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萬鳥歸宗
腐朽的枯敗之地，塵埃堆積，無情的歲月在這裡留下了蛛絲馬跡。
一具斷成兩截的人類骸骨，蒼白冰冷，黯淡無光，就這麼散落在地上，任由蕭條淒涼的氛圍籠罩。
夜寒君輕嘆，抬起頭直視前方。
玉劍指引的終點，隱藏在簾幕下的青銅祭台，明明已經窺得一角輪廓。
要是再強大一點，再幸運一點。
名為夜蠻的族人，說不定就能衝破所有的阻礙，順利斬獲「少王石」。
一旦得到這樣的至寶，他持有的B級職權，至少有七成的概率提前晉升A級。
到那時，他就是少王。
要是能活著出墓，職權灌體晉升第7位階，他便能擁有S級的職權。
再去展望未來時，鮮衣怒馬尤似少年，又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於木然中，夜寒君拾起夜蠻的遺骨，打包一塊，搭建一座小小的石頭墳墓。
要是身處外界，碰到族人的屍骸，帶回無日城才是正解。
但這裡是修羅之墓，是始祖留下的秘藏遺蹟，同樣是族人認可的安息之地。
「呱~~」
瓜瓜和花燭都沒有幫忙，只是安安靜靜看著。
處理完畢後，夜寒君鄭重收起夜蠻的玉佩，隨後將他掉落的儲物戒指拾了起來。
時代太久遠，縱使是空間儲藏類的道具，也無法阻擋時間的侵蝕。
戒指內，絕大多數的物資都已經損毀，只有五套玉石盔甲，仍然綻放著瑩瑩寶光。
「居然是五行甲？」夜寒君微微怔住。
倒映在眼帘中的五套盔甲，分別是金色、綠色、藍色、紅色、黃色。
溢散的元素氣息，對應金、木、水、火、土。
只要在特定的區域穿戴這樣的盔甲，就能大幅削弱甚至是免疫相關的元素傷害，潛移默化提升生存的可能性。
「也罷，你埋藏此地的遺憾，我會為你彌補一部分。」
夜寒君輕吐一口氣，深邃的黑色瞳仁中划過一縷精芒，隨後毫不猶豫往前踏步。
「當！」
「噹噹！」
「噹噹當！！」
三道震天響的鑼鼓聲，像是在做最後的警告。
夜寒君不管不顧，一步踏入感知中的紅線區域。
「轟隆隆！！」
兩側的牆壁驟然開裂，兩尊百米高的黑銅魔像顯露真身。
其中一個手持巨盾，渾身散發著渾圓無缺的氣場，仿佛刀槍劍戟難破其身。
另一個背負三把砍刀，微微低頭的動作像是在蓄力，似乎一旦出手，如龍的鋒芒無可匹敵。
「巨盾魔像和三刃魔像麼……」
「狀態不太對勁，疑似剝奪靈魂、重塑肉殼，完美符合殺戮傀儡的定義，所以才能存活這麼久的時間？」
夜寒君以資質鑑定，判斷目標的情況。
臉色愈發凝重的同時，也在思考後續的作戰策略。
「咔！！」
三刃魔像率先甦醒，屈膝彈跳，三把碩大的砍刀泛著幽冷的寒光，直逼夜寒君的面前。
第二個醒來的巨盾魔像，兩條象腿重重踏地。
那齊天高的巨盾，居然化作一道山脈，往前平推之時，再堅硬的岩石稜角，也會如豆腐一樣爛掉。
「不好對付，迂迴進攻，不要硬碰。」
話落，夜寒君遁入陰影，輔以層層魅影，確保彼此之間安全的距離。
花燭也沒有停留原地，那三把刀刃太鋒利了，只要被擦中一次，瓜瓜甚至來不及施展治療術，她就會一命嗚呼。
「烏！」
遠方有低沉的號角聲響起，一艘氣勢磅礴的艦船，乘風破浪，直挺挺從半空砸了下來。
那是花燭的「暈眩風船」，29500道混沌靈紋的強度，一旦砸中目標，往往能讓對方陷入僵直狀態。
「唰！」
三刃魔像一個閃身躲了開來，背後的巨盾魔像怒吼一聲，巨盾往前一頂，龐大的風船轟然爆開，狂嘯的風浪席捲天上地下，帶來無比驚悚的毀滅氣息。
