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出一段距離後,鄭元從後視鏡觀察著季司宸。
垂著頭一動不動,整個人被吞噬於黑暗中。
今天的事不知如何開口,說也不是,不說心裡又直痒痒。
「有話就說,看了八百遍能把我身上盯出個窟窿?」季司宸突然開口。
聲音透過車廂內的靜謐,一股不容忽視的鼻音,顯得格外沉重沙啞。
鄭元猛地一怔,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尋思著也沒看到抬頭,怎麼知道自己在看他?
隨即乾笑兩聲,試圖緩和一下氣氛,「看您今天狀態不佳,生病真的很難受,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
做了三年助理,還是第一次見老闆感冒幾天不見好,感覺更嚴重了。
晚飯期間還喝了酒。
努力回想自己買的藥裡面沒有和酒相衝的,這才稍微安了半顆心。
季司宸微微抬頭,「還死不了。」
鄭元:「……」
他在開車,又從後視鏡觀察一眼,這次剛好對上那雙冷冽的眸子。
止不住打個冷顫。
「還有事?」季司宸問。
鄭元猶猶豫豫,想到等人期間在群里看到有人發的消息,有幾張圖片裡有桑榆晚的身影。
圖片裡的背景是在季氏。
今天大早接上林婉去競標現場,一個秘書,卻能直接稱呼老闆的名字。
相處就像認識幾年的朋友。
林婉的關心不像是裝的,卻不是普通朋友之間的關心。
意識到不對勁又不能表現出來。
看到群里的消息,他有點驚訝,終於還是鼓起勇氣說出口,「桑小姐今天去公司了,您知道這事嗎?」
公司有個幾百人的大群,他也在其中,雖然不常有多條消息,他還是開了免打擾。
今天閒暇之餘無意間看到了群消息,內容卻是他意想不到的。
車廂內本就沉悶,此時他說出一句話,讓本就緊張的氣氛凝固幾分。
季司宸擰眉,「今天?」
去公司做什麼?
鄭元開車緩慢的前行著,拿出手機找到群消息遞給季司宸,「是今天的消息,看別人通知要領蛋糕什麼的,桑小姐和她朋友就在那裡。」
兩個人看起來很焦灼。
不知真相,不太好猜測。
季司宸拿起手機,往上翻看了消息,裡面幾張圖片幾乎都有桑榆晚的身影。
照片裡女孩小小一張臉,扎著青春洋溢的高馬尾,額前碎發有點凌亂,在人群中顯得格外安靜。
有身形高大的男員工把她襯得小小一隻。
蛋糕?
他似乎想起來些什麼。
「今天周幾,」他問。
鄭元:「周五,季總今天開庭就在今天。」
今天也有季總電話打來,只是那時手機處於關機狀態,沒有接到,後面打回去就一直占線中。
這麼重要的一天,他都沒敢讓自己有一絲懈怠。
周五,周五!
季司宸默念了好幾遍周五。
看到照片裡的桑榆晚和那些蛋糕,他想起來了,周五桑榆晚要來公司送下午茶。
自己竟給忘了。
「把我手機拿過來,」季司宸命令道。
鄭元一隻手扯掉充電器,把手機遞過去。
從接到合作方的電話後他手機就關機了,放在車裡充電來著。
手機開機,靜等了幾十秒信號加載成功,看到私人號碼幾十條未接來電,有兩條季悠然的。
剩餘的都是陌生號碼!
似乎能想到是誰打來的。
「看那些包裝很像是桑小姐準備的,她怎麼突然想起來做幾百份蛋糕送到公司,」鄭元喃喃自語。
在公司都沒有什麼人知道季司宸結婚,他知道這些全憑自己抗壓能力強,做助理時間久。
兩人感情不和,桑榆晚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公司。
還有幾百份蛋糕在大堂放著,他也沒有提前聽到消息。
「忘了。」
季司宸低沉的聲音在車廂內響起,沙啞的讓人聽不出情緒。
鄭元不明所以,「什麼忘了?」
「忘了今天周五。」
感冒腦子昏昏沉沉,總覺得這周過的很慢,記憶中競標和季悠然開庭是在周四。
今天周五……
時間過這麼快!
鄭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覺得老闆感冒太久昨天還發燒,腦子都跟著燒糊塗了。
好心關心道:「感冒就會這樣,很多事情會混亂到一起,明天公司有林總在,您可以好好休息。」
老闆再不休息,他就要燒香拜佛了。
季司宸一雙眼眸在昏暗中顯得十分讓人毛骨悚然,鄭元說完話連呼吸都不敢大喘。
後視鏡只敢用餘光掃一眼,見他抬手按了按太陽穴,不知怎的,鄭元覺得他此刻臉色一定好不到哪裡去。
白天臉上都沒有血色,喝過酒之後嘴唇看起來比早上蒼白。
鄭元抿抿唇,問:「宸總,今天要回景苑嗎?畢竟家裡有人可以照顧您。」
生病是人最脆弱的時候,家裡有人照顧總歸是好的。
去酒店冷冰冰一個人,連倒水的人都沒。
季司宸撐著頭,嘴角緊抿。
以為得不到回復,鄭元開車故意放慢了速度,挺想自做主張把老闆送回家的,又怕工作不保。
快到岔路口,季司宸才開口:「去酒店。」
鄭元:……
果不其然,還是選擇了酒店。
意料之中!
……唉!
………………
桑榆晚到家十點多,發現沒有季司宸的蹤影,內心存在一絲僥倖。
同樣她也感到十分失落,他沒回家,說明今天他很忙,手機關機聯繫不到人,忙的想不起來和自己約定好今天的事。
或者說他從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今天心情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從提前幾天開始期待,到今天一切化為泡影,她才知道是自己太把一些事看的太重。
若是少些期待,她就不會是這樣的心態。
連季悠然都在提醒她,不要把男人的話放在心上。
不斷告訴自己忘了就忘了,今天就當是吸取了教訓,不會再有下次。
既然季司宸不回來,她也不會再把這事放在心上。
簡單洗漱了一下早早歇息,不出意外她又再次失眠。
吃了一粒安眠藥等待著睡意。
休息日沒有繼續出去擺攤,桑榆晚安安分分在家等著陳老師上門。
周末在家卻迎來了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