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聖靈殿內地動山搖，猶如蒼穹翻面，震感一次比一次強烈。
肅穆而立的夜寒君、夜流螢，紛紛將契約眷靈強制回收。
最終，除了躲在衣領處的瓜瓜，以及三個腦袋神態迥異的奇美拉幼崽，再無別的眷靈滯留在外。
「時間過得真快呀。」夜流螢不禁輕嘆。
抱著捨生忘死的信念，勇闖家族最最頂級的試煉之地。
百年匆匆，彈指而過。
沒想到到頭來，既沒能找到修羅弓的碎片，也沒有得到萬年大藥。
至聖遺脈、至聖親子，這些跟她也沒有關係。
最大的收穫，居然是冠位也需要耐心閱讀的遠古秘聞。
「都說造化弄人，我算是體驗到了。」
「萬幸，活到最後會有職權灌體，有這點盼頭，略表寬慰。」
抿了抿嘴唇的夜流螢，懸懸而望。
波光流轉之間，皆是期待之色。
這百年，她專注於知識的學習，缺少實戰的機會。
夜天使對應的成長法則，效率自然放緩。
但這不是問題，只要親和於始祖掌握的權能，不是極端的變種或者罕見的支脈。
離去大墓時，倖存者會獲得職權經驗的灌入，一次到位，君臨第7位階，實現真正意義上的轉職升權。
「不出意外，回歸無日城的那一刻，我就是S級的「永夜天使」。」
「由聖靈印痕、屍山血海淬鍊體質的隕石巨人、秘法菊妖，也會飛升無量之胎，比肩長老級戰力。」
「倒是你……」
夜流螢端詳著夜寒君的側顏，蹙起好看的眉頭：
「提前轉職，有一個無法忽略的問題。」
「享受權能提前晉升的同時，當前位階的職權經驗值，不是大幅虧空，就是全面清零，需要重新積累的過程。」
「因為修羅之墓，依然符合始祖法則的「地獄判官」，肯定也能獲得職權灌體，抄捷徑的機會油然而生。」
「而夜隱那邊，不管這八十年過得如何，起碼是活下來了。」
「他的職權，想來即便沒有灌體，日日夜夜處於死亡的邊緣，經驗值說不定早就滿了，反而是大墓限制了他的突破。」
「是。」夜寒君頷首，「失陷第15層的孤島，他就吃盡苦頭。」
「後來我跌落至第19層，他一個人停留在第16層，能夠活下來，相當不易。」
「不過……「奇蹟生還者」是否具備垂直轉職的方向，這還是未知數。」
「萬一他沒有得到灌體，也不具備晉升的方向，回到家族，還要好一番折騰。」
「要是沒有萬一呢？」
夜流螢白了他一眼：
「到時候道子的羈絆觸發，雙職權經驗值全都充滿，落地的一剎那，就會有雷劫劈下來。」
「要是眾目睽睽之下，你來一個落地成盒，那可真是別開生面的景象，足以載入族史，成為一個赫赫有名的反面教材。」
「少給我挖坑。」
夜寒君隨手一揮，食指的指關節，精準敲打在夜流螢的額頭：
「無日城的護城大陣，縱使沒有百分百激活，也能規避一部分天機。」
「如此，只要我忍住不突破，那就還有準備的時機，不至於如此突兀、如此狼狽。」
「我這是提醒你。」
捂著額頭的夜流螢，哼哼道：
「萬一你死了，變成「屍兵」，小瓜瓜還不得傷心死。」
「沒錯！本瓜會傷心噠！」
瓜瓜舉手，理直氣壯道：
「本瓜不允許大蝌蚪陣亡！絕不！」
「天劫什麼的，上一次本瓜就能幫忙，這一次一定也可以！」
「還有破抹布，本瓜雖然不喜歡它。」
「但它消化了八十年，現在肚子怎麼也空些。」
「連必殺火炮都沒有錯過的它，肯定也喜歡雷電屬性的厄難，一定能幫大蝌蚪減緩壓力！」
「剩下的，交給絕爺爺！」
「還有大鐵鵝！它雖然沒什麼本事，但它抗揍，是一枚很好的鵝形盾牌！」
「總之，齊心協力，眾智集結，沒有困難能夠阻擋我們——一定是這樣！」
揮舞著小手的瓜瓜，仿佛要上戰場一樣，做好了十足的準備。
夜寒君點了點它的腦袋，笑容淡淡的，像是揉碎的白雲。
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
可惜，閱讀遠古宙時期的古籍，雙職權這條御靈之路對應的阻難……只能往更危險的方向衡量，絲毫的馬虎大意，都會導致功虧一簣。
「轟隆隆——」
