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虞念正好從洗手間裡洗漱出來。
這話就一字不差地迎面而來。
虞念呆愣愣地站在洗手間的門口,一張臉洗得白裡透紅的,額上的頭髮都濕得一縷縷的。
護士長和小護士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了。
虞念不確定地小聲問,「她們……口裡的太太……」
「是你。」江年宴正在給她鋪床,語氣悠哉,整個狀態平靜得跟她截然相反。
虞念好半天咽了一下口水,「怎麼判定的呢?」
「顯然,以我們目前的這種情況,兒子、兒媳和婆婆這樣的關係遠比小叔、侄女和奶奶的關係更讓人信服。」江年宴十分冷靜地說。
虞念思量少許,「為什麼就不是女兒、女婿和丈母娘?」
「那我重說,是女兒、女婿和丈母娘。」江年宴笑吟吟的,說這番話的時候看向她,眼裡似掬了一汪溫柔的泉。
虞念覺得自己被套路了,臉一紅,扭身又進了洗手間塗膏去了。
江年宴嘴角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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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軍床對於人高馬大的江年宴來說著實是委屈了。
虞念時不時就能聽見行軍床的嘎吱響。
他一翻身,就有動靜。
虞念於心不忍了,將擋簾撥開,跟他說,「要不然咱倆換吧,我睡行軍床沒問題的。」
病房裡兩張床,床邊都有擋簾。
老太太的擋簾也是拉上的,江年宴就睡在兩床之間,也就是兩個擋簾的中間,怎麼看怎麼都委屈巴巴的。
江年宴平躺在那,連身子都不翻了,說,「沒事你睡吧,我離老太太近點,半夜有什麼情況我能第一時間聽到。」
虞念光是這麼看著他都覺得難受。
「把你吵醒了?」江年宴微微抬頭看向斜上方,虞念一張茭白的臉從擋簾里鑽出來,擋簾也是雪白雪白的,乍一看還挺瘮人。
「我儘量少翻身。」
虞念輕輕搖頭,「你可著舒服來吧。」
江年宴低笑,伸了伸腿。「我始終懷疑這張行軍床偷工減料了,跟我說是兩米長,你看……」他晃了晃懸空的雙腳,「我還能有兩米高?」
虞念撲哧笑出聲,又趕忙忍住,故意逗他,「那可真未必是行軍床的鍋,說不準阿宴又竄個頭了呢。」
「胡說。」江年宴低笑,溫柔呵斥。「快睡吧,累了一天了。」
虞念嗯了一聲,把頭縮回去了。
但很快又露頭出來,「你想翻身就翻身,別怕打擾我。」
江年宴笑,「好。」
其實後來江年宴也沒這麼翻身,就是偶爾聽見個一兩聲。
虞念就在這偶爾的吱嘎聲中在想一件事。
她在想江年宴對江老太是有感情的,非但有感情,感情還相當深。所以老太太一出事,他二話沒說放下手裡所有事來陪護。
嘴上從不說,可心裡比誰都著急。
虞念相信以江年宴的警覺性,他不會認為江老太的這次中毒事件是偶然。
在名門之家,這類事件能發生的概率小之又小。
是江年啟嗎?
又或者是江家什麼人。
還有江年宴被拐一案的幕後黑手。
江家就像是一張巨大的網,人在其中,相互纏縛,每個人其實都不自在。
虞念又想到湛家。
還有虞倦洲的未來。
豪門大家外表鮮亮,房門一關卻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虞念的思緒擴散得很快,一會兒想江家,一會兒想湛家。
醫院的夜晚有著異常的安靜,靜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到似的。
床單被罩都是江年宴跟護士們要新的,上面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不管怎樣,聞到這個氣味就總會覺得乾淨。
漸漸地虞念倒是睡著了。
做了不少亂七八糟的夢,一個場景轉一個場景的。
最後竟夢見她穿著一身大紅喜服,鳳冠霞帔的。
跟她拜天地的男人看不清臉,但她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因為她有強烈的感覺,娶她的就是江年宴。
周遭人也都是漢服打扮,周圍建築古風氣十足。
像是在古代一樣。
她還看見了方源。
意外的他一身西裝革履的,跟周圍人格格不入的。
就見他小跑上前,氣喘吁吁跟她說,「虞總,董事會馬上要開始了,大家都到齊就等你了。」
虞念是在一隻大手的撫摸中從夢裡悠然轉醒的。
意識還沒那麼清晰明了,就覺得渾身上下燥熱得很。
不應該啊,現在晚上又不熱。
很快她知道這種燥熱是來源於身體,那隻大手探進她的衣衫里,在她身上點了一串串得火苗。
虞念還以為自己夢中夢呢,是接著婚禮之後進洞房是嗎?
不過,等等……
虞念驀地睜眼。
不是在做夢,也不是進洞房。
就是真實的感覺。
醫院的單人床能有多大。
等她徹底清醒了後,發現男人從後面摟著她,她的後背緊貼著男人的胸膛。
虞念一時間都很無語。
這男人在這方面的承諾等同於無啊。
耳畔是江年宴低低的嗓音,透著明顯壓抑著的欲望,「醒了?」
虞念沒敢動,伸手按住他不安分的大手,低低道,「咱們不能在這,不行。」
「我知道。」江年宴嗓音低啞時別提多性感了,能將女人的心勾得七上八下的。
他順勢輕咬她的耳垂,含糊其詞,「但是我想要你。」
怎麼能無動於衷呢?
心愛的女人就離得那麼近,一臂之隔的距離。
哪怕擋著隔簾他都能聞得到她身上的幽香。
勾著魂牽著魄的,他一時間欲望上頭,著實難忍,就忍不住上了床。
虞念被他勾得也想要,可是殘餘潰敗的理智告訴她,千萬不行。
「在老太太面前,我不行,阿宴,你控制點。」
江年宴自然是知道這樣不好,他儘量克制著,低聲,「念念,那讓我抱著你。」
什麼都不做。
就靜靜地抱著。
虞念輕輕點頭。
江年宴控制住扯開她衣衫的衝動,將她扳過來摟在懷中。
虞念枕著他的胳膊,兩人額頭輕輕相抵,就這麼氣息相互痴纏。
良久,就在虞念以為他睡著的時候,就聽他用極低的嗓音說,「等老太太好了,我會跟她去提。」
「提什麼?」虞念一激靈。
江年宴微微抬臉,輕吻了她的額頭,低柔說,「提我想娶她孫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