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被人表白過。
準確說從她花季年齡開始表白者就絡繹不絕了,她的書本里、她的背包里動不動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禮物和情書。她所在的學校各個都非富即貴的,所以她收到的禮物也是個頂個的昂貴。
在眾多追求者中,其中有一男生被揍得最慘。
被阿宴揍的。
那個年齡她開始不大喜歡被阿宴跟著了,因為去哪都太不方便也不自由,於是她就跟阿宴商量,能不能在學校就不要時刻跟著她了?她當時所在的學校環境比較安全。
阿宴剛開始當然不同意,但架不住虞念跟他不高興,沒轍阿宴只好妥協。後來虞念再想起那段日子也覺得自己當時太任性,而她當時也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價。
雖說沒有生命危險,但也是嚇了她夠嗆。
那時候他們暑假去外地研學,因為一行人都沒有帶保鏢去的,虞念為了能跟大家一樣就死活沒讓阿宴跟著。
萬萬沒想到就出事了。
在研學的最後一天她被個男同學騙進山洞裡出不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那個男同學之前跟她表白過被拒,之後就沒再纏著她,她以為他放下了,沒想到等到研學的時候下手。
她的證件被那男同學給收走了,行李也被他處理掉了,造成了她提前回家的假象,等老師同學們都回去了,虞家發現她沒回來這才知道出事了。
她被那個男同學綁在山洞裡,看著那個男同學歇斯底里質問他自己哪點配不上她?憑什么小瞧他?
然後才知道原來在學校的時候他就經常偷窺她,甚至還偷過她的衣服,然後每晚趁著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將衣服摟在懷裡睡,甚至他還對著她的衣服想入非非……
虞念聽著他說的那些事,胃裡陣陣犯噁心。可也不敢輕易激怒他,畢竟周圍也沒什麼人經過,一旦惹惱他肯定沒好果子吃。
她儘量安撫那個男同學的情緒,讓他多說說有關他的事,誆騙他道,「咱們雖說是同學不假,可我對你的事一點都不了解,你不妨多講講,讓我徹底的了解你之後再答應你也不遲啊。」
男同學一聽眼睛都亮了,問她,「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答應做我女朋友唄?」
「那你得要我了解了解你啊。」
虞念當時雖說年紀不大,可關鍵的時候也能沉著下來。她發現那個男同學心理多少不正常,性格很扭曲,所以只能先順著他說話。
可這種情況也不能堅持太長時間,那個男同學對她本就心存歹念的,現如今又是孤男寡女的,一時間把持不住就撲向她了。
當時虞念萬念俱灰,心想著這下子完了,然後就深深後悔,為什麼不讓阿宴跟著?如果阿宴這個時候出現該有多好。
也不知道是她的意念太強烈還是老天憐憫她,就在她衣服都被扯開的瞬間,她就覺得身上驀地一輕,那個男生被只大手給拎了起來,猛地就摔出去了。
她聽見男生歇斯底里的叫聲,爬起來一看眼淚就下來了。
是阿宴。
就如神降似的。
虞念幾番都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或者出幻覺了,直到男生慘叫連連的聲音一個勁往她耳朵里灌,她才徹底相信是阿宴來了。
那男生被阿宴揍得很慘,甚至一度被阿宴拖到懸崖邊上要將他扔下去。而阿宴揍男生的一幕沒當著虞念的面,許是怕嚇著她。
可架不住他鬼哭狼嚎。
虞念不想做聖母,本來嘛,如果阿宴晚到一步的話她肯定就被那畜生給糟蹋了,所以他挨揍她心裡也痛快,但瞧見阿宴眼底的殺意,虞念害怕了。
尤其是見阿宴生生將那男生拖到懸崖邊。
虞念拉著他的胳膊,猛地沖他搖頭。當時她心裡害怕極了,怕阿宴眼裡的狠辣,怕阿宴真把他給扔出去,怕阿宴被警察抓走……
但那時候她更恐慌的是,一旦阿宴殺了人就會離開她,她以後就再也看不見阿宴了。
她當時都嚇哭了,淚流滿面跟個淚人似的。她就拼命抱住阿宴的胳膊,哭著說,「阿宴阿宴,咱們走吧,你帶我走吧,你放開他,就把他扔這讓他自生自滅,你別這樣,我害怕。」
那一年,虞念才是初長成的少女,再冷靜也不過就是層外殼。
她哭得厲害。
