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瘋子，這是要連本皇一起殺死嗎？」
「害呀，忘記啦，小丑皇也被關起來了，這要怎麼辦才好呢？」
死界內，妝容滑稽的小丑皇，眸光陰沉得足以滴水。
污濁魔神和污濁妖臣聯合施展的「致病濁霧」，一霎之間，天上地下都像是颳起沙塵暴，所有的景色都變得渾濁模糊。
然而，兩個始作俑者也只是嘀咕了兩聲，不太當回事情：
「小丑皇，我們相信你！」
「大哥說你很利害的！大變魔鬼啦，燒紙變錢啦，魔體切割啦……什麼雜技都會表演，你一定能撐到最後的！等我們幹掉姓夜的，我們就幫你治療，加油！一定沒問題噠！」
污濁魔神搖著龍尾巴，也不知是勝券在握，認為夜釋天插翅難逃。
還是覺得自己一語中的，料事如神。
總之，祂嘚瑟得不行，大尾巴差點變成螺旋槳高速旋轉。
「啊嗚！」
污濁妖臣負責扇風，那些黃蒙蒙的濁霧，無孔不入。
祂們的皮膚立即出現奇怪的斑點，多為黑色或者紅色。
很快，斑點變成斑紋，大面積擴張，鱗甲率先剝落，隨後皮膚開始潰爛。
等到血肉也冒出黃色的毒煙，吱嘎吱嘎仿佛篝火燃燒的魔性聲音，反反覆覆迴蕩在耳根後邊，揮之不去。
「嗚嗚嗚，久違的感覺！」
「胡吃海喝、作息不規律，也只是亞健康而已。」
「果然只有自己的技能，才能真正生病。」
「我們變醜了，也變強了，姓夜的，我們是不是很厲害！」
污濁魔神和污濁妖臣，激動得抱在一起，如同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彼時，夜釋天一把鐮刀捅破自己的肚子，刀鋒從胸口透出，尖端的鋒芒令人戰慄。
但……祂居然無法轉移疾病。
「致病濁霧」，這是惡魔之神與妖獸之神，聯合施展的強大技能。
祂們執掌的法則完全一致，強強聯合，即便是碰到最陰毒殘忍的災獸之神、荒獸之神、邪獸之神，祂們也能站穩腳跟，與對方一較高低。
「轟！！」
確認傷害無法轉移，污染源源不斷侵蝕冠體。
夜釋天改變術式，手中的死神鐮刀進一步縮小，快速揮舞，揮出成百上千的斬擊。
同時，兩尊死亡巫神鑽出鐮刀，一左一右抱住，形成額外的屏障，阻擋濁霧的溢散與侵蝕。
「哇嗚，姓夜的，你也好厲害！」
「你居然能切割濁霧，你的權柄，好像能把能量當做活體，一旦宰殺，病菌就會減弱減少……」
污濁魔神瞪大雙眼，滿臉驚嘆。
污濁妖臣哈哈大笑，忽然掄起污濁魔神的尾巴，將祂投擲出去。
「老魔，吸氣！放屁！屙屎！一條龍戰術！」
「明白！」
污濁魔神心領神會，啊啊啊亂飛的時候，用力一扭屁股，不可描述的部位對準夜釋天。
「噗！噗噗噗！！」
一連串黃色的響屁掀翻天空，隨後一顆顆人類拳頭大小的屎粒，傾瀉而落。
冷酷無情的夜釋天，罕見的露出一絲嫌惡，唰的一下消失在原地。
「呀酷酷酷！！」
屎雨連天，墜落空地，立即變成一頭頭畸形的屎魔。
它們的存在相當於攪屎棍，進一步污染空氣，讓那致病濁霧的效果加速揮發。
但這裡是死界，是夜釋天冠位對應的神話級法相天地。
在這片區域內，祂才是主宰，哪裡輪得到敵人橫行霸道？
「轟！！」
夜釋天狂化，殺意如水沸騰。
兩尊死亡巫神噴出死亡之霧，全力抵消衝擊過來的致病濁霧。
那柄鐮刀，開始穿梭空間，不時在污濁魔神和污濁妖臣的背上，留下一道無法癒合的灰色傷口。
「嗷！祂還能斬殺我們的細胞！破壞我們的器官！」
