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也不是桑榆晚的,那別人家的孩子,他不想多管。
和他沒一丁點關係。
桑榆晚又嘗試著開車門,晃動了幾下開關,毫無作用,「讓我去把她帶回家可以嗎?她怕黑……」
她內心一團糟,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心頭啃噬,每一秒都煎熬無比。
夜色如墨,四周除了車子的鳴笛,她還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雙手緊握成拳。
悅悅從小怕黑,她從來沒有讓她一個人待過,此時此刻她竟然無能為力。
「會有人送她回家。」
季司宸說完一句話,車子緩緩啟動。
桑榆晚咬緊了唇,眼眶漸漸泛紅,心中祈禱著能有什麼辦法,下一秒抓住他的胳膊,一米的距離都沒有行駛出,車子在原地直接熄火。
季司宸手扶著方向盤,胳膊僵在那裡,語氣冷冽,「不想死就別在我開車的時候亂來。」
桑榆晚搖搖頭,她如今當然不想死。
「讓我回去看一眼,我不放心。」
她低聲下氣,只有懇求。
知道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做什麼都毫無意義,也沒想著和他發生爭吵和矛盾。
想回去找悅悅,可是她又不敢表現的過於明顯。
季司宸不動聲色的從她手中抽出自己得胳膊,重新擰動鑰匙,不以為然的問:「是你的女兒?」
桑榆晚重重呼吸了一下,搖搖頭。
「不是,她還這么小,我只是擔心。」
季司宸緩緩踩著油門,根本不在意她說的話,「既然不是你女兒,就別多管閒事,有這閒心不如多擔心擔心自己。」
他還沒這個善心。
桑榆晚無奈的扯動著嘴角,「你準備帶我去哪裡?」
「回寧城。」
桑榆晚:「我回去……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寧城,那裡愛她的人早已經離開人世了,她也不再期待回去。
明明她可以和悅悅過一輩子,上天連這個簡單的願望都不能讓她實現。
「我們……」季司宸停頓了幾秒。
眼神餘光掃了一眼副駕的桑榆晚,片刻後又接著道:「回家。」
他想說他們有家。
話到嘴邊說不出口,還肉麻噁心。
「我沒有家,」桑榆晚輕飄飄回。
說完她又想到什麼。
轉過頭,直視著季司宸的側臉。
在昏暗的車內燈光下顯得格外穩重,稜角分明的輪廓被柔和的光線勾勒,增添了幾分柔和。
六年不見,他相貌沒什麼變化,只有自身帶著的寒意,那份柔和,是來自桑榆晚內心的感受。
他微抿的薄唇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而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正凝視著前方。
過了許久桑榆晚才問:「季司宸,你是不是……沒有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她只能想到這些。
如果簽字了她是死是活都與他無關,怎麼可能會找到她還帶她回去。
沒有簽字,那麼她就得不到自由。
季司宸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方向盤,臉色陰沉,想了好久才開口:「扔掉了,你不是知道?」
桑榆晚意識到他說的話,扔掉的協議,是在她走前,當面給他的那份,當時他沒有簽字。
沒過幾天就直接扔了協議。
只是……她說的協議是走的那天留下來的。
如果她沒記錯,當時放了東西壓著。
張媽收拾東西肯定會看到。
「是一份新的,為什麼不簽,」桑榆晚道明。
「沒見過。」
季司宸說話聽不出任何情緒,他簡單的沒見過三個字,已經表明了一切,他沒簽字。
時隔六年,她躲了六年,他們依舊還是夫妻。
桑榆晚哭笑不得,覺得自己像小丑。
「那這次跟你回去,可以離婚嗎?」她鼓足勇氣問。
既然六年都沒成功,那這次相見,還跟他回去,總能結束這場爛透的婚姻關係吧!
他恨透的婚姻,恨透了她。
因為自己讓他錯過了和愛的人在一起的機會。
桑榆晚話音落下的瞬間,車內靜默的可怕,靜的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季司宸沒有回答。
他陰沉的面容在昏暗的車內並不明顯,雙手緊握方向盤,指關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桑榆晚等了很久聽不到回復便移開了眼。
車窗外的夜色如墨,更添了幾分壓抑與沉重。
給姜桐發消息說明了自己所遇到的麻煩,希望她能找到悅悅,之後一段時間上學還要麻煩她。
看到姜桐說已經找到悅悅並帶回家,就是哭鬧的厲害,偏要找媽媽。
桑榆晚雖然擔心,整顆心也都放回肚子裡。
至少知道悅悅已經安全到家。
從鄭元到店裡詢問她這個人的時候,姜桐就已經把這事報給了周景延。
此時此刻人已經在飛回來的途中。
紐約離她們住的城市太遠,就算在知道有人找她就訂票,最遲也要等到後天才會到達。
而季司宸直接開車前往麗江,並且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找到她的住處,肯定下足了功夫。
現在唯一慶幸的是,他沒有懷疑悅悅是她的女兒,只帶她一個人走。
回去之後,如果可以,她只想離婚。
不簽字,那她也只好起訴。
走到這一步,她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只是以後她想讓悅悅無憂無慮長大。
即便沒有爸爸也沒關係。
她可以自私,但不能看著悅悅的身份被季司宸知道,他會厭惡。
季司宸一言不發,驅車在空曠的高速公路上疾馳,他已經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現在開回去,也絲毫不敢懈怠。
桑榆晚坐在副駕駛,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路上有什麼她都看不清,飛馳而過。
車內靜得只能聽見引擎的轟鳴和彼此淺淺的呼吸,仿佛時間在這一刻被拉長,她度秒如年。
每一秒都充滿了壓抑。
自從桑榆晚說過那一句話後,季司宸沒回,到現在再也沒有人開口說話。
她知道問不出個什麼,也沒再囉嗦。
反而季司宸他一言不發,他挺沉得住氣。
將近十個小時路程,一句話也沒有。
桑榆晚看了手機幾十遍,離那個所謂的『家』越來越近。
她感到愈發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