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宴還真是兢兢業業陪著宋嵐在老宅里逛,屋裡屋外的。
路過的下人們都會恭敬地停下來打招呼。
後來到了花園,宋嵐瞧見了守宅的保鏢。
輕嘆一聲,「怎麼都長得不好看?」又打量了一眼江年宴,「這麼瞧著,還是你最好看,你這孩子從小就好看。」
「謝謝嵐姨。」江年宴語氣低柔,「他們幾個雖說相貌一般,但能力很強,保護念念不在話下。」
「念念?」宋嵐抬眼看他。
江年宴停下腳步,與宋嵐對視,「是,嵐姨,念念。」
宋嵐沒再往前走,語氣淡淡,「她是千金,你只是她的保鏢,阿宴,你是長膽子了。」
江年宴注視著宋嵐,眸底深不可測,「嵐姨,您不是很清楚我的身份嗎?」
宋嵐瞳仁微微一縮。
她與他對視了許久,然後就決定不往前走了,就勢坐在樹蔭下的椅子上,再開口,不管是語氣還是整體氣質都變了。
「曾經你拿槍指著老虞,現如今你折回來追求念念,江年宴,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樹蔭下已擺好茶台,茶也煮好。
江年宴並沒驚愕,他順勢坐下來,倒了杯茶給宋嵐,「嵐姨是什麼時候記起這些事的?」
宋嵐沒隱藏,「在離開北市之前的幾個月吧,很多事就陸陸續續想起來了,當然,也知道了現在的不少事。」
江年宴問,「為什麼要瞞著念念?」
宋嵐呷了口茶,「這世上很多事,她知道得越少就越快樂,江年宴——」
「嵐姨。」江年宴輕聲打斷她,「您還是叫我阿宴吧,我想,您對我不會有恨。」
「沒有嗎?五年前你貌似對我女兒很不好。」宋嵐語氣雖淡,卻不怒自威。
「五年前是我的錯,那時候我心裡是有對虞家的恨的。」
「現在沒了?」宋嵐問。
「在沒找到切實證據之前我對虞翼遠還會有恨,但是嵐姨,我愛念念。」江年宴很鄭重地說。
宋嵐慢悠悠地喝著茶,「所以是因為你,念念跟湛川分手了?」
江年宴不卑不亢,「我很想說是因為我,但根本原因在於,念念不愛湛川,他倆本來就不合適。」
「湛川在查你吧。」宋嵐淡淡地問。
江年宴為她添了茶,「我沒什麼把柄能讓他查的,除非欲加之罪。」
宋嵐看了他一眼。
「以湛川那個性子倒是不會幹出上不了台面的事,雖然我不喜歡他,但也多少了解他。」江年宴說。
宋嵐斂眸沉思,良久後開口,「你是有話想問我吧?」
「是。」江年宴直截了當,「虞翼遠的,還有千城那孩子的。」
他知道這是一個坦白局,否則宋嵐怎麼讓他相陪?
宋嵐持杯的手微微一滯,「千城?」
「跟虞倦洲有著一模一樣項鍊的那個孩子。」江年宴看向她,「嵐姨,虞倦洲不是獨生子女吧?」
宋嵐微微皺眉,「項鍊什麼樣?」
江年宴將手機里的照片拿給宋嵐看,宋嵐只消看了一眼就渾身一顫。
問他,「那孩子呢?」
江年宴微微驚訝,看來千城地事宋嵐並不是知道太多。他沒告知,反問,「所以,千城跟虞倦洲是有關係吧?」
宋嵐眼裡的光漸漸暗淡,良久後說,「阿洲有個弟弟,但實際上兩人只差了十分鐘。」
江年宴一下就明白了,愕然,「雙胞胎?」
「是。」
江年宴是萬萬沒想到,雙胞胎,在長相上可沒看出來。
少許他問,「既然是雙胞胎……」
宋嵐抬手打斷他的話,問他,「你現在知道了他倆是親兄弟,那你先告訴我,那孩子現在在哪?他……還活著嗎?」
江年宴回答她,「千城已經不在了,而我一直在懷疑虞翼遠就是殺害千城的兇手。」
宋嵐眸波微顫,喃喃,「想到了……想到了他該是不在了。」
「什麼?」
宋嵐顯得挺難過,一時間並沒回答江年宴的問題。
但她說了個關鍵,「你與其懷疑虞翼遠,倒不如懷疑湛家的人,當然,虞翼遠在很多事情上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江年宴一怔,「嵐姨,您是指什麼事?」
宋嵐不答反問,「那念念又知道多少事?」
江年宴道,「當年的事她都知道了。」
他將之前講給虞念聽的事都一一同宋嵐說了。
「現如今念念跟我一樣在遲疑一些事,像是有關千城的身份,既然他也是湛家的骨肉,為什麼會自小流落在外?為什麼虞倦洲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兄弟?還有您將項鍊收走的事,想來您是知道內情,而您的病情是不是也跟這件事有關?」江年宴一股腦將質疑都羅列出來。
宋嵐慢慢喝著茶,但看得出心思沒用在喝茶上。
等茶杯放下後,她看著葉片間的光影斑駁,沒說千城的事,反倒問他,「我的病情,你們是做了重點猜測的吧?」
「是。」
「結論呢?」
「念念認為您是被討債的人嚇到了,而且還面臨著虞翼遠過世的雙重打擊。」江年宴說到這,又補充,「當然,她在儘量用這個想法來說服自己。」
「她很害怕嗎?」
「很害怕。」江年宴如實回答。
「你是怎麼認為的?」宋嵐問。
江年宴沉默,似有思量。
宋嵐不疾不徐地轉著茶杯,語氣很輕,「你以為我將你留下是為了什麼?所以沒什麼不方便說的了。」
江年宴知道,也是便道,「我推測的情況不樂觀,當年那伙找上門的應該不僅僅是為了催債,應該是……」
他看了一眼宋嵐,而宋嵐始終看向遠方,目光深遠。他暗自深吸一口氣,接著說,「應該是對嵐姨您做了不好的事,並且也是在那天您知道了虞翼遠的一些事。」
這才是真正打擊到宋嵐的原因。
當然,這些念頭在見到宋嵐之前就只是猜測,他知道虞念之所以害怕也是想到了這點,但他沒讓這種恐懼在虞念心底滋生,只是跟她說,你想多了,事情不會那麼糟糕。
可事實上,當他看見宋嵐此時此刻這般反應和清醒的做事邏輯後,江年宴的心就不斷下墜,他知道自己是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