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我其實是有事想跟你說

  楊勵是挺不好說話的。

  虞念親自去了大項目組。

  這次一進去跟上午的情形完全不一樣,但凡尚在工位上的同事,其眼神全都齊刷刷地過來了。

  楊勵給出的理由很簡單明了,「南州雖然只是整體項目的其中一部分,但也是重中之重,而且項目資料里牽涉了大量的專業術語,虞小姐雖說學識背景很強悍,可畢竟沒這方面的經驗,說句不中聽的話,就算資料給到虞小姐也是浪費時間,有些數據和術語虞小姐未必看得懂。」

  明顯的拒絕,或者就是很明確的下馬威。

  虞念完全可以搬出江年宴來,告訴楊勵,這是江總要的東西,她只是按照江總的吩咐來要資料罷了。

  可這麼一說無非就成了拿著雞毛當令箭,日後會更難跟楊勵打交道。楊勵是項目組的老人,手裡捏有太多資源,江年宴看上的就是這點,楊勵也是聰明人,想讓他全心全意效力勢必要讓他心服口服。

  一個集團雖然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上下大換血,可真正收復人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來找楊勵之前她也了解了一些,獵頭公司給楊勵開出的條件可不低,一旦楊勵萌生了離開的心思,一時間想找到合適的人取而代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中勢講究的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在坑的蘿蔔必然是專業中的掐尖者。

  但楊勵之所以拖著沒走,虞念也在多少揣摩他的心思。

  他其實也是在給江年宴機會。

  否則這麼暴的脾氣還能在一定程度上配合季葭的工作?虞念暗中查了一下,季葭去找楊勵,的確都是在傳達江年宴的任務。

  眼下楊勵這種反應,其實很大程度上是不買她的帳

  能理解,面對新上任的特助,他總得掂量一下她的能力。

  楊勵說,「再者,虞小姐還有精力處理公事嗎?」、

  這話典型的就是衝著見面會的事去的。

  戴有色眼鏡看人,不在乎能力高低者,這或許更多的是人的本性了。

  虞念沒跟楊勵正面剛,畢竟敵不動我動是兵家大忌。她只是微微一笑,「人人都說楊副總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沒想到您也是個心細又很能關心同事的人。至於您說的業務方面,感謝您的建議,我會注意。」

  楊勵看著她,眼神里滑過一抹詫異,但很快這份情緒就驅散了。

  -

  洗手間。

  虞念在補妝。

  口紅剛塗完,就看見白黎從裡面走出來了,她也是奔著補妝來的,撞見了虞念後微微一怔,少許走了進來。

  白黎就是上午被楊勵訓斥的項目組總監,目前主抓南州擴建項目。此人在業內是出了名的帶刺玫瑰,沒有她談不下來的項目,也沒有她完成不了的項目,曾經一度是楊勵最得力的助手。

  有人私下傳言,楊勵只要再往上升,那白黎將會是大項目組副總最有競爭力的人選。

  曾經……

  虞念是從艾米口中聽到這個詞,仔細詢問才知白黎已經有挺長一段時間工作不在狀態了,最近更甚。如此一來倒是便宜了大項目組的其他兩個部門,所以楊勵算是怒其不爭。

  虞念遞給了白黎一瓶純淨水,跟她說,「用這個漱口吧。」

  白黎遲疑地看著她,少許接過後道了謝。

  虞念說了句不客氣,等白黎漱好口,將水瓶的蓋子蓋好後看似隨意問了句,「虞助怎麼來這邊的洗手間了?」

  這邊的洗手間,一層咖啡室的洗手間。

  不在她們工作的樓層範疇,而這裡的洗手間面積小相對私隱,很少人來。

  虞念不動聲色回答,「可能有物業管理檢查,幾位保潔大姐都把著洗手間呢,我嫌吵鬧所以下樓來這了。」

  說到這兒她又問,「白總監不是嗎?」

  白黎眼底快速滑過一絲異樣,微微一笑沒說話,又示意了一下水瓶,「謝謝你的水。」

  「大家一場同事不客氣,白總監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虞念補了嘴唇上最後一抹紅。

  白黎看著鏡子裡的虞念說,「咱倆不是同屬一個部門,我想我應該求不到虞助。」

  「白總監說得不對。」虞念微微一笑。

  白黎不解地看著她。

  「有些事同一部門的未必能幫上忙,遇上真要幫你的,白總監也未必敢接受吧,跨部門就不同,我跟白總監沒有利益爭奪,所以不存在競爭關係,所謂幫忙,更多的是出於情分了。」虞念輕聲說,「還有白總監說錯了一個字,不是求,我跟白總監之間不存在這個字。」

  白黎微微眯眼,「出於情分?我跟虞助算是萍水相逢吧。」

  「能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就是緣分。」虞念滴水不漏。

  白黎斂眸沒再多說什麼,少許從包里翻出支口紅來。擰開蓋子剛想塗,虞念將一支口紅遞給她,「你那支口紅雖說顏色很正,但添加劑稍微有些超標,用這支吧,植物成分提取物較多,雖然附著力不強,然而很安全。」