可是，等到風暴漸漸平息，巨盾魔像安然無恙。
它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依然豎起盾牌，以一種狂野的、勢如破竹的姿態，擠壓著花燭的生存空間。
「鵝大仙，該你上場了。」
夜寒君暗喝一聲，身前浮現一道召喚陣，黑光一閃，鵝大仙站在他的前方。
「早就想干架了！」
鵝大仙哈哈大笑，離開迷宮惡魔肚子時，它就差不多齊羽了。
奈何遊蕩的敵人多數超越位階，它根本沒有正面硬剛的機會。
逃竄躲藏什麼的，又不是它的拿手項目，自然會失去出手的契機。
「嘭！」
一個照面，鬥志昂揚的鵝大仙就被撞飛了，整個背脊拍在牆壁上，骨裂的聲響異常清脆。
它那狂妄的笑容只是曇花一現，齜牙咧嘴的吃痛表情紮根在臉上，像是邪惡植物的根莖，直往靈魂中滲透。
「淦……這是天地圓滿？」
鵝大仙自詡，天地小成的它，可以和其他力量型的天地大成掰掰手腕。
能讓它一下重創，要麼是掌握危險的極限技能，要麼跨越兩個小等級，大幅超越它當前的戰鬥能力。
「自從來到墓中，本大仙頻頻受挫，從來沒有爽過啊！」
呸了一聲，差點被拍扁的鵝大仙，血紅色的鬥氣熊熊燃燒。
雖是魔像一族，先天具有堅不可摧的魔甲。
非血肉之軀的身體結構，使得它們不懼怕疼痛，能夠爆發更強的戰力。
但這顯然不是健全模式下的三刃魔像、巨盾魔像。
它們的眼裡沒有任何情感色彩，缺失了心智。
揮舞的刀刃看似層層封鎖生存的空間，時刻進行著精確的計算。
可那面齊天高的盾牌上，仔細看去，一道道隱性的裂紋，遍布在右上角的位置。
而那三刃魔像的刀刃，刃口竟有些許的鏽跡，像是被歲月腐蝕了一樣，並不能發揮全盛時期的鋒芒。
「這兩個傢伙……是不是和什麼人戰鬥過啊？！」
「兩個傷痕累累的病患，也想致本大仙於死地？！」
鵝大仙尖嘯一聲，奮力振翅。
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裡，竟也噴出赤紅色的鬥氣火焰。
這是「狂惡洗禮」，一個犧牲些許的冷靜作為代價，卻能換取更強的爆發力，以及傷害減免和抗性增強的特殊技能。
旋即，鵝大仙鎖定三刃魔像，對方的身上也冒出一縷微弱的血紅鬥氣，像是被激怒了一樣，放棄追殺花燭，轉而朝著它劈了過來。
「來來來，本大仙渴求已久的浴血廝殺，今日必將盡興！」
鵝大仙雙臂格擋，以「羽盾」招架一柄刀刃。
這一次它竟然沒有被劈飛，只是雙肩一沉，極為勉強的接了下來。
「大鐵鵝加油呀！」
不知何時跳到鵝大仙肩膀上的瓜瓜，捏著一道「瞬間癒合」，隨時準備延續大仙的作戰能力。
它在吶喊助威，但鵝大仙仿佛聽不到似的，驟然一個閃身，躲過三刃魔像的追砍，鐵翅撐天，怒而拍砸，三刃魔像略微被阻擋後，嘶吼一聲，又一次沖了過來。
陰暗的角落裡，夜寒君目光灼灼，時刻分析著眼下的局勢。
沒有猜錯的話，夜蠻曾經激活過這道關卡，也曾殊死一戰。
他沒能撐過兩尊魔像的聯手，飲恨敗亡。
但曾經造成的傷勢，並不會隨著歲月的流逝真正治癒。
這——便是他這個後來者的機會。
雖無問鼎第6位階的頂峰，但夜寒君依然有機會轟殺攔路虎，從而走到路的盡頭，見一見最終的至寶。
「轟隆隆！！」
巨盾魔像撞了過來，鵝大仙軀體龐大，沒能及時躲過，又一次被撞飛。
這一次它瘋狂咳血，吐出的鮮血中，甚至混雜著內臟的碎片。
但它的鬥志不降反增，力量又增強一分。
招架三刃魔像的劈砍時，肩膀不再發抖，翅骨牢牢挺住。
「哎呀！」
