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認為那種事是趁人之危?

  虞念哪會料到會遇上這場景?

  這司公子瞧著挺不舒服,是有隱疾還是怎麼著?從通傳到接到能上頂樓的通知再到進門前後也不過十分鐘吧,他這是突發?

  虞念小心謹慎湊近他的時候冷不丁想到一點:不會是被人下藥了吧?

  能想到這點也是服了自己的,但不是沒可能啊,都說這司家大公子性子清冷不喜女色,那被人下絆子往坑裡推的情況會有吧。他情慾焚身之際,再一個美女被緩緩送到身邊來……

  虞念一個頭兩個大,下意識瞅了一眼門口方向。不會是誤會她了吧?

  這可怎麼辦?

  虞念一點點湊近司霆遠,另只腳做隨時都能掙脫逃走的準備。「司總?」

  司霆遠眉心緊皺的,恍恍惚惚間睜開眼,呼吸促急,一陣強過一陣。他在強忍著某種情緒,眸深似海,盯著她。

  虞念跟他目光這麼一對視瞬間頭皮就麻了,心底的猜測驀地靈驗。下一秒起身就要跑,手腕卻被男人的大手猛地控住。

  「司總,我、我不是……」虞念試圖掙扎,急得夠嗆。

  她是奔著談事來的啊。

  男人的手勁卻十分大,恨不得要把她手腕捏碎了的架勢。虞念一瞧這般心裡就更沒底了,完了,這是藥效上來了?

  「司總,您忍著點啊,我、我這就給你叫人去。」虞念一條胳膊被扯著也走不掉,只能斜著身子拼命去夠一旁的包包。

  她得打電話給喬敏。

  萬一司霆遠真是被下藥的話,門口那些保鏢們靠不靠譜?而且此事還不易聲張……

  正想著,就聽司霆遠咬牙喃喃,「藥,幫我……」

  虞念倒吸一口氣,腿都軟了。一扭頭看見司霆遠還死死盯著她,頭皮都是一陣麻過一陣的。

  「司總,這件事我真是幫不了你,但你放心,你的情況我肯定不外說,我給你找個……」

  「藥,在外套兜里,幫我……拿。」司霆遠很是費勁地咬出這幾個字。

  虞念一愣。

  再仔細一打量他才瞧出端倪,與其說他的額頭汗是慾火焚身,倒更像是身體有痛疾導致。

  「行,你鬆開我,我給你拿藥。」

  司霆遠放手了,虞念趕緊去翻他搭在沙發扶手上的外套,從兜里翻出一小枚藥盒來。打開,裡面放了幾粒白色藥丸,是早中晚分格的,但現在都是晚上了,早上和中午那格里的藥丸還都在。

  虞念倒了杯溫水上前,將司霆遠攙扶坐起,晚上那格的藥丸放他手裡。司霆遠服完了藥仍舊不舒服的樣子,靠在沙發上明顯在強忍。

  她低聲問他,「能去醫院嗎?」

  司霆遠的臉色有點白,抬手捂著胃,搖搖頭,有氣無力地說,「不用,老毛病,吃上藥一會兒就好。」

  他這一個動作虞念就看明白了,原來是胃疼。

  嚇死她了。

  虞念想了想,又給杯子裡續上些溫水遞給他,「緩慢地喝。」

  司霆遠看了她一眼,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水杯。少許司霆遠接過杯子,按照她說的那樣很緩慢地喝了兩口。

