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肆起,對於楊勵和虞念來說卻是渾然不知。
楊勵堵住虞念,目的就是白黎。
所以將虞念拉進樓梯間後,楊勵先確定了一下樓上樓下都沒什麼人後直截了當問她,「白黎的事你知道?」
虞念現在不是很滿意楊勵,當然,這是出於他在感情問題的處理上,在工作上她還是很佩服楊勵的。
她故意反問,「白黎什麼事?」
楊勵被這一反問弄得相當不自然,眼神甚至有些尷尬,見虞念一直盯著他,他皺眉,有幾分惱羞成怒的架勢,「別裝糊塗。」
「楊副總,裝糊塗的人是你吧?」虞念的聲音雖說很小,但語氣十分肯定,氣勢是足夠的。「既然今天你找了我,那咱們也沒必要遮著藏著,是,我是清楚白總監的事,但她的事是誰造成的?還有,你看不見她現在是個什麼狀態?你還在那揣著明白裝糊塗幹什麼?」
楊勵微微眯眼看著她,「所以,你利用這件事靠近她是有目的的,就是為了能讓你更快滲透到項目里,是吧?」
「是。」虞念沒避諱,「這的確是我的目的,可我有這種想法有問題嗎?我一沒盜取商業機密,二沒造成惡性競爭,我只是單純地想進到項目里而已。還有,關於我的目的白黎一早就知道,楊副總未免後知後覺了。」
楊勵顯得心煩意亂,從兜里掏出煙盒叼了支煙出來,點上。
虞念皺了皺眉,稍稍離他遠一些,強忍著沒轉身走掉。她背靠著樓梯扶手,良久後才說,「楊副總找我,目的是什麼?還是你認為我有能力說服白總監處理掉你認為的麻煩?」
虞念是個很聰明的人。
雖說樓道里說話較為安全,也雖說他倆的交談聲很小,可一旦隔牆有耳被人斷章取義就很麻煩,所以虞念在整場對話里不提「未婚先孕」,不提「懷孕、「孩子」字眼。
楊勵也意識到了這點,看了她一眼,稍許後吐了煙霧,壓低了嗓音說,「我從沒認為那是個麻煩。」
虞念看著他。
楊勵沉默了少許才又開口,「我找你,就是想提醒你不要利用白黎,白黎這個人外冷內熱體,表面看雷厲風行的,實際上就是外強中乾。」
他頓了頓,繼續說,「這麼多年她辛苦打拼到了現在,其實沒什麼朋友,外人都覺得她太鋒利,性格跟刀子似的不好相處。但這跟她自小的經歷有關,自小就沒得到過關愛,什麼都得靠她自己。可這人哪有不想被人關懷的呢?越是看著冷硬的人,哪怕得到一點關心都越是會珍惜。」
說到這兒他看向虞念,「這就是我所擔心的,你是虞家千金,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你沒歷經她的苦,所以自然不會共情。但她不一樣,你對她好一分她會還你十分。」
虞念斂眸,良久後說,「我是沒生長在那樣的家庭,也不清楚她小時候遭受過什麼事。可人與人相處貴在理解和尊重,我理解她也尊重她,這也是她願意讓我融進項目的原因。」
她抬眼看他,「倒是你楊副總,既然你這麼了解她,怎麼沒有下一步的行動?」
楊勵聞言愣住,「什麼下一步的行動?」
他這麼一問倒是把虞念給問住了,看著他好半天,然後說,「不是你什麼意思呢?白黎目前都這樣了,你沒有下一步的打算?就這樣一直下去?」
楊勵更是一頭霧水的,「那不這樣下去還能怎麼樣?」
我……
虞念強壓下情緒才沒把髒話說出來。
她朝著肚子比劃了一下,「她都這樣了。」又朝外比劃了一圈,「很快她就會這樣,你還想一直下去?同事怎麼看她?你是想逼著她辭職還是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踩著她的功績繼續你的升職之路?」
「我沒這麼想過。」楊勵皺眉,「我怎麼可能踩著她的成績去升職?我清楚她現在的情況,所以儘量減少她的工作量,之前我也跟她說過,她如果覺得不舒服可以隨時休假,哪怕不想工作了也可以。但白黎那個人太要強,她還想工作,那我只能隨著她的意思……」
「你等等。」虞念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直接問他,「你有沒有要跟她結婚的打算?」
楊勵看著她,眼神挺奇怪的,像是她問了個十分可笑的問題。
「我當然要跟她結婚了。」
呃……
虞念覺得……一頭霧水,這怎麼跟她想得大相逕庭?她仔細觀察楊勵的神情,也不像是撒謊的樣子。
「你跟她結婚是因為……她現在的情況?」
楊勵明白她說的是白黎懷孕,又是哭笑不得的,「當然不是,從我倆確定關係那天起我就有娶她的打算,要不然我浪費那時間幹什麼?玩感情遊戲?那我出去玩好不好?還吃著窩邊草幹嘛?」
虞念又覺得……好像這一切都跟她想的,不,甚至是跟白黎告訴她的情況不一樣。
「你等等,我有點亂。」虞念仔細捋了捋,「既然你跟她是戀愛關係,為什麼平時藏著掖著不敢公開?」
這總是強有力的理由了吧?