戰鬥太激烈，瓜瓜沒能抓住鵝大仙，一不小心飛了出去。
千鈞一髮之際，它縮著脖子躲過幾道疾馳的刀芒，眼睛眨呀眨的，就連腮幫也悄悄鼓了起來。
「笨蛋大鐵鵝，差點誤傷我，本瓜不管你啦！」
滋溜一閃，瓜瓜竄到花燭的身邊，忽然也變成飛天女巫的樣子，舒展著閃電狀的翅膀懸在天上。
「小黑帽，我們去揍那個大塊頭！」
「好。」
花燭輕點下巴，金黃色的豎狀蛇瞳里神采照人。
須臾間，一口直徑超過百米的風井，浮現在巨盾魔像的身前。
短暫的蓄力後，巨盾魔像狂奔的衝鋒姿態，微微阻擋一瞬。
「輪到本瓜啦！」
瓜瓜變作的飛天女巫，得意洋洋，興致沖沖。
隨著它一個招手，地面竟也出現一口風井，恐怖的風流從中心點噴出，巨盾魔像再次被阻擋一瞬，速度又慢上了一分。
「對切風流。」
花燭輕輕念誦，前方五百米外，空氣的流向呈現兩極分化。
就好像兩條傳動帶，一個往南，一個往北，各自都開啟著最大的馬力。
若是從任意一邊通行，還能順著方向行動。
但要是從橫截面強行撞過去，空氣的撕裂，不亞於空間的粉碎。
闖陣者要是肉身孱弱，剎那間便會被切成無數碎塊，血肉殘渣飛濺極遠。
「吼！！」
巨盾魔像無所畏懼，根本不存在避讓的說法。
速度短暫的放緩後，它硬生生撞破對切風流，又一次衝破花燭施加的阻礙。
但糾纏並未就此停住，花燭明明還處於施法後的僵直，無法將這個技能連續激活。
第二道對切風流出現了，再一次阻擋在巨盾魔像的身前。
「吼！！！」
巨盾魔像似乎也是始料未及，一步撞過，有幾片指甲蓋大小的碎片，不經意間從它的盾牌上剝落。
「小黑帽，開大招呀！」
「我們瞄準它的盾牌，集中一點，讓它嘗嘗齊心協力的厲害！」
瓜瓜搖了搖花燭的臂彎，像是一個古靈精怪的雙胞胎妹妹，正在央求姐姐揚威耀武。
花燭沒有看向瓜瓜，但白皙如玉的面頰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寵溺。
「依你。」
「準備好，這一次不要有延時，我們同時發動。」
「好捏！」
瓜瓜笑靨如花，頂著飛天女巫一族的外貌，美膩得一塌糊塗。
「呼啦！！！」
颶風來襲，加劇的風勢，到處都是飛沙走石。
夜寒君閉上眼，延伸的超靈性讓他看到，數以千計的微型龍捲風纏繞在兩個飛天女巫的身上，九頭人類手臂粗細的蟒蛇，正以瘋狂的趨勢成長。
它們度過了水桶粗細的蟒蛇形態，發育成參天大樹的遠古巨蛇，最終竟蛻變至狂惡滔天的颶風蛟龍。
那四肢生爪、身披蒼白龍鱗的造型，還有虛白不斷旋轉的龍之瞳孔，無一不彰顯著極致的毀滅之力。
極限技能——九龍環衛！
這是花燭最強大的戰鬥技能，攻守皆備，還沒有正式出擊，就能引來覆滅天地的湍急氣流。
令人匪夷所思的，瓜瓜的身上竟也有九條颶風蛟龍。
足足有十八條蛟龍纏繞在兩巫的身邊，呈現出互不干擾、並駕齊驅的契合樣貌，仿佛同源同質，完全由一具軀體孕育成型。
「吼！！」
巨盾魔像第一次頓步，猛然將巨盾插進地下，擺出防禦的姿勢。
它竟然察覺到了危險，激活了某種防禦技能，進一步提升盾牌的堅硬度。
「轟隆轟隆！！」
指尖遙遙對準目標，十八頭颶風蛟龍沖雲破霧。
臨近盾牌，它們忽然轉了個彎，沿著盾牌側身的裂口，盡數轟炸。
那是毀天滅地的一擊，留有一段距離的鵝大仙竟也被餘威波及，被迫與三刃魔像分割開來。
「好棒呀！配合得天衣無縫呢！」
瓜瓜高興地拍掌，拍了幾下，手掌通紅。
自從進化為「菩提蛙」，它一下掌握了兩個極限技能。
「千變萬化」，能夠讓它變成任何目標。
