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是一心一意待在你身邊的

  房間裡只剩兩人的時候虞念覺得挺不自然的。

  輕聲說,「真的很抱歉……」

  湛川笑了,跟剛剛在宴會廳里時肅穆嚴苛截然相反,「你都說了好多次抱歉了,念念,我有那麼讓你見外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湛川輕聲說,「但剛剛是我下意識的行為,換做別人在我身邊,我也會那麼做,所以你不用內疚。」

  虞念微微點頭。

  她不想欠他的人情。

  「雖然處理了傷口,但還是建議你去趟醫院檢查一下,而且要記得換藥。」

  她叮囑了兩句,其實是想儘快離開了。

  畢竟是場宴會,發生了什麼事大家都看在眼裡,雖說江年宴剛剛跟著一些人離開了宴會廳,但相信這件事很快就能傳到他耳朵里。

  湛川說了聲好。

  虞念剛想走,湛川卻又叫住了她。

  「張玄文想讓你幫著求情?」湛川起了身。

  他個頭高,一起身就襯得虞念嬌小。再加上他還沒穿上衣,肩頭裹著紗布,上身肌肉結實流暢,溝壑間彰顯男子氣。

  虞念瞥開眼,「是,他有這個意思。」

  「聽說之前他為難過倦洲。」湛川順手抄起一旁沾了血的襯衫。

  虞念點頭。

  「所以他是怎麼想的?」湛川有譏諷的意思,又道,「張玄文這次牽扯進案子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之前沒實權沒把柄弄不了他,這次算他倒霉趟上了。」

  虞念哦了一聲,然後反應過來,問他,「那張玄文到底有沒有……」

  話問到一半就不問了。

  肯定是犯了事的,否則怎麼會有把柄落檢察院手裡。

  不過這其中要說湛川一點私心都沒有,虞念不相信,否則剛剛不會那麼問。

  湛川見她問了一半不問了,就知道她想明白了,笑了笑就不再說這個話題。

  「倦洲的事——」

  「阿洲拒絕。」虞念輕聲打斷他的話,「這種事還是要看他個人意願,湛家對他來說的確沒什麼感情,曾經的傷害也是存在的。」

  「我知道。」湛川套上襯衫,不小心牽扯了傷口微微蹙了眉頭,「但這次情況特殊,由不得他了。」

  「你們——」

  「虞念。」

  淡淡的一聲伴著推門聲一併揚起。

  虞念驀地頭皮一緊,條件反射回頭。

  是江年宴,身後還跟著那位東道主。

  臉色不好看,尤其是看到湛川衣衫不整。

  東道主趕忙上前噓寒問暖,「怎麼樣?傷口嚴重嗎?真是沒想到能出這種事,真是不好意思啊。」

  湛川淡淡地說,「是我抱歉才對,攪了這場宴會。」

  「沒事沒事,我們這……也算是配合執法部門的工作了。」東道主硬著頭皮說。

  江年宴緩步上前。

  湛川看著他,眸光看似很平靜,卻又深諳難懂。

  江年宴在他面前站定後,一伸手,順勢將虞念拉到自己身邊,似笑非笑問,「受傷了?」

  「沒什麼。」虞念忐忑不安,「就是手腕被抓紅了。」

  江年宴毫無忌諱,當著湛川和東道主的面拉起虞念的手腕看了看。抓痕紅痕都挺明顯,他的狹眸沉了沉,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腕,倒是沒說什麼。