  「喝上半杯吧,多少能緩解點疼痛。」她低聲。

  司霆遠倒是挺聽話,一點點的將半杯水喝完。虞念接過杯子擱置茶几上,見他還是冷汗直冒,抽了紙巾遞給他。司霆遠道了謝接過紙,她看見他修長的手指還在微顫。

  輕嘆,「疼成這樣確定不去醫院?」

  司霆遠擦了汗,語氣無力,「沒關係,去醫院麻煩事就多。」

  虞念理解了。

  這種權貴名流如果從這裡被救護車送走的話,那明天還不定什麼傳聞出來,甚至股價都會跟著跌上一跌。

  她想起了父親。

  之前有個頭疼腦熱的儘量不去醫院就不去,或者私下叫來家庭醫生,也不願意被外界大張旗鼓地宣揚。

  「還是疼得厲害?」虞念問他。

  司霆遠微微點頭,「等藥效發作吧。」

  虞念一想,那可且等了,得多疼啊。思量片刻,對他說,「把手給我。」

  司霆遠不明就裡,但還是伸手過來。

  男人掌寬指長,骨節分明,事業線和智慧線極其深刻。她輕輕拉過他的手,肌膚相貼的瞬間,她隱約感覺到男人的手微顫一下。

  但也只是很瞬間的感覺,虞念覺得自己或許感覺錯了。

  「我幫你揉幾個穴道,或許能緩解點疼痛。」

  司霆遠沒說話,借著幽暗的光亮看著她。

  虞念目不斜視,手指在他內關穴、合谷穴和四縫穴一遍遍揉按,力度輕重適中。

  漸漸地,司霆遠額頭上不再冒汗,疼痛感顯然也緩解了不少,比以往乾等著藥效發作強上很多。

  「沒想到虞家千金還懂中醫。」良久後他輕聲說。

  虞念按揉穴道的力度稍稍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不動聲色回答,「我弟弟一忙起來總是忘了吃飯,久而久之胃也是不好,當姐姐的總要為弟弟想想辦法才行。」

  「虞倦洲有位好姐姐。」司霆遠的語氣似乎輕鬆了不少,看得出是不怎麼疼了。

  虞念微微一笑,轉頭看他,「不疼了吧?」

  司霆遠的臉哪怕匿在暗影里還是略顯蒼白,但眉眼深刻,男子的英氣極重。他看著她,「緩解不少了。」

  虞念剛要鬆手,就聽司霆遠又說,「但還是有點疼,可能還得麻煩虞小姐幫我多揉一會兒。」

  虞念輕聲說了個好字,繼續幫他揉。「這幾處穴道司總記著點,平時不忙的時候也可以多按按。但最重要的還是按時吃飯按時吃藥。」

  司霆遠沒說話,良久後突然問她,「你剛剛以為我怎麼了?你想給我叫什麼人?」

  虞念按揉的動作一頓,低垂著眼一時間挺尷尬。她說,「我以為司總被人……畢竟在這種場合里想趁機跟您拉關係的人不會少。」

  司霆遠嘴角微微一挑,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包括你?」

  虞念聞言鬆了手,起了身。「是,包括我,但我不會趁人之危?」

  這話引起司霆遠的興致,「你認為那種事是趁人之危?」

  「至少不是司總的心甘情願。」

  司霆遠打量著她,薄唇微微抿了抿。「虞小姐的美貌在圈子裡很出名,而且聽說虞小姐對男人的一些手段也是了得。我以為虞小姐更喜歡用很直接的方式來達到目的。」

  虞念苦笑,再抬眼看司霆遠眼神清澄,「所以這就是司總讓我來休息室找您的原因?」

  司霆遠微微一怔。

  「我想,司總不是這樣的人吧?」虞念始終情緒穩妥。

  司霆遠注視著她,良久後道,「你的確跟傳聞中的不一樣。」

  他整理了一下襯衫領口,又正了正領帶,看樣子疼痛完全止住了。

  當他靠在沙發後背的瞬間,男人高高在上且強大的氣場也就出來了。

  「虞小姐是為了司家和虞家的後續合作吧?」

  虞念見他開門見山,自然也會抓出機會。「是,這幾年司虞兩家合作的都不錯,一直順風順水,現如今司總您主掌司家大權,我們虞家還是想跟您爭取一下合作機會。」

  之所以想跟司霆遠見面,不是虞念的心血來潮。她不會說貿貿然像個愣頭青似的打沒準備的仗,全場那麼多名流權貴,她需要抓最主要的那位。

  司虞兩家在父親還在世時是有合作的,司家其中的珠寶生意就是由虞家來承接。

  當時司家掌權的還是司霆遠的父親,但隨著虞家出事,司家的經營權漸漸移交後輩,也就是司霆遠和他的弟弟。如此一來,兩家的合作鏈就搖搖欲墜。

  沒說徹底翻臉不認人,就是遲遲不再談新的合作意向。

  相對京圈,虞念更熟悉滬圈。像是司家和以往的虞家那都是在滬圈能呼風喚雨的,現如今物是人非人走茶涼了。

  但這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虞念也聽說了這位司家大公子的經商手段狠辣,過往老輩的勢力和關係鏈都被他打壓得打壓,調整的調整,說白了就是重建自己的勢力。

