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封神遺脈太蝕巨魔

  「咔擦!咔擦!」

  木伊旱魃輕震地面,於是晶柱逐一開裂。

  再輕輕推上一把力,年幼的孩童們一個個跌落出來。

  他們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靈魂無異於漂浮在九天之上,驟然降落現實,精神狀態一陣恍惚。

  「哇!祖爺爺!!」

  有個眉心上長著痣的小女孩,撲到門口,扒拉著斷成兩截的魁梧男子,淚水如同泉水不斷湧出。

  她哭得太傷心了,兩隻眼紅得像是兔子,不一會兒腫得和小饅頭一樣大,處處讓人覺得可憐。

  「不要哭呀,你們是逝去者的希望,活下來,活得好好的,他們才能放心。」

  瓜瓜一溜煙竄到小女孩的肩膀上,用小手手幫她擦拭眼淚。

  突然瞧見可愛小獸出現在面前的小女孩,鼻子一抽一抽的,又是茫然,又是無助,呆呆的不知道做什麼才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們為何被封印在神廟中?」

  木伊旱魃釋放所有的晶柱,那些年齡稍大一些的年輕人,也都睜開眼。

  還有聖光天使,一共有八尊,五尊至聖虛引,三尊至聖小成。

  他們整齊劃一的舒緩背後的羽翼,潔白無瑕的韻味流轉其身,那種純潔而又柔軟的美麗,似乎擁有使人寧靜的力量。

  「您是……旱魃族的神將?」

  為首的聖光天使,面露悲涼道:

  「恰逢斷宙之劫,我族與千氏做好充足的準備。」

  「我們召回流落在外的族人,開啟消耗巨大的守護陣法,耐心等待宙元的疊代。」

  「萬萬沒想到,突然之間天崩地裂,岩漿從地下深處湧出,近乎洪水般淹沒大地。」

  「彼時,天降洋流,有冰刃如雨疾墜,守護陣法僅僅支撐兩三個呼吸,便如薄脆的紙張一樣,撕得粉碎……」

  第二尊聖光天使,回憶曾經的一幕,混身發抖道:

  「族中的頂樑柱們,不惜以血肉之軀庇護我等,為我們爭取逃生的機會。」

  「我們這些相對年輕的天使,還有這些稚嫩的孩童,匆匆被封入太陽神廟中,直到今日,再次甦醒……」

  第三尊聖光天使,稍稍冷靜,鼓起勇氣問詢道:

  「敢問旱魃族的神將大人,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等傳承不過五萬年,始終都是小心翼翼,從來沒有招惹禍端。」

  「為何劫難的力量如此強盛,無差別屠宰老者與幼童,這般手段,與抹殺有何差異?」

  「……」

  木伊旱魃緘默無言,只是默默看著那些哇哇大哭的孩子,還有那些抿緊嘴唇,眸光中滿載著緊張和悲傷的年輕人,最終幽幽長嘆:

  「剛才看到那柄冰刃,我就在想,會不會是這個原因。」

  「沒想到,歸根結底,還是斷宙之劫。」

  「諸天萬界的其他地方,並無這般牽連一淵的血腥收割,唯獨太陽,唯獨太陽……」

  木伊旱魃魔怔了,一屍立於神廟中,凌厲的殺意混合無邊無際的困惑,使得他的氣場突然之間變得極端不穩定。

  哇哇大哭的孩童們嚇傻了,一個勁兒往聖光天使的身後躲藏。

  那些年輕人,也都竭盡所能激活自己的權能。

  不管兩者之間的位階有多懸殊,他們敢於應變,如此心性,已然超越絕大多數的同齡者。

  「你叫什麼名字?」

  瓜瓜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眼中閃爍星星。

  「千、千涵。」

  小女孩淚眼婆娑,脆生生回答道。

  「他們呢?」

  瓜瓜指著旁邊的小孩,一個也沒有落下。

  「千蹈、千粥、千訓、千檀……」

  千涵吸了兩口鼻涕,稚嫩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好噠,本瓜全都記住了!」

  瓜瓜嘻嘻一笑,忽然變成千涵的模樣,拉著她的手往門外跑去:

