複這兩個字,眼中同樣有殺意暴涌。
「是。」
夜隱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道:
「他們重點邀請的對象,就是光巫一族、雲巫一族。」
「這兩族,雖然高端力量全部折戟冥燈,但她們鎮守大本營的族人,終究還有一戰之力。」
「加上自身的神性,半步封神不出,她們依然是強大的、無可匹敵的。」
「駭熊氏的算盤人盡皆知,他們想用我族的封皇者作為禮物,與光巫、雲巫示好,然後與她們締結同盟的關係,從此抱團,一起支配雲海的未來。」
「好一個禮物!」
夜流螢氣笑了,怒火暗斂道:
「駭熊氏,沒記錯的話,興盛於近古宙第十紀元,有多個聖王坐鎮。」
「新生宙第一紀元,他們得意忘形,差點萬劫不復。」
「這才過了多久,好了傷疤忘了疼,居然敢欺辱我族的封皇者?」
烈焰木守蔥也齜牙道:
「放在以往,夜氏必然舉兵,不殺光敵族誓不罷休。」
「可如今的情勢終究不同了,在外界看來,我夜氏雖然斬殺光巫神、小丑皇,戰果赫然。」
「但腹中死神·夜釋天,定然也出了不可逆轉的大問題。」
「不然祂不可能不接管紅塵、雲海,不可能放任餘孽苟活,冥燈也不可能自我關閉,一夜之間,偌大深淵消失無蹤,一夜之間,夜之姓氏噤若寒蟬。」
「種種跡象足以表明,我族衰敗,猶如風中燭火,即將熄滅。」
「如此,曾經仰望過我們的勢力,不管是舊仇還是新怨,恰逢時機,往我們頭上踩一腳,加快滅亡的速度,他們應該很樂意。」
「區區聖王家族,居然敢招惹神子?」
烈欣欣挑了挑細細的眉毛,嫣然一笑:
「沒想到剛剛離開家鄉,轉眼就碰到這樣有趣的事情,一下刷新認知。」
「神子,你會怎麼做呢?手足兄弟,必須得救吧?」
「肯定要救,這一點毋庸置疑。」
夜寒君沉聲道:
「我族之間,雖然鼓舞競爭,互相廝殺也沒問題。」
「但這個前提是同族,一旦對外,孰輕孰重毫無二致。」
「不過……我們畢竟不再擁有鼎盛時期的家族力量,沒有靠山可言。」
「單單憑藉我們,想要一次性解決殘存的雲巫神女、光巫神女,還有駭熊氏,以及其他可能站在對立面的族群……難度很大。」
「夜隱,你那邊的「憂鬱玫瑰」,有多少高端戰力?」
「不是很多。」
夜隱搖頭道:
「在你沒有出現前,我的計劃是接任黑暗議長一職,獲得其他守護聖靈的指揮權。」
「然後,我會想方設法籠絡我能夠籠絡的勢力,再去散布令人恐慌的謠言,儘可能拖延宴會的舉辦時間。」
「即便如此,我幾乎還是沒有勝算。」
「因為絕對的實力差距擺在那裡,一旦我出手,亦或是暴露我真實的姓氏,我也會成為宴會的展覽品之一,不僅救不了夜莫愁,搭上自己,反倒讓冥燈夜氏徹底成為一個笑話。」
「麻煩了……」
「夜莫愁也真是的,身為封皇者,背負家族重新崛起的希望,居然這麼不小心……」
烈焰木守蔥嘀咕兩聲,絞盡腦汁道:
「木伊重修位階,只有至聖小成的境界。」
「劍雷子,至關重要。」
「還有修女姐姐,她是我方明面上的最高戰力。」
「但她沒有神性,撐死了擋住一個聖獸之王,要是碰到同等級的封神遺脈,馬上就會被壓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