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煙火氣。
虞念精準地get到了這道菜的精華,也是她覺得味道很不錯的原因。
山上雖說兇險,但她吃到了好吃的烤魚,以至於都離開桃源了,她還會想念江年宴在山洞裡烤的那兩條魚的味道。
方源在這邊瞧著虞念的表情,見她竟露出驚喜之色感到驚訝,也動筷子嘗了桌上的魚。
一口下去,魚肉甘甜,還有淡淡的燒烤味道,可明明就不是烤魚呢。
「好吃啊。」方源都感嘆。
老劉一點都沒奇怪,「肯定好吃,要不然宴少也不會帶虞小姐來了。」
關於找餐廳這種事老劉是太清楚了,口味要接地氣但還要確保食材的乾淨和安全,環境要好,不能太吵鬧,所以每次帶虞念出來吃飯之前江年宴都要提前了解好餐廳,甚至都是要自己親自試過菜才行。
是的,五年前就這樣。
方源感嘆,會館能做出這種味道的菜實屬不易。
江年宴又給虞念夾了其他的菜,笑著跟她說,「都嘗嘗。」
虞念這次也沒懷疑,都一一品嘗了。
全都超出她的預期。
「這家口味還真不錯。」虞念感嘆,「幸好發現得晚,要不然還不定能胖幾斤呢。」
江年宴忍不住輕笑,「從小到大也沒見你胖過。」
虞念見他又提小時候了就沒再繼續話題,悶頭吃東西。
江年宴看穿她的心思,抿唇淺笑也沒說什麼。
這期間兩人聊到了劉總的事。
劉恆衍跟他倆隨時保持著聯繫,說醫院那邊也檢查了,什麼都沒檢查出來,除了有點虧血外。
法器就有說道了。
「劉恆衍的意思是,那幾樣的確不是佛家的法器,不過出于謹小慎微,他還是希望咱們能到古潭寺去看看,既然尾願在那裡出現過,說不準寺里的老師父見過那些法器。」江年宴不疾不徐地說。
虞念點頭,「是要儘快啟程,這件事早就結果,合作的事就會早些推進。。
「明天就走。」江年宴說。
虞念手中的筷子一滯,愕然抬頭,「啊?」
江年宴被她的反應逗笑,「怎麼了?」
「明天?這也太趕了。」虞念想著最早也是後天才行。
江年宴不疾不徐的,「你這麼多年在生意場上,應該明白瞬息變幻的道理吧。既然你想讓劉恆衍領你這份人情,那就不能把機會拱手讓人。」
虞念沒說話。
但她知道江年宴說的話沒錯。
「劉恆衍之所以有求於我們,最大的原因是正好我們趕上了,並不代表我們就是他唯一的選擇。」
江年宴將現實分析得很透徹,虞念點頭,同意他的說辭。
劉恆衍是個聰明人,不想家醜外揚就會將他們拉進來,如此一來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目前尚且能夠你情我願,但保不齊有拿著劉總生病的事做文章的人,一旦事情被捅出來,那局面就變得不可控。
虞念抬眼看他,「那就明天一早的航班。」
話畢,她看了一眼時間。
剛想叫方源訂票,就聽江年宴笑說,「也不急於一時,回北市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來負責。」
虞念看著他,「那我就……不管了?」
「你什麼都不用管了,所有的我來準備,你就只管休息好就行。」江年宴笑。
虞念看了他良久,微微一點頭,「好。」
已經有多久沒這種感覺了?
就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管,別人都為你打點好一切的感覺。
這個「別人」虞念清楚得很,這麼多年就只有江年宴。
晚餐結束的時間不算晚,外面霓虹正絢爛時。
虞念還記得江年宴兜里的東西呢,問他要,他說了句等等,然後跟老劉要了車鑰匙。
老劉就是江年宴肚子裡的蛔蟲,留下車鑰匙後,就揪著方源離開了。
車就由江年宴來開。
等上車後,江年宴才將兜里的東西拿出來,攤開手給她看。
虞念一眼瞧過去,整個人就很明顯地顫了顫。
好半天她才緩緩伸手去拿,纖細的手指明顯顫抖。
一把復古的純黃銅鑰匙,鑰匙的花紋也相當重工,工藝落到現在都已經失傳了。
現如今沒人再會用這種笨重老舊的黃銅鎖和黃銅鑰匙了。
曾幾何時虞念也覺得那麼大的宅子為什麼不換把鎖?又不是舊社會了,誰還用那種粗重的鑰匙了?