兩道粗壯如龍的接引光束，從虛空裂縫中劈出，一前一後罩住夜寒君和夜流螢。
兩人不約而同停止交談，眸光漸漸閉攏。
恢宏的光芒在他們血肉中沖刷，雜質被剝奪，纖塵被洗淨。
如此循環一百零八遍後，里側是飽滿的玫紅色臟器，外側的皮膚勝似白雪，有如人形的瑰寶，柔枝嫩葉，細膩光滑，可與最精美的瓷珠玉寶相提並論。
「嘩——」
夜流螢背後的夜之翼，不斷放大，有那麼一瞬間遮住天空。
於是，黑暗成為主宰，寂靜之夜應運而生。
幽冥之眼也激活了，一顆顆蒼白而又瘮人的眼球，掙脫虛無，伴身在她的體外。
與之對視，如見鬼神，可怖，可憎，可嘆，道盡玄詭之說。
連環異象中，夜流螢的氣息節節攀升，幾乎呈現一飛沖天之勢。
血脈中的屏障嘗試阻攔，架不住她的衝鋒太猛太快，竟如紙張一樣薄脆，形同虛設，根本沒有實際的作用。
「咔擦！！」
裂殼之響，黑幕撕裂，千萬道黑光如焰升騰。
沸騰的血液化作狂歡的帷幕，六片象徵高貴和地位的黑色翅膀，薄如蟬翼，寬如龍脊，一片片舒展，一片片張揚。
那一霎，夜流螢的氣場天翻地覆。
展翅浮空的姿態，當如鯤鵬在世，有著扶搖怒飛九萬里、不費吹灰之力的霸道與自信。
這便是S級的黑暗職權——永夜天使！
從這一刻起，夜流螢已經擺脫少王的身份。
所謂的「少」字，面朝的是夜氏族群中不諳世事的年輕人。
一旦成長到第7位階，與中等位階劃分一道鮮明的分界線，足以靠近族群的核心戰力圈，以「長老」二字稱呼，更加妥當。
「果然，以我的經歷，不足以獲得「修羅之子」的評價。」
夜流螢睜開眼，如晨曦中的露珠，既折射著太陽的光輝，也倒映著黑夜的深沉。
她華容婀娜，風姿綽約，臉上不見笑意，唯見雪白的脖頸線條迷人，瑩白的玉腕纖細修長，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皆如黑天鵝一般性感優雅。
聽聞她的慨嘆之言，夜寒君一點點開眼。
黑瞳、赤瞳，如珠緊湊，莫大的威嚴，壓迫得虛空也在顫抖。
往上稍稍偏移視線，就在眉心的位置，隨著一輪灰日的隱沒，一枚猙獰的血色傷疤，猶如燒紅的烙鐵按壓其上，深不見底的上位者氣勢，於這一刻達到頂峰。
「我拿到了……」
「十二萬年，族人視作最高的榮譽之一，心心念念的修羅之子……聚攏吾身，為我所用。」
心有所感，夜寒君伸出右掌，輕輕觸摸。
而後，他抿了抿唇口，一瞬的恍惚之後，無言無語，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轟啦——」
頭頂破開兩個大洞，混亂的氣流噴涌而出。
仿若騎乘飛行系的至聖之胎，電光火石，風馳電掣，眨眼之間，深耕於靈魂的古老秘境，離自己越來越遙遠。
修羅大墓——乘勝歸來！
百年之前，潛藏心底的不安與期待，徹底的煙消雲散！
天旋地轉的過程中，夜寒君回憶了此遭所有的經歷，心緒起伏，好想縱聲高歌，以泄心中的萬丈豪情。
他忍住了，壓抑著靈魂最深層次的悸動，竭力遏制著膨脹的、欲圖爆開的渴望。
「嘩~~~」
再次睜眼，空間亂流散去，周身的世界趨於穩定。
熟悉的一幕映入眼帘，二十四根通天石柱環繞著直插雲端，一座氣吞萬象的古老祭壇屹立中央，列山巒之體勢，展瀚海之雄闊，清奇絕秀，令人心神崇敬。
「嘩啦啦~~~」
沉默的氛圍中，傳送陣法不斷亮起。
一個又一個族人，擺脫大墓的束縛，回歸祖城。
夜虎、夜敏、夜牙牙、夜鼎鼎、夜熏、夜昆……這些昔日或熟悉或不熟悉的族人，再也沒有輪廓浮現，徹底失去了痕跡。
就連曾經同為「惡魔支配者」的夜丹、擁有「黑夜兵長」的夜閃，也都如鏡花水月，虛幻而又短暫的生命，惹人輕嘆。
「夜芸若呢？她怎麼沒出來？」
「她該不會也死在墓中了吧？當年帶走小猴爺，可是言之鑿鑿，要替族人保管來著。」
「就連見鬼的猜拳，也是她提出的，一個轉身，居然是俺見到她的最後一面？」
體格更加健碩、同時留起了絡腮鬍的夜不群，左顧右盼，最終撓了撓頭，堅毅的面龐上閃過一縷淡淡的迷惘。
「淦，夜傲白也涼了？」