  司霆遠坐在那,伸手摸了煙盒,叼了根煙。「虞小姐,天下熙熙皆為利往。以虞家現如今的情況,虞小姐想談合作怕是很難,而且,」

  打火機「啪」地一聲,煙點燃了。他吞吐了一口煙霧,繼續說,「據我所知目前的虞家是虞倦洲在打理,虞小姐從不參與家族產業吧?」

  虞念承認,「是。」

  以往虞家生意都是父親和阿洲打理,她雖說也在商學院,但儼然過的都是公主生活。她的父親,她的弟弟為她撐起了一片能自由呼吸的天空。

  就像是父親跟她說,念念,爸爸就希望你這輩子都能快快樂樂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從前的她不懂,現如今才真正明白,她的自由自在其實都是父親的負重前行。

  司霆遠見她大方承認,笑了笑。

  虞念能看出他這番笑容背後的涵義,許是在他認為她不過就是個小姐脾氣,沒多大能耐還想逞能。

  司霆遠的下句話雖沒明說,可也是衝著她的想法去的。「既然如此,虞小姐來找我這一趟豈不是浪費時間?或許你認為……」

  他隔著青白煙霧打量著她,眸底染了幾許暗色,「我會因為虞小姐的美貌開了綠燈?」

  虞念的美毋庸置疑,司霆遠看在眼裡也是不得不承認的。其實他之前見過她,也是好多年前了。

  當時是在滬圈晚宴上,虞翼遠作為江南富商的風頭一度壓過他們司家。其中最受矚目的當屬虞家千金,那時她只是豆蔻少女,可眉眼間的美貌皆被在場之人讚嘆。

  她性子肆意張揚,卻又有大家閨秀的禮節和教養。司霆遠記得清楚,當時在現場的大提琴演奏師身體突發不適,演奏幾度不協調,被經理當場辭退,又向現場的諸位名流道歉。

  不料虞家千金反問那經理,人吃五穀自然會生病,怎麼您就是鐵打的?

  得知那位大提琴手被辭退,她只是輕輕一笑,給了對方一個電話,說,你去找這人吧,你很有才華,我覺得你配得上真正的舞台。

  幫了別人,見那大提琴空閒著也就沒忌諱什麼,她自娛自樂拉起了曲子。現場所有順著虞家的,早就做好了哪怕虞家千金拉得難聽都得刻意奉承的準備,不想同樣的曲子被她演湊出來別有一番風情,專業且美妙。

  司霆遠當時是陪著父親出席晚宴,將這幕盡數看在眼裡,包括她身邊圍著的一群富家子弟,她驕傲又光芒萬丈。

  虞念不喜煙味,但強忍著呼吸的不暢,微微一笑,問司霆遠,「司總,方便我坐嗎?」

  司霆遠默許。

  她便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稍稍遠離了煙味,呼吸也順暢不少。

  司霆遠眼睛很尖,似乎發現了這點,夾煙的手伸到菸灰缸上方,輕輕摁滅了菸頭。

  虞念不動聲色將這幕納入眼底,對於接下來的談話內容都少有點信心,司霆遠雖說有著高高在上的身份,但還算尊重人。

  「我雖沒參與,但很了解。」她輕聲說了句。

  司霆遠挑眉,似笑非笑,「虞小姐了解什麼?」

  虞念輕聲說,「司家產業盤根錯節,珠寶產業雖然對於實業起家的司家來說不占主導,卻是能在名流屆站穩腳跟的關鍵,更是打開海外王室大門的墊腳石。在近兩年司家暗地組建設計團隊,因為毫不誇張,在以往的合作中司家的原石提供絕沒問題,可一顆珠寶的更大價值是由虞家的後期決定,所以司家受控於虞家的情況也是有的。」

  司霆遠沒打斷她,靜靜注視,也靜靜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司家有意擺脫受控局面,但實際上效果甚微。」虞念淺笑,「虞家團隊都是當年家父精心挖掘又耗了巨資培養實踐,他們對外深諳王室喜好,對內能影響名流抉擇。十年磨一劍的團隊,不是說哪家公司隨便砸巨資就能取而代之的,虞家在珠寶行業的承接團隊是大家公認的專業,相比鑑定機構,虞家對一顆珠寶的價值判斷更令人信服。」

  「當然,依著司家的財力想要培養一支專業團隊也不是不可能,時間長短的問題,關鍵是,」虞念與司霆遠對視,眼底的情緒強大而自信。「司家能不能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