但虞家老宅直到被銀行收走都沒換現代鎖。
父親跟她說,老宅里的物件都是上年頭的了,尤其是那鎖頭都百年多的歷史了,老物件用料都實在。
現在,老宅的黃銅鑰匙就被虞念攥在手裡,其中的一把。
這也是虞念在剛看見江年宴手裡拿著鑰匙時震驚的原因。
「哪來的?」虞念許久才找回聲音。
少許,她一下反應過來,抬眼盯著江年宴,「老宅的鑰匙怎麼在你這?」
江年宴看著她,反問她,「想去看看嗎?」
「什、什麼?」
「回老宅看看。」江年宴輕聲說。
虞念驚愕地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回南市後虞念和虞倦洲都有心收回老宅,畢竟是祖宅,不管多艱難也要收回來才好。
但老宅已經轉賣,不管虞念怎麼想辦法托關係都答應不到現如今老宅的持有人。
這種情況太罕見了。
哪怕對方在國外,也不能說一點消息都沒有。
虞念甚至有段時間守株待兔,想著總能守出個線索來吧。
結果除了有家政定期去打掃外,虞念並沒瞧見宅子的新主人。
試圖收買過家政,無濟於事,家政也沒見過宅子的主人。
虞念想進去也不可能,宅子外面都有保護網,還有看守的人。
她都想過假扮家政混進去,可也太難,家政的信息都是透明的,想進去都要經受盤查。
虞念後來也想明白了,能這麼森嚴地護著宅子,想必現任主人也是極其重視那裡的,她就放下心結了。
現如今老宅的鑰匙就在她手裡,一切都來得太突然,她誤以為在做夢。
江年宴見狀微微一笑,二話沒說發動了車子。
到老宅時月兒正明。
落了一地的亮色,一直綿延至老宅的大門,像極了撒了一地的銀子。
所有的戒備森嚴在江年宴面前都不復存在,她就被他一路牽著手走到了老宅的大門前。
石獅子仍舊威武。
幾扇雕花高門一塵不染。
偏門的鎖竟是換了,成了密碼鎖。
主門還掛著復古黃銅大鎖,能開鎖的,就是她手中的這把黃銅鑰匙。
虞念開鎖時手都在抖。
江年宴見狀覆上她的手,跟著她一起打開了鎖頭。
當朱漆大門緩緩推開時虞念有瞬間的恍惚。
不是她想像中的落敗和黑暗。
相反光亮熠熠,甚至地上的星燈都一水綿延到老宅的各個角落。
跟從前一樣。
或者,虞念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離開過。
虞家從沒落魄,老宅里的人仍舊在。
看見這些星燈,虞念仿佛又看見了自己,走在甬路上手提花燈,管家在身後苦口婆心,小姐,你要多吃點飯啊,不好好吃飯可不長個頭的。
虞念僵在門口。
一度讓她魂牽夢縈的地方,如今她就身處其中了,她竟不敢再往前多邁一步,生怕這只是一場夢境。
江年宴輕輕拉過她的手,「走,看看有什麼變化。」
虞念就跟牽線木偶似的,任由江年宴與她十指相扣,緩緩走進了承載他倆共同記憶的老宅。
一番下來,虞念的眼眶都幾度泛紅,又幾度被她壓下。
直到江年宴伸手推開了臥室的門,虞念的眼淚終於沒繃住掉下來了。
是她的房間。
還跟曾經一樣,所有物件擺設的位置都跟從前一模一樣的。
她緩步進了房間。
窗簾還是曾經她選的呢。
她似乎看到了曾經的我自己趴下窗子看花園的模樣,那時候的自己無憂無慮。
也是在這裡,她第一次見到了阿宴。
良久後虞念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怎麼會……」虞念有些語無倫次,「老宅的持有人原來是你。」
她早該想到的。
能做到滴水不漏的,那勢必權勢了得。
江年宴於她身後,抬手輕輕箍著她的肩膀,「我還是晚了一步,也是從別人手裡買回來的,當時對方要改造老宅,所以你剛剛看到偏門的鎖已經換了。」
虞念嗓音還有些顫,「你已經很及時了。」
老宅里所有的東西都沒變,那些曾經被破壞的都已經修復,被砸的物件是不復存在了,但有相似的補上。
虞念無法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
她問,「為什麼?我不明白。」
那麼痛恨虞家,甚至當初都頭也不回就離開的地方,他為什麼還要將它給買回來?
「因為你。」江年宴在她身後說。
虞念一怔,少許轉頭看他。
江年宴就順勢將她的身子扳過來,凝視她的臉,「念念,這是你的家,我不能讓你無家可歸。」
虞念怔怔地看著他,看著看著眼淚就又下來了。
這次她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了,莫大的悲痛和難以言喻的情感一時間如決堤的洪水,渲泄而下。
她哭出了聲。
哪怕這五年來再辛苦她都不曾這麼痛哭流涕過。
一時間虞念就像個孩子似的,號啕大哭。
江年宴沒阻止她哭,將她輕輕拉至懷裡,輕拍著她的後腦,一下又一下地給予安慰。
良久後江年宴低聲說,「念念,這裡始終是你的家,回家吧。」
曾經,就是在這個房間的窗戶上,小而嬌美的她看見了他。
他抬頭時也看見了她。
那時候他覺得自己像是看見了城堡中的公主,夢幻得不可思議。
也是在這個房間裡,曾經的我她跟他說,阿宴,從今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我就是你的家人,沒人再敢欺負你了。
那時候的他瘦弱得很,單純的她以為他弱不經風。
多可愛的姑娘啊,明明自己那麼弱,還想著炸起翅膀保護他人。
也是從那一刻起他就在想,這麼美好的姑娘,他該好好保護啊。
虞念在他懷裡,哭得昏天暗地的,最後抽泣著說,「謝謝你,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