「當年猜拳，他走了狗屎運，意外贏得蠍魔人的歸屬權。」
「俺還想著回到祖城要一雪前恥，沒想到也是最後一面，蠍魔人真是倒楣透頂，居然跟了這麼不靠譜的主人……」
「說誰呢？」
一道充斥著怒火的喝罵，隔著老遠傳來：
「夜不群，睜大你的狗眼，本王在這裡！」
「你再咒我死，別逼本王翻臉無情，即便當著大長老的面，也要痛毆你一頓，叫你長長記性！」
「誒？」
夜不群伸長脖子，循著聲音望去。
終於，他在祭壇邊邊角角的位置，看到了一個孤零零的人腦袋。
雖然脖子以下，連帶著軀幹以及四肢，全部缺失。
但那張令人生厭的臉，時隔數十年望見，的確沒有太大的變化。
「臥槽，你身體呢？」
夜不群樂了，陰霾短暫掃空，大惑不解道：
「你該不會躲在哪裡，苟活到結束吧？」
「就剩下一個腦袋，居然也能活蹦亂跳，發出如此中氣十足的聲音？」
「滾你丫的。」
夜傲白勃然大怒：
「本王修成了秘法，藉由職權灌體，晉升S級的「頭顱之王」，此後可與契約的頭顱實現『五位一體』，戰力大增，區區血肉的虧損，不足為慮！」
「嘖，人不人鬼不鬼，真噁心。」
夜不群抬起腳丫子，遙遙對著夜傲白的腦袋，隔空虛踩：
「俺覺得，一腳踩在你的頭上，腳感一定不錯。」
「待會別跑，俺最想揍的就是你，正好試試「聖鎖屠夫」對應的嶄新權能。」
「呵！」
夜傲白斜著眼瞥視，哪裡有怕的意思。
他恨不得現在就開打，用血淋淋的結果證明，這些年的收穫，究竟是誰更勝一籌。
「咦，夜泉、夜絲絲、夜勇槍、夜冉……死了一堆少王。」
「那些年老體衰的傢伙，一個沒看到，全都埋葬在大墓中。」
「夜含蓮居然活著出來了？還滿臉紅光，如少女一般年輕美麗，疑似服用永葆青春的萬年大藥……這可真是稀奇。」
數道摻雜著意外的目光，掃落於一個女子的身上，均帶有審視的意味。
夜含蓮微微一怔，進而微微低頭，百感交集道：
「我也沒想到，我居然能活下來。」
「歷經風雨，見得花開。」
「這份欣喜，當回味一生，再難忘卻……」
「老媽！」
祭壇的外頭，有一魁梧彪漢探頭探腦，看清她的樣貌後，仰起頭哈哈大笑：
「我媽活下來了！哈哈哈！老天開眼！」
「阿豹，阿雕，我要擺酒席，宴請族人，共分喜悅！」
「噓！殿下，慎言！」
一個長著豹子腦袋，同時擁有類人軀體的亞人，試圖捂住彪漢的嘴巴，誠惶誠恐道：
「殿下，您雖然貴為少王，但您還是太年輕了，遠遠無法與這些歸來者同日而語。」
「在這裡大呼小叫，也有失體面，小心被大長老訓斥。」
「哎！怕什麼？我就一個娘！」
「娘親倖存，我高興，即便是聖人又能多說什麼！」
夜瑞竹推開豹人，笑聲依舊爽朗。
若不是一道屏障豎在面前，阻攔著圍觀者靠近，他肯定沖向祭壇，狠狠道盡這百年的思念與牽掛。
「我的孩子……成了少王？」
夜含蓮撫摸著自己的臉頰，炙熱而滾燙。
霎時之間，她的目光定格在夜瑞竹的面龐上，見他龍精虎壯，已然是一個大胖小子，眼角不自覺濕潤，一顆同樣牽掛的心，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好……太好了……」
「我還在擔心，小竹有沒有通過夜之試煉，有沒有拿到夜之姓氏……」
「聖祖在上，受含蓮一拜，感謝這些年的關照與撫育之恩……」
夜含蓮雙膝彎曲，正要朝著發光的通天石柱跪拜。
一道妖風撲來，她的動作戛然而止。
無論如何發力，不僅沒有跪下，腰板越豎越直，屬於女性英姿勃發的美感，凸顯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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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有點事，只有4k，明天6k補足，sorry。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