但她也從阿宴眼裡看出了鬆動。
男同學嚇得都尿褲子了,在此之前他的腿被阿宴打折了,現在整個人懸在半空,嚇得連哭聲都沒了,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滑,比虞念哭得還厲害。
最終阿宴沒將他扔出去,拽回他後冷冷說了句,「廢物。」
那男生連哭帶求饒的,保證以後再不敢對虞念有非分之想了。
之後證明那個男生退學了,從那天起再沒在虞念面前出現過。而那天阿宴也沒扔他在荒野自生自滅,而是報了警,讓警察帶走了那男生。
阿宴給虞家報了平安。
後來虞念才知道,但她失蹤的消息傳回虞家的時候,阿宴就將目標鎖定那男生了,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到他們研學的所在之地,再縮小範圍,第一時間找到了她被困的山脈。
虞念被困了一天一夜,當阿宴帶她下了山坐上車後她才意識到自己是安全了,又是哇地一聲哭出來,死摟著阿宴不撒手。
哪怕多少年過去了虞念還都記得當時的感覺,阿宴像極了她的全世界,她只有緊緊摟著他才能感覺到安全。
當時她只會喃喃,阿宴我錯了,你別離開我……
她後悔了,早就後悔了。
當她發現自己被綁的那一刻她就在心裡拼命叫阿宴的名字,她恨自己的自大和不知好歹,明明知道有阿宴在自己才會安全無虞的,可她還是嫌棄他總跟著,跟影子一樣甩不掉。
阿宴就任由她抱了好長時間,然後低聲寬慰她說,小姐沒事了,我在呢。
當晚她住進了跟虞家有往來的一家酒店,安全和私隱性自然不用說。酒店經理特意給虞念留了總統套,又配好了專業的管家。
阿宴將虞念送進房裡後要她好好休息,說完他就要走。
嚇得虞念又一把摟住他的胳膊,死活不讓他走。阿宴跟她說,「小姐,我就守在門外,不走。」
守在門外也不行。
那時候的虞念真就被嚇壞了,所以不敢讓阿宴離開視線半步。她就死摟著阿宴不撒手,就讓他在屋子裡陪著自己。
當時阿宴的眼裡像是匿藏了暗河,幽深得異常,仔細看俊臉還有些許霞色。
他開口時聲音也有些奇怪,他說,「小姐,我不走,就在這,你先鬆手。」
當時虞念還死死抱著他的胳膊。
那一年,虞念已經玲瓏有致了。
可那一年虞念並沒理解阿宴眼底的幽暗,她纏著他,恨不得要往他身體裡鑽才叫安心,非但沒鬆開他,就連睡覺也要摟著他的胳膊才行。
那晚阿宴沒離開她的視線,就靠著床頭而坐,虞念睡在他身邊,緊緊摟著她。
也是那晚阿宴嗓音喑啞,跟她說,「小姐,你不能仗著自己未成年就……」
就什麼呢?
「就為所欲為。」
那時候的虞家千金沒明白阿宴話里的意思,現如今的虞念,徹底明白了。
電梯到了。
江年宴也跟著她出了電梯,一直送到房門口。
這處樓盤上年頭了,所以走廊不長,一層兩戶。鄰居出門倒垃圾正好跟虞念撞了個正著,見她身邊跟著一位挺高的男人還多看了幾眼,笑呵呵問她,「男朋友啊?」
虞念一時間挺尷尬的,笑了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鄰居很快下了樓。
虞念心想,幸好隔壁不是個八卦的人,否則這件事極有可能又成為樓底老太太們的茶餘飯後。
曾經有段時間她家不光是虞倦洲來,江擇也來,所以在小區的老輩人眼裡她的生活撲朔迷離了些,當然也有不少人難聽的話傳出來。
源於當時有好八卦的人問過江擇,江擇說了他倆是未婚夫妻的關係,之後虞倦洲被小區的孩子們好奇問話,被問到是不是她男朋友的時候他也沒否認,因此,輿論翻車。
為此虞念還埋怨過虞倦洲,虞倦洲也是挺委屈的,他說問他話的就是幾個小孩子而已,小屁孩能懂什麼呢。
但小屁孩不懂,小屁孩的家長懂。
現如今,江年宴又出現在她的小區,被她的鄰居撞個正著,虞念暗自祈禱,希望這不會是常態就好。
江年宴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虞念以為他有話要說,所以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她等著他說話,他卻沒開口,而是居高臨下看著她,眼裡有考量。
「宴少還有什麼事嗎?」她主動問了。
江年宴下巴微微一抬,「開門。」
虞念啊?了一聲。
江年宴淡淡地說,「我送你回家,禮尚往來,你是不是要請我進門喝口水?」
虞念詫異地看著他。
討口水?