  可江年宴的這番動作被湛川看在眼裡,於是乎,他的眼神隱隱轉暗。

  江年宴放下虞念的手腕,但始終沒鬆手。他這才看向湛川,四目相對時他的眸光平靜如水了。「湛檢有心了,多謝。」

  湛川與江年宴對視少許,「不用謝,她是我學妹理應照顧,另外,她畢竟還是宴少的侄女,看在宴少的面子上我也會替她擋那一下子。」

  江年宴微微挑唇,「哦?聽說湛檢不是個念情面的人,今天倒是給了我面子,難得。」

  「好說。」湛川語氣淡淡。

  江年宴將虞念拉近些,低頭笑問她,「謝過湛檢了嗎?有些人情不能欠。」

  虞念盯著他控著自己的大手,雖然力道不大,可絕對也不容她掙脫。

  她心臟跳得很快,說,「已經謝過了。」

  江年宴笑了笑,似乎滿意。

  「宴少。」湛川不緊不慢地系好了襯衫扣子,拿過制服外套,「既然她叫你一聲小叔,有些事該放手也要放手,她不是小孩子了,欠誰的不欠誰的,我想她心裡有數。」

  虞念心跳如雷,湛川這話裡有話啊。

  江年宴看向湛川,不怒反笑,「她叫我一聲小叔,那又如何?」

  「你想做什麼?」湛川也沒惱,語氣淡淡。

  江年宴鬆開了虞念的手,朝前走了兩步靠近了湛川。

  兩個同樣身高的男人,這一刻竟有了對峙的架勢。

  看得東道主頭皮陣陣發麻,心想著可別動手打起來,沒聽說過這倆人有私人恩怨啊。

  江年宴開口了,一字一句,「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能奈我何?」

  「試試看。」湛川微微一笑。

  江年宴嘴角有冷意,意味深長,「來日方長。」

  -

  宴會沒結束江年宴就走了,帶走了虞念。

  當然,從離開會館到車上江年宴都很平靜,平靜到真像是全程參加了一場無波無瀾的宴會似的。

  但離開宴會廳的時候,江年宴是將自己的外套披在虞念身上的,這一幕,大家看得真切,心裡也明白個真切。

  車行一路,江年宴沒說話。

  整個人靠在車座上闔著眼。

  虞念知道他沒睡著,不過就是在閉目養神。他的一條手臂還搭在她的腰上,車子轉彎時他會微微收緊手臂。

  她感到不安,對於這種氣氛。

  不安的還有一人,老劉。

  他雖說開著車,但時不時會瞄一眼後視鏡。

  虞念靠在江年宴身邊,離得近也聞得清楚,他喝了酒。不是在宴會廳里喝的,應該是跟那幾人出去商談時喝的酒,應該是聊得不錯,身上的酒氣有點重。

  車內的氣氛很壓抑,虞念又開始有了熟悉的恐懼感。

  這段時間她承認江年宴對她挺縱容,什麼時候都挺好說話的,也不像之前那樣冷冰冰,她就差點忘了他們重逢最初的光景了。

  現在,那種熟悉感一點一點的攀升。

  「想說什麼?」江年宴冷不丁開口。

  嗓音低低沉沉的,聽不出情緒,卻是更駭人。

  虞念一激靈,壓著急促的呼吸輕聲說,「我有點渴了,想……喝水。」

  江年宴這才睜眼,鬆了手。

  虞念起身去倒水。

  老劉減緩了車速,讓車行穩當些。

  虞念喝水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江年宴在打量她,那雙眼睛就跟刀子似的犀利得很。她覺得後背陣陣發涼,轉頭看他。

  果然在盯著她看。

  許是跟夜色有關,又許是壓根就沒關係,他的眸底很深,像是廣袤的海域,看著風平浪靜,實則暗涌詭譎。

  她覺得,自己稍不小心就會被席捲進去,萬劫不復。

  「你喝水嗎?」虞念輕聲問。

  江年宴注視著她,片刻說了句,「餵我。」

  虞念照做,倒了水,湊近他。

  他卻沒接,依舊拿眼睛看著她。

  虞念抿抿唇,將杯子輕抵他的薄唇。

  但他還是沒有喝的意思,就是淡淡反問,「不明白餵的意思?」

  虞念一怔。

  明白了。

  斂眸,喝了一口水,然後緩緩湊近他,貼上了他的唇。

  男人張口,順勢將她的紅唇吞噬。

  虞念的唇被碾得生疼,但她沒躲沒避,她只能迎合,因為知道一旦沒迎合的話就會激起他的怒火來。

  好在男人放開了她。

  她的唇火辣辣地疼。

  江年宴卻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又是好生打量了一番,忽而笑了。

  「老劉。」他突然開口。

  老劉嚇了一跳,「是,宴少。」

  「覺得她漂亮嗎?」江年宴的嗓音慵懶卻是冷淡。

  虞念一激靈。

  就不經意的想起之前的經歷,那個在封窯里生不如死的經歷。

  最直接的反應就是,江年宴要將她送給老劉!