「厲害厲害！好久沒碰到打架這麼厲害的人族強者了！」
「你要不要和我們大哥拜個把子？我是老二，祂是老三，你們可以是老四、老五、老六，安排得明明白白……」
屁話一大堆的污濁妖臣，一邊打，一邊聊天。
旁邊的污濁魔神大同小異，也是不停叨叨，一點魔神的逼格也沒有。
「族長加油！」
「只要殺掉任意一個污染之神，祂們的聯合施法立即失去加倍的威力，背後簽訂契約的劣土大帝也會深受重創！」
「此等一石二鳥之戰，一旦功成，首戰大捷的消息傳遞出去，就連諸天也要震上三震！」
無日城內，混亂勉強壓住。
已經有太多太多的守護聖靈死去，夜氏除了夜釋天以外的有生戰力大打折扣。
尚且保留意識的族人，瞪著眼睛，握著拳頭，紛紛朝向城外。
有濁霧蒙蔽，他們看不到一丁點的戰鬥畫面。
但他們仿佛能預感到，裡面正有驚天動地的大戰觸發，為之鼓舞，為之振奮，翹首以待，熱烈而期盼。
「不妙啊……」
「這一妖一魔合作多年，實戰過程中遊刃有餘，釋天想要搞定祂們，難度很大……」
心靈世界，夜天子發出慨嘆之音，沉吟良久，仍然憂心忡忡：
「小子，我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不多了……」
「這個爛攤子要是收拾不掉，我死不瞑目，必須盡最後一份綿薄之力……」
聽聞夜天子再一次強調，祂的死亡不可挽回，夜寒君心頭髮堵，試探著問道：
「前輩，你的箭，有可能宰殺污染之神嗎？」
「大概萬分之一的概率吧。」
夜天子想了想，實話實說道：
「回收祖城內的器身碎片，以全部崩裂為代價，我可以爆發出超越射殺光巫神的那一箭，重現巔峰時期沒有神權強化下的最強一擊。」
「但這兩個污染之神，絕不是體質孱弱的神祇，我的最強一擊頂多傷到祂們，想要斬殺肯定不行。」
「要是有夜修羅的神權就好了，祂能幫助我鎖定弱點，隨便一箭就能命中要害，和祂配合，不管是出其不意還是正面硬鋼，我都有很大的機會，轟殺修煉肉身道的封神之胎……」
「為父王創造機會呢？」夜寒君追問道。
「不行。」夜天子搖頭：「魔神與妖神，氣血共享，近乎連體嬰兒。」
「與其瞄準祂們，不如瞄準魔鬼之神。」
「祂那些花里胡哨的技能，我其實有些克制的效果，這是從祂老祖宗身上驗證的成果，既然祂的血脈沒有變異，想來還是一樣的道理……」
「殺小丑皇？」
夜寒君瞳仁里的紅色光芒，微微閃亮，遲疑道：
「前輩，就在剛剛，我明悟了，我還有一個殺手鐧沒有使用。」
「一旦動用，我不確定有多強，但興許也能提供幫助……」
「哦？」
夜天子訝異，轉移一半的注意力。
短暫溝通後，祂沉默至少十幾秒鐘，凝重反問道：
「你確定？」
「千真萬確。」
夜寒君微微頷首：
「我距離晉升第7位階，只差臨門一腳。」
「劍雷子是天道化身的衍生眷靈，與我簽訂了聞所未聞的天賜契約，超脫血契和正常契約的認定範疇，屬於多出的、額外的，本身就代表絕對的特殊性。」
「按照劍身上的文字推測，我其實已經渡過天劫，最困難的關口已經闖過。」
「但我還缺一個儀式，如果不能憑藉這個儀式擺脫天道的監視與束縛，我這一輩子都是第6位階，怎麼樣也晉升不了。」
「若劍雷子是天道予以你的欺騙，那又如何？」夜天子擔心道。
「應該……不會。」
夜寒君回憶起一滴血就能傾覆天劫的神秘神靈，對方要是想讓他死，何必治療他的致命傷勢。