車裡又不是沒有水。
「宴少,這麼晚了——」
「你想讓左鄰右舍都看見?」江年宴打斷她的話,「我倒是無所謂。」
虞念開了門。
可打開房門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能看見他的就那麼一個鄰居,而且已經看到了,她還怕什麼左鄰右舍看見?再說了,哪來的左鄰右舍?
江年宴進了屋後虞念有一瞬的緊張,提著一顆心給他倒了水,遞給他的時候說,「宴少喝完水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不緊張是假的,畢竟發生過司霆遠試圖激怒他的事件。雖說車行一路他都沒找她算帳,可一旦他秋後算帳呢?
江年宴也沒接水杯,似笑非笑問她,「你在緊張什麼?」
「我沒有。」虞念否認。
「沒有?」江年宴微微俯身,看著她,「那你急著趕我走幹什麼?還是也突然良心發現背著我跟其他男人約會不對了?」
虞念說,「我跟司總在談項目的事,之前兩家有過合作你也是知道的。」
江年宴反客為主,自顧自坐在了沙發上,輕笑,「談相親項目?」
虞念一噎。
「我只知道司霆遠在跟我示威。」江年宴態度慵懶,「他對你的關心好像超出了合作夥伴的邊界。」
虞念聞言一嘆氣,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走了。
江年宴也沒叫住她。
稍許他起身走到洗手間門口,一眼就能瞧見站在鏡子前洗臉的虞念。
虞念也是聰明沒關門,反正目前就是洗個臉而已。
江年宴雙臂環抱斜靠門邊,「始終沒明白一件事。」
虞念正在往臉上塗卸妝油,輕揉著臉,「什麼?」
「你先洗臉然後洗澡,不覺得麻煩嗎?怎麼不乾脆洗澡的時候一起洗臉還省事。」
虞念揉臉的動作一滯,顯然沒料到他能問這麼個問題。
「你以前就一直有這個習慣。」江年宴低笑。
從前他跟在她身邊,她的一些個生活習性他都看在眼裡。像是她的這個習慣,江年宴老早就不是很理解。
虞念覺得這個問題……
怎麼說呢,就是很奇怪。
不是問題奇怪,而是從江年宴嘴裡問出這個問題就很奇怪。
想了想說,「很多女生都這樣吧,沒什麼奇怪的,像是很多人還先刷了牙再洗澡的呢,那洗澡的時候不能刷牙嗎?」
江年宴想了想,一挑眉,也對。
「我就是覺得臉上帶妝進淋浴間的話,熱氣就會帶著臉上粉妝往毛孔里鑽,太難受了,我也接受不了。」虞念由衷說了句。
江年宴又想了想,然後嗯了一聲,轉身走了。
虞念扭頭一瞧他不在門口了,心說,這人怎麼奇奇怪怪的呢?
她只是解決了回家的首要任務卸妝,還沒放鬆到江年宴在她這呢她就洗澡的程度。
從洗手間出來,她看見江年宴又坐回沙發上,自顧自削著蘋果。虞念站在那一時間沒動,想起曾經的他為她削蘋果的樣子。
她打小吃蘋果就不愛吃皮,阿宴來了虞家之後削蘋果皮的活就落他身上了,就這樣,每當虞念想吃蘋果的時候,阿宴都會默默地拿過一個蘋果在那不疾不徐地削皮。
虞念以前特別喜歡看阿宴削蘋果,她覺得他的手漂亮,而且隨著他年長,他的一雙手更是迷了人的性感和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