「鏡像施法」，則賦予它複製技能的能力。
變身對象當前施展什麼樣的法術技能，它也能同步施展出來，威力無限等同。
這是非常可怕的招式，試想，一個瞬間同時釋放兩個同源同質的極限技能，某種程度上，真的會弱於獨尊無雙嗎？
「咔擦……咔擦……」
風暴持續一分鐘，緩慢平息。
巨盾魔像賴以仰仗的盾牌，右上角完全崩碎，整面盾牌居然出現四分之一的缺口。
那種無從瞄準、無法逾越的屏障感，莫名奇妙失去了蹤跡。
就在這時，一道紫色的魅影，跨越上千米的距離，跳到了盾牌的缺口處。
來者自然是夜寒君，他等待了很久，一直在尋找這樣的機會。
「嘩啦啦！」
一杯金色的美酒，直接朝著缺口的方向揚去。
「欺詐酒杯」，魅惑型技能，一旦喝下酒，將會陷入強烈的幻境中，迷失自我，任憑宰割。
巨盾魔像的位階擺在那裡，心智的缺失，也讓這樣的技能起不了鮮明的作用。
但這只是「引」，夜寒君左手的指甲深深插進巨盾魔像暴露出來的皮膚傷口處，另一手的酒杯消散，轉而出現一根紫色的長鞭，一次又一次抽在巨盾魔像的肉身上。
「啪！啪！啪！！」
連續抽打七次，夜寒君飛揚的神采，剎那間瀕臨谷底。
但同樣的，原本凶狂的巨盾魔像，居然停止了任何的動作。
暴露出來的右眼上，雖然不清晰，但確實有六枚紫色的勾玉，正以緩慢的幅度逆時針轉動。
「有機會！」
咬咬牙，夜寒君第八次揚鞭。
鞭影落下，某種靈魂壓制的酣暢感，如同洪水般沖入大腦。
「砰！」
巨盾魔像放下盾牌，突然單膝跪地，雙眼之中，紫色的六勾玉無比清晰。
彼時，夜寒君順時針旋轉的紫色勾玉中，其中的一枚，居然顯化出巨盾魔像的縮影。
「大仙，要不要幫忙？」
喘著粗氣，強忍著隨時都要昏厥的不適感，夜寒君望向另一個方向。
戰鬥還沒有結束，還有一個危險的敵人，仍然處於活躍的狀態。
「不！本大仙可以！」
同時開啟「狂惡洗禮」「決鬥」「血紅鬥氣」的鵝大仙，煞氣沖天。
它一口回絕夜寒君，猛然間衝上天空，烏拉烏拉扇動的翅膀，遍布一道又一道猙獰的斬傷。
「嚦！啊！烏！哈！啾！咭！」……
重疊在一起的鳥叫聲，突兀地迴蕩在這個世界。
就在鵝大仙的背後，密密麻麻的禽鳥浮現蹤影，全都扇著翅膀，裹挾著桀驁不馴的凶狂氣焰。
「積攢了兩年的羽之祝福，就於此刻綻放絢爛一擊吧！」
鵝大仙怒嘯，千奇百怪的鳥影，不是往前撲殺，而是盡數沒入它的體內。
悍戾的生命磁場無限膨脹，鵝大仙千瘡百孔的鐵羽，有的燃起焰火，有的覆蓋冰霜，有的噼里啪啦冒著電弧，有的汩汩流淌鮮艷的血漿……
極限技能——萬鳥歸宗！
平時祝福的禽鳥類生靈越多，一次性爆發後，展現的威能越是可怕。
這一剎那，血紅的鬥氣鋪天蓋地，即便是千米開外的虛空，也被鵝大仙的氣場震懾得失控發抖。
狂化的鵝大仙，雙翅化刀，如天降之魔神，怒而劈，奔而斬，去勢無阻。
「咔擦——」
硬衝過來的三刃魔像，對撞的一瞬間，三柄刀刃全被削斷。
連帶著它那身黑黝黝的魔甲，竟也被劈了開來，最中心的魔核砰的一聲炸開。
「爽！！！」
用力將插進地里的翅膀拔出來，同樣喘著粗氣的鵝大仙，漸漸退出狂化的狀態。
它的氣息由巔峰迅速轉向虛弱，可那酣暢淋漓的戰意依然盈滿心弦、溢於言表，仿佛天地間沒有人能夠壓制它，也不該存在那樣的生靈，能夠阻擋它前進的步伐。
「唔，吻魔的心臟，居然被消化掉了……」
「本大仙好餓，人類眷主，拿點吃的來，我要補充血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