但這些畫面只能烙印在他的腦海中，無論如何，夜寒君沒辦法與外人溝通，哪怕這個外人，是一個已經死去，並且註定要魂飛魄散的兵獸之神。
「以這種方式晉升，要是真的實現，關於你的傳說將會流傳很久很久……」
「未來的某一天，若你以雙冠證道，夜之姓，或許會屹立在諸天萬族的頂點，傲睨天下，再無一個氏族能夠超越……」
夜天子百感交集，似有些嚮往，也有些遺憾：
「可惜，我見不到那一天了。」
「不過……狩獵小丑皇的機會來了，在這倒數的時光里，不如讓我見識一下，何為「諸神見證，蒼穹葬禮」。」
聲落，死界內的小丑皇，百般忍受濁霧的侵蝕，咬牙切齒，苦不堪言。
祂似乎下定決心，必須擺脫這個必死的囚籠。
然後，祂便靠近死界的一面牆壁，將其當做鏡面，照射自己的形體。
「嘩……」
死界內的小丑皇，生命波動斷崖式下跌。
死界的外頭，輪廓勾勒，一個同樣身染病瘡的小丑皇，從虛無再到實質，同步出現。
逃生技能——真假小丑！
只要小丑皇認為死界之外的那個分身是真，裡面的是假，那祂就能擺脫禁錮，徹底逃離死亡與病菌的雙重糾纏。
「呼……呼呼……」
顯然，這個技能代價不菲。
結束施法後，小丑皇居然在劇烈喘息，眸光的顏色變得極度的黯淡。
夜釋天、污濁魔神、污濁妖臣，第一時間發現祂的異動。
兩個封神但是腦子不正常的傢伙，不是拍掌就是跳腳。
祂們大聲誇讚小丑皇陰險狡詐，祂們逃不出去的結界，小丑皇憑藉這個神奇的技能，竟然能夠脫離，不愧是魔鬼一族的表彰，有那麼兩把刷子。
「轟啦！」
夜釋天舉起鐮刀，隔著死界望向小丑皇，繃緊的手掌，洋溢著無邊無盡的殺意。
「呵，不想你的族人橫屍遍野的話，你大可鬆開結界，介時濁霧飄蕩，城破人亡，自然能再次逮住本皇。」
小丑皇不甘示弱瞪視著，虛白的妝容映射著臉上的凶威，大有玉石俱焚的勢頭。
「姓夜的，你的對手是我們，不要分心哦！」
污濁魔神甩尾，崩天裂屁，洪水沖屎，稀里嘩啦噴了一地。
污濁妖臣嘻嘻哈哈，追在污濁魔神的屁股後頭，每一道狂風，都能掀起齊天高的屎浪。
相較之下，夜釋天和兩尊死亡巫神，僅僅占據立錐之地，進退無路，處境堪憂。
「嗖！」
一支破曉的箭矢，風馳電掣，由遠及近，如雷灌耳。
小丑皇猛然回頭，舉臂格擋。
但箭矢即將命中時忽然二次彈射，斜著插進小丑皇的腳丫子上，連祂的靴子一併洞穿。
「當年，你的先祖也是這般的飛揚跋扈……」
夜寒君踏空而行，腳下血光蠕動，一步生蓮，兩步升仙，三步便屹立在天地的盡頭，小小的身子，猶如神話的投影：
「現在，該做個了結了……」
「夜修羅沒能將你們斬盡殺絕的遺憾，這一宙元，一定不會重蹈覆轍……」
夜寒君開口說話，每一字都有無窮的威勢。
在他那張還算硬朗的面龐上，隱隱約約能看到夜天子虛幻的表情。
這一刻，祂不再年少，眸光里波瀾壯闊，有歲月沉澱，數不盡的滄桑熒幕般飛閃，跌宕起伏的樣子，能揪住人心，也能定人魂魄。
「就憑你嗎？一個死去的、殘缺的兵神？」
小丑皇露齒而笑，深紫的眼影，橘色的腮紅，粉嫩的唇膏，獨屬於祂的邪魅一覽無餘。
「當年，夜修羅之所以能夠擊敗本皇的先祖，憑藉的不還是『神多勢眾』。」
「一冠一神才是冠位的標準配置，一冠雙神……戲命王死得不冤，我的先祖也心服口服。」
「但是——成王敗寇，本皇既然傳承先祖的血脈，再次證得神道，足以證明小丑一族的高貴性，無可替代，毋庸置疑……」
「這一宙元，該覆滅的是你們夜氏！」