  「我們不是壞人,不用害怕。」

  「來看看新生宙的熾烈金日吧,時隔十一萬年多一點,太陽深淵的環境,和以前不太一樣哦……」

  天真無邪的瓜瓜,很好的融入孩子們中間。

  它沒辦法讓他們忘記曾經的恐懼,也沒辦法讓死去的人復活再生。

  但只要它開口說話,那些小朋友的注意力就全在它的身上。

  相比令人害怕的木伊旱魃,還有深不見底的夜寒君、夜流螢,顯然還是瓜瓜更讓人親切。

  「什麼?已經過去了十一萬年?!」

  最強的三個聖光天使,分別喚作「光心」、「光石」、「光凝」。

  此時他們全都張大嘴,一副要驚掉下巴的表情。

  「是。」

  夜寒君回應他們的驚駭,平靜道:

  「你們被封印了整整一個宙元。」

  「現如今,新生宙第二紀元,太陽深淵不再是七淵之首。」

  「你們曾經遭遇的痛苦,同一時期棲息在這裡的生靈,基本上無一倖免。」

  「你們還記得什麼嗎?」

  夜流螢仔細問道:

  「除了洋流、冰刃,就沒有其他印象深刻的畫面,依然徘徊腦海,揮之不去?」

  光心、光石、光凝,與另外五尊聖光天使對視目光,紛紛搖頭道:

  「一切來得太突然,也許庇護我們的天使之王還有千氏的族長,掌握更多的線索。」

  「但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所能表述的,也只有剛才那些了……」

  「可惜。」夜流螢深感遺憾。

  如果有明確的敵人,木伊旱魃也不至於如此迷惘。

  最可怕的永遠是未知,其背後擁有的無限可能,實在充滿玄學與變數,無論是誰都會不安。

  「尊下……可以告訴我們天界的情況嗎?」

  「我們在那裡誕生,又從那裡離開,十幾萬年一晃而過,很想知道那裡的發展狀況……」

  具有鮮明女性特徵的光凝,期盼著問道。

  她望向的是夜寒君,旋即夜寒君答覆道:

  「恐怕無法如你所願。」

  「天界現在很消沉,自從近古宙的「十八翼神天使」隕落,天使一族亂成一盤散沙。」

  「曾受其庇護的聖天使,又被光巫神的後裔瘋狂追殺,即便還有倖存者,多為殘脈,很難形成氣候。」

  「這……」光凝蹬蹬蹬往後退了幾步,飽含希冀的目光一下黯淡:

  「這就是我族的命運嗎?沒有神天使支撐的年代,聖天使生存得如此艱難?」

  「天女魃尊下呢,祂曾庇護我們,過了整整一個宙元,祂還活著嗎?」

  「天女魃處於沉睡狀態,類似於你們的封印。」

  夜寒君沉聲道:「再過一些時日,祂應該會復甦。」

  「介時,當年的真相也許就能大白,我們都在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天女魃還活著……太好了!」

  光凝、光心、光石,像是突然找回了主心骨。

  他們鬆了一口氣,惴惴不安的情緒得到很大的緩解。

  「將他們送到金烏領吧,金天燃自會妥善安置。」

  木伊旱魃掙脫沉重的思維鎖鏈,清醒過來,認真囑託道:

  「千氏的初代族長曾幫過我,我欠他一份情誼。」

  「如今後人倖存十八,另有聖光天使八尊,足以延續血脈,重塑過往的榮光。」

  「滋溜!!」

  從虛無狀態顯露行蹤的深紅之輪,朝著木伊旱魃吐了口火,俏皮的樣子立即引來孩童們的關注。

  非必要,它不會輕易暴露,更不會動用自身的世界法則,幫助夜寒君等人。

  但偶然的,譬如說當下的情況,犧牲一些寶貴的能量,它能派上的用途非常大。

  「轟隆隆——」

  空間撕裂,一個橫跨天地的空間蟲洞,宛如怪物張開的大嘴,作勢要吞噬眾人的靈魂。

  一簇又一簇火焰,升騰在千氏後人的腳下。

  聖光天使赫然在列,他們一動不敢動,只能用震驚的、困惑的眸光,觀察事態的發展變化。

  「吸溜——」

  十二個不滿10歲的孩童、六個覺醒職權沒多久的年輕人、外加八個至聖級別的聖光天使。

  還有太陽神廟,這是天女魃贈予千氏的超級寶物,既然千氏還有傳承不滅,它依然擁有存在的價值。

  夜寒君、夜流螢、木守蔥、烈聖、金烏幼崽……

  眾人眾獸目睹空間蟲洞開啟,短暫的瞬間後,孩童的稚音、天使的聖潔氣息,全都從當前的時空徹底抹去。

  世界——恢復平靜。

  木伊旱魃杵在原地,靜靜的望著太陽神廟消失後遺留下來的坑洞。

  許久,他回到契約空間,再次藉助血肉熔爐和靈魂源泉,彌補壽元不足的弊端。

  夜寒君騎乘烈聖,重新踏上征程。

  如今的太陽深淵,雖然不足遠古宙時期的十分之七,但比之冥燈深淵,恐怕還要更大些。

  所以,儘管有至聖騎寵代步,夜寒君巡視環遊,旅程依舊漫長。

  沿途,他見證異域的風土人情,也見證荒誕不經的生物形態。

  焚地城,有一群躲藏在地下的人類,數量過萬。

  他們只有三個聖人,附加三頭守護聖靈。

  這般規模,隨便碰到厲害一點、兇狠一點的至聖王者,整個城池都會被屠滅。

  但他們非常謹慎,始終以苟延殘喘的方式過著日子,好端端活到現在,屬實不可思議。

  避水金睛獅,極具名望的遠古妖獸,執掌水的力量。

  它們居然是太陽深淵的原生物種,在這個熱火與熾光交織的世界,儼然開闢世外桃源般的秘境,光怪陸離之景,夜寒君記憶猶新。

  門象、坐龜、望猿、天巡鳥。

  四大近古宙誕生的聖獸,抱團駐守一方,每一個都是一脈單傳,但一直以來也都相安無事。

  赤蜂王,作惡蟲獸,殺。

  火鼻樹尊,邪惡的人族修者,殺。

  紫膽魔王,公然挑釁木伊旱魃,殺。

  ……

  不知不覺,夜寒君來到太陽深淵,臨近百年。

  屍龍女·詩橘的血脈轉換,仍然處於早期的步驟,距離完全轉換,還有一大段路程。

  欠缺的第七個預備旱魃,倒是找到了屍選。

  回歸的時穹,帶回一頭吞噬過旱魃屍體卻沒有隕落的聖屍。

  對方自身已經孕育出一縷神性,若是藉助天女魃的血肉,更進一步變成完全體的可能性非常之大,滅拳、時穹、木伊,都對其注以厚望。

  一切按部就班進行時,波瀾又生。

  新生宙第二紀元,第730年,兩道藍光從天而降。

  一雄一雌兩尊旱魃,出現在夜寒君面前,不是久違大名的佛歌、朝露,又會是誰?

  「太陽神子,滅拳在召喚我們。」

  雄性旱魃·佛歌,挺胸抬頭,開門見山道:

  「深淵南部,發現了遠古遺蹟。」

  「我和朝露率先進去調查時,險些喪命。」

  「哦?」夜寒君驚訝。

  這兩位雖然不及滅拳或者木伊,但也有至聖大成的位階。

  即便是碰到至聖圓滿,憑藉神性壓制,他們也有戰勝的可能。

  再不濟,全身而退總是沒問題的。

  到底是什麼樣的敵人,竟能讓他們感受死亡的威脅?

  「遠古宙曾歸順我族的「太蝕巨魔」一族,也有後裔倖存。」

  「它們在近古宙就出世,蟄伏一域,隱藏得非常好。」

  「始終尋找不到我族始祖的蹤跡後,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朝露冷哼一聲,森寒的殺意透骨而出:

  「它們想將太陽深淵——取而代之!」

  「可笑!我等只是衰敗,始祖不滅,根基永存!它們是在找死!」

  「太蝕巨魔?」

  被召喚出來共商大事的木伊旱魃,聞言,沒有先動怒,而是奇怪道:

  「我記得它們,祖上是「太蝕巨魔王」,執掌火毒法則和力量法則的獄之魔神,遠古宙第三紀元,聲名赫赫。」

  「太蝕巨魔王隕落後,太蝕巨魔全都歸順我族,始終是太陽深淵的八神族之一。」

  「思來想去,它們哪來的自信,認為此時此刻可以取締我們?」

  「太蝕巨魔一族,誕生了一尊半步封神!」

  佛歌齜牙,一臉忌憚道:

  「要不是因為深紅的封禁,所有生靈都沒辦法隨隨便便離開闖入。」

  「這尊太蝕巨魔,已經脫離深淵,想方設法尋找獄之神格了。」

  「因為被我們洞察蛛絲馬跡,它選擇撕破臉皮,不管是得到我族的神性物質,還是破解空間的封禁,都是它朝思暮想的成果……」

  「呵呵。」

  木伊旱魃輕聲笑了笑,瞳孔中漸漸也反射寒光:

  「狼子野心之輩,早該斷絕生機。」

  「滅拳呢?他騰出手了,準備一鍋端?」

  「對。」朝露點頭道:

  「他會負責解決太蝕巨魔的半步封神。」

  「保險起見,叫上你們,總沒有壞處。」

  「怎麼去?」木伊直問道。

  這裡可是太陽深淵的東部,與南部相差甚遠,僅僅依靠烈聖的腳力,狐不停歇也要損耗十幾年的光景,代價不小。

  「深紅,又要委屈你了。」

  佛歌朝著虛無處揮了揮手,一個紅色的大輪盤快速顯化。

  它先朝著瓜瓜噴火,習慣性的與好朋友打一聲招呼。

  然後,它順時針轉了一圈,略微俏皮又略微擺爛的情緒波動,淡淡的觸及眾人的心弦。

  空間傳送什麼的——消耗的可是它的生命能量。

  雖然達不到傷筋動骨的層級,可是每動用一次,自身的成長就會放緩,證道封神自然會更加的遙遠。

  「呱……」

  瓜瓜變成一頭耀世級別的火獸,噴出一口火焰回應,想要安撫可憐兮兮一臉受傷的深紅之輪。

  沒想到深紅之輪瞬間開心起來,滴溜溜轉動著,立即開啟遠距離的空間蟲洞。

  「走吧,移平太蝕巨魔的巢穴。」

  佛歌、朝露,摩拳擦掌,蓄勢待發。

  旱魃一族是好戰的,作為諸天萬界的長生種、不死種,也只有喋血的戰鬥,能夠喚醒它們的血脈本能。

  木伊散去僅有的一絲笑意,隨風漂浮的繃帶,過半附著體表。

  他越是平靜,夜寒君越是期待。

  契約那麼久,始終沒有機會見證木伊旱魃全力出手。

  契機終於來了嗎?獨尊無雙的「屍天帝」,終於要從遠古,橫渡近古,君臨新生宙?

  「呼——嗡嗡嗡——」

  漫長的天旋地轉,紊亂的空間波紋。

  再次凝聚目光,夜寒君往前瞧去,一座前所未見的崎嶇山巒,屹立在天地之間。

  進而,他瞳孔微縮,炙盛的戰欲沸騰不滅。

  「嗷——嗚!!」

  烈聖咆哮,金烏尖嘯。

  蒼涼平卷的荒蕪世界,有一孤獨背影佇立,驚鴻一瞥只有數米高,卻如天一般至聖至偉。

  「你們來了?」

  滅拳回頭,面無表情。

  佛歌、朝露,微微點頭。

  木伊什麼也沒有應答,只是仰起頭,眺望山巒之間。

  「轟!!」

  十萬米高的壯闊山脈,從中分裂。

  變成兩瓣轟然倒塌時,煙塵滾滾,直衝霄漢。

  「旱魃——我等你們很久了!」

  「什麼守護神靈!我族的始祖是獄之魔神,我們體內流淌的血脈,並不比你們差勁!」

  「隱忍那麼久,當了那麼久的僕役,也該輪到我們耀武揚威了!」

  一群千米高的巨人,狂吼著從坍塌的山體中衝出。

  它們勢如破竹,仿佛踏著凱旋的戰歌,隔著老遠,便開始投擲「太陽隕石」。

  一顆顆無比刺眼的金色光球,裹挾著極端的殺伐之力,砸落——砸落——接連砸落!

  滅拳哈哈大笑,如一隻展翅翱翔的雄鷹,隻身迎向最高大、最強壯、最憤怒、最瘋狂的那尊太蝕巨魔。

  「憑你也配?」

  「給爺趴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