  渾身寒意起。

  老劉也被他這麼個問題嚇得不輕,控著方向盤的手都一抖,愣是沒敢回答這個問題。

  「挺難回答?」江年宴冷冰冰地問。

  老劉硬著頭皮,也沒敢看後視鏡,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虞小姐……很漂亮。」

  就聽江年宴低笑。

  他湊近她,斂眸打量著她的臉,口吻狀似雲淡風輕,「這張臉可真能惹禍,一不留神看不住就被別的男人惦記上了。」

  江年宴知道湛川會來,臨離開宴會廳之前他暗地裡問過東道主,東道主估算了一下時間,說他得到的時間差不多就擺在那的。

  宴會上那幾人平時都能聊得來,正好要事相商,又不便在宴會廳上細談,便去了會館的小聚會廳,與主宴會廳臨樓,所以宴會廳這邊發生什麼事江年宴也是後知後覺。

  但其實他全程是掐著時間的,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強行結束了會面,不想一進宴會廳就覺得氣氛不對,聽東道主那麼一講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虞念最怕的就是江年宴這般口吻和神情,過往種種又浮上心頭。

  她緊張地攥著手指,輕聲跟他說,「我跟湛川沒什麼……真的。」

  「是嗎?」江年宴笑著問她,「你的意思是,他純粹就是保護百姓樂於奉獻?」

  虞念百口莫辯。

  江年宴抬手輕輕摩挲她的臉,「能理解,漂亮又楚楚動人的女人總會叫男人心生憐惜。」

  「我……」虞念覺得很無辜,「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而且湛川能來我也是到了宴會廳之後才知道的……我們不是同時知道的嗎?」

  江年宴的大手繞到她的脖頸,輕輕控住,「別這麼緊張,我說什麼了?」

  虞念的呼吸加促,一動不動地坐在那。

  他輕輕一笑,「我就這麼讓你害怕,嗯?」

  「我沒有……」

  「沒有?」江年宴盯著她的紅唇,那是抑制不住的輕顫,就算她承認也無濟於事。他眼裡的黑宛若深沉的夜,湊近她,低低問,「那你怕他嗎?」

  虞念覺得寒意一陣一陣地襲來。

  她輕聲說,「你……能不能相信我?」

  「信你什麼?」江年宴微微抬臉,盯著她問。

  虞念努力壓著懼怕,聲音很輕,「相信我……真的是一心一意待在你身邊的。」

  江年宴看著她好半天,突然又笑了。

  抬手輕拍了她的頭,「好。」

  之後就放開了她,重新靠回椅背上闔了眼。

  虞念覺得自己剛剛就像是站在懸崖邊上似的,差那么半步的距離就能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再輕輕鬆開自己的手,才發現手心被扣出了深深的指甲印。

  可要說真正輕鬆下來,沒有。

  就連老劉都繃著勁呢,虞念能看出來。

  以往老劉頂多會時不時看看後視鏡,但今天他連後視鏡都不敢看了。

  -

  直接回了住所。

  江年宴的住處。

  每次虞念被他帶到這裡來她都有種錯覺,好像雙腳踏進的那一刻就與世隔絕了。他的住所實在太安靜,像是懸在雲端似的。

  孤寂得很。

  房門一關,虞念就被江年宴用力甩在沙發上。

  果然,一切的平靜都只是假象。

  從宴會廳到回家的這一路積壓的怒火,此時此刻就爆發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江年宴撕開平靜深沉的表象,眉眼間儘是冷冽和怒火,高大的身軀傾下來,一手撐著沙發後背,一手攬過她的頭,「你很高興是不是?」

  「高興什麼?」

  「見到湛川你不高興?」江年宴冷笑,扣著她的後腦,眼睛裡都快噴火,「眾目睽睽之下護著你受了傷,算是回應你的一往情深了吧?」

  「江年宴,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跟他沒什麼——」

  「怎麼?你還敢想著跟他有什麼才跟我攤牌是吧?」江年宴盯著她的臉,「心心念念了那麼多年的男人,現在就站在你面前,你心裡不亢奮?怕是早就想著怎麼跟他雙宿雙飛了!」

  虞念沒說話,一直在看著他。

  他微微眯眼,目光冷凝,「說到你心裡了?」

  「我是暗戀過他。」虞念任由他扣著自己,頭皮一陣陣的生疼,將疼出的眼淚生生給忍回去,她說,「沒見到他之前我是有懷念,但我懷念的是過往。這次見到他,我很清楚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也從沒想過要跟他在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