「先祖遺留下來的仇恨，本皇記得！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轟隆！！」
一聲炸雷之響，音聲如鐘，仿佛天公的怒吼。
極遠處的七彩小丑王一個激靈，以為是小丑皇憤怒的體現，險些被嚇得跪倒在地。
但這道聲音，或者說這個異象，和小丑皇一點關係也沒有。
祂願意費口舌之爭，完全是釋放逃生絕技，當下的狀態過於惡劣，需要一點點恢復的契機。
「轟隆隆——」
夜寒君的背後，一柄十字金劍，攢射一道金色的閃電，垂直往上劈砍。
倏地間，天色變了。
漆黑的魔氣向著兩側排開，三輪冥月的光芒快速隱沒。
無休無止的墨色烏雲，不知從何處來，眨眼間侵占一整片天空，增勢不減，依舊向著遠方蔓延，大有將整個冥燈籠罩框住的意思。
「天劫……又來了？」
無日城內，透過紙張那麼薄的屏障，夜舒、夜天鳴等聖人，舌撟不下，大驚失色。
這一幕何其相似，近百年前，這裡也曾烏雲壓城，風雨欲摧。
沒想到白駒一晃，這個畫面又來了，還是那麼驚心動魄，一個照面便叫人捏著一把汗。
「這個時候衝擊第7位階……未免有些不合時宜吧？」
「不對……雷元素還在膨脹……好像超過了那一次的天劫……」
「夜寒君這小子，想利用自己的劫難，拖小丑皇下水，叫祂一起渡劫？」
城內，聖人以下本不該分出心神，去推斷死去之人為何死而復生。
但他拿著弓，拿著名為「修羅」的神弓。
所散發的氣息，除了比不上夜釋天，連夜英也蓋不住，怎麼可能不引人注目？
「果然比上一次強，雷電尚未劈下，至聖之胎也瑟瑟發抖……」
「這是能夠威脅封神之胎的天劫，所伴身的異象，倘若有人說證道為冠，亦或是證道為神，想來夜天子那樣的前輩也能認可……」
夜寒君口不語，心悸動。
他仰頭望了一眼天，形影不離的死亡危機，遠遠超越上一次的體驗。
但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他坦然而平靜，持有的心態完全不同。
「本皇想起來了，夜氏這一代的年輕一輩，似乎有好幾個驚才絕艷……」
「其中一人，雙職權，扣不開天道之門，得不到天地的認可，因雷而殤，本該灰飛煙滅……」
小丑皇第一次，掠過夜天子那虛幻的臉龐，仔仔細細審視夜寒君。
有夜天子庇護，夜寒君無懼神明的目光。
他略有眷戀似的望了眼腳下，望著那座從小看到大的遠古城池，幽幽吐出一口濁氣。
下一剎，他的氣息再變。
彈指間神清目明，溫和而平緩的氣勢，猶如山嶽般拔地而起。
「尊敬的小丑皇，尊敬的魔鬼之神。」
「諸天萬界一共存在三枚獄之神格，排除你們說不清道不明的那一枚，另外的兩枚集中在我冥燈深淵，作為夜修羅的後裔，作為夜釋天的幼子，我不勝惶恐的同時，深感榮幸。」
「現在，你是重傷之軀。」
「而夜天子前輩，也只有塵封下來的些許神力。」
「夾在中間的我，足以成為平衡天平的籌碼——送你最後一程。」
「轟隆隆！！！」
萬雲狂嘯，雷嗔電怒。
千萬道樹狀閃電的包圍下，移形換位的小丑皇——逃脫失敗。
祂的眼角瘋狂跳動，前所未有的不安撐占靈魂，以至於整個臉皮都在抽搐抖動。
諸神見證，蒼穹葬禮。
唯有徹頭徹尾來一次死亡，讓諸神也看不出端倪，才能擺脫天道的壓制。
而這場葬禮，最大的陪葬品，自然是紅塵之主……
小丑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