雖說中勢沒有明文規定同事之間不能談戀愛,但難保楊勵不會小心駛得萬年船吧。
豈料楊勵輕嘆,「不是我不想公開,是白黎她一到公司就視我為洪水猛獸似的,跟我劃界限劃得特別開,是她要求不公開,我只能尊重她的意思。」
虞念腦子嗡嗡的,好半天又問,「白黎有一天跟你說她的情況了吧?那天你在辦公室的臉色可不大好。」
楊勵仔細回想了一下,一下想起了虞念說的那天。
他道,「是,她那天是告訴了我這件事,我當時也是懵的,不過這種反應很正常吧?我也沒料到。」
「你還說什麼了?」虞念追問,她隱隱覺得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楊勵想了想,想起來了,「我跟她說,你現在也不能結婚。」
虞念詫異地看著他,「為什麼?」
楊勵用手比劃了一下肚子,嗓音壓了壓,「她反應得厲害,這個時候再舉行婚禮不得要了她命?還有,我倆現在手頭上的工作都多,她現在這樣,我又騰不出時間來,那婚禮交給誰來籌備?是我和她婚禮,交給別人像什麼話?肯定要我跟她親力親為才行吧。」
虞念有氣無力地問,「背後的原因你跟她說過沒有?」
楊勵不解,「這還用說嗎?顯而易見的事吧。」
顯而易見……
楊勵這個鋼鐵直男也是夠了。
「那你覺得……」虞念問了個大膽的問題,「白黎認為你倆在談戀愛嗎?」
楊勵一怔,「不然呢?如果她沒把我當她男朋友,怎麼會跟我發生……那種關係。」
最後這句說得有點不自然。
行了,虞念懂了。
她深深嘆息,給了楊勵一句忠告,「楊副總,我覺得你這個人啊,不管在做項目上還是在談判上都很精明睿智,但就是在感情上有點缺心眼,你吧,有什麼話都要開誠布公同白黎講,要不然她會誤會的。」
一句話說得楊勵摸不著頭腦了,問她,「誤會?誤會什麼?」
這一次虞念把話說透了,「誤會你只是玩玩而已。」她靠近他,嘆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將嗓音壓得極低,「所以她打算去父留子,你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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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虞念才間接地聽到有關自己的流言,當然,不是常規意義上的「在洗手間偷聽到」的,而是秘書處的艾米好心告訴她了。
「就在電梯裡有兩個同事在說,江總進了電梯他們都渾然不覺的。」艾米拉著虞念說著悄悄話,衝著總裁室一努嘴巴,「江總臉色挺難看的,我覺得他肯定是誤會了。」
「他誤會什麼?」虞念嚇了一跳,警惕地看著艾米。
艾米一揮手,「你想想啊,他是你的直屬上司,你卻跟項目組的頭走得近,作為你的上司該怎麼想?肯定認為你跟他不是一條心啊。」
原來……
虞念一顆吊著的心放下了,她還以為艾米知道了她和江年宴的關係呢。
「你相信我?」虞念問艾米。
艾米笑,「當然了。」
「為什麼?」
艾米說,「你是千金小姐啊,又是江老太親自認的孫女,想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啊?還用得著跟楊副總搞七搞八?再不濟江總還是你小叔呢,你真想奔著成功去,直接巴結你小叔不就好了,近水樓台嘛。」
好一個近水樓台啊。
於是下午三點多鐘的時候,虞念眼睜睜看著楊勵從總裁室里出來,顯然不大愉快,楊勵的臉色挺難看的。
隔著玻璃門再看江年宴,他的臉色更是難看。
正心裡打鼓呢,好死不死地就跟他的視線撞一起了。虞念趕忙撇開眼,緊跟著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虞念深吸一口氣,接起。
果然,那頭嗓音沉沉的,「進來。」
虞念只覺得腦袋嗡嗡的,不進去也不行。只好硬著頭皮起身,走到總裁室門口,敲了兩下門推門進去。
江年宴坐在辦公桌後,目光似錐的。
辦公室門關上的瞬間,他的嗓音也冰冷冷地揚起來——
「你是我的人還是楊勵的人?虞念,我看你現在是膽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