  白黎遲疑接過,打開一看,詫異,「全新的?」

  「白總監算是趕上了,昨天剛買的。」

  白黎豈是糊塗人?看向她的眼神多了打量的意味,良久後說,「你就是來找我的吧?」

  「是。」虞念沒隱瞞。

  白黎笑,順手將口紅還給她,「我跟虞助的想法不同,我這個人不是很喜歡樂意助人,抱歉。」

  「別急著拒絕。」虞念沒接口紅,「世間事往往就是這樣,上一秒跟你毫無交集的人,下一秒就極有可能成為戰友。這支口紅白總監還是收著吧,不是為了你的安全。」

  白黎面色一僵。

  虞念伸出手指暈了唇上色,「其實我的訴求挺簡單,就是想儘快熟悉南州擴建項目情況。」

  聰明人之間說話不用浪費口舌。

  白黎明白了,「楊勵為難你。」

  「算不得為難吧,他是項目副總,質疑我的能力很正常,換做是我,未來對接人是個門外漢的話我也會不高興。」虞念說話說得周全。

  白黎問,「你是門外漢嗎?」

  「我初來乍到,我認為我自己不是沒有用。」

  「所以你想曲線救國?」

  虞念轉過身,看向白黎,「我覺得用『通力合作』更確切。」

  「就憑這支口紅?」白黎嗤笑。

  虞念微笑,「就憑這支口紅。」

  白黎盯著她,嘴唇緊抿。

  -

  一個下午算是在兵荒馬亂中度過了,虞念雖說之前做過不少前期工作,但面對所有的事壓下來她還是會手忙腳亂,但好在她性子穩,沒自亂陣腳。

  這期間還不說時不時有陌生電話進來。

  剛開始虞念都忘了見面會的事,等接了電話後才想起來。對方是哪的記者她沒聽清,就聽見記者倆字了,她忙說自己現在沒空,不方便接受採訪。

  再之後只要是陌生號她就一概不接了。

  喬敏打的語音電話。

  電話響起時虞念才發現窗外都黑了,而且還零星飄著雪花。秘書處早就下班了,季葭是最後走的那位。

  見虞念還在忙,她想了想上前說,「上班第一天別太拼,畢竟以後有的你忙。」

  虞念從一堆資料中抬頭,與她對視,「這就走了,謝謝。」

  季葭走了。

  沒走兩步又停住腳步。

  走廊安靜,所以虞念也聽到高跟鞋停下來的聲音。她問,「有話跟我說?」

  「聽說你在楊勵那碰了釘子?」季葭問。

  虞念沒嘴硬,「是,楊副總不是很好溝通。」

  季葭微微挑眉,「你可以直接跟他說是江總要資料。」

  「然後呢?」虞念說。

  季葭淡淡問,「你想要什麼然後?」

  虞念起身收拾好桌上的材料,輕聲說,「以江總的名義施壓嗎?我想更良好的關係是彼此信服吧。」

  季葭看上去有些意外,良久後說,「楊副總待人待事十分嚴格,你想讓他對你信服?上任特助經驗相當豐富都沒做到這點呢。」

  虞念語氣始終平穩,「那我可以試試。」

  季葭一愣,許久後說,「祝你好運吧。」

  踩著高跟鞋就離開了。

  喬敏來接的虞念,兩人工作的地方正好隔著一條街,大廈對著大廈。說近也是真近,步量過天橋的話也就十分鐘左右,可說遠也遠,真忙起來哪怕面對面都能好長時間見不著面。

  周一晚上路不好走,喬敏的興致跟中午那會完全不一樣了,先拉著虞念去了超市,興奮地說,吃火鍋、吃火鍋。下雪天跟火鍋最配了。

  火鍋和烤肉,是虞念和喬敏怎麼吃都吃不夠的。虞念自然不排斥,跟著喬敏去了超市大採購。她倆吃火鍋就好在家裡吃,味不味的另說,主要是她倆都覺得坐在有地暖的地上,面前擺著一口正宗的重慶辣鍋,看著外面洋洋灑灑的大雪,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別提多愜意。

  在自家就很隨意了,吃累了直接往地毯上一躺。

  臨下車前喬敏想得周全,口罩直接給虞念戴上了,甚至還弄了一頭假髮,紅艷艷的打著卷別提多扎眼了。

  虞念一個頭兩個大的,從後視鏡里看著頂著一頭紅亂發的自己問喬敏,「你確定我弄成這樣不會反倒受人矚目嗎?」

  喬敏說,「你要相信我,最危險的方式才是最安全的方式。」

  虞念欲哭無淚的,不是,這話是你發明的嗎?

  但事實證明喬敏也是有兩下子的,憑著她這三腳貓的偽裝本事還真讓虞念安然在超市度過。

  進了家門,虞念第一件事就是衝進洗手間裡卸妝,出來後喬敏都把鍋子給支棱起來了。

  臨窗而坐,一張矮桌,涮鍋的食材都擺在窗邊,桌子面對面擺了兩張厚實又柔軟的大靠墊,能坐能靠十分舒適。

  窗外是長街霓虹,雪始終在洋洋灑灑。

  喬敏感嘆,「這要是鵝毛大雪該多好,更應景啊。」

  又問她第一天工作感覺怎麼樣。

  虞念剛打算跟喬敏取取經呢手機就響了。

  一看是虞倦洲。

  他打來電話主要是衝著見面會的事來的,擔心她被不相干的人騷擾。虞念笑說,你不理他們,他們就打擾不到你。

  虞倦洲見她語氣輕鬆不像是遇上大事的樣子,就問她在哪呢。

  兩人的房間,喬敏的住所雖在市區但隔音相當好,再加上虞倦洲打來電話的時候喬敏出了奇的安靜,所以電話里的內容就聽得一清二楚的。

  虞念剛想說在喬敏家呢,就見喬敏拼命衝著她搖頭擺手的,雖滿腹狐疑,但還是改了口風,「我……跟喬敏在外面吃飯呢,你吃了嗎?沒吃就過來一起?」

  喬敏衝著她擠眉弄眼的。

  幾個意思啊這是?

  虞倦洲說,「你沒事就好,我就不過去了,一會兒還有個晚宴。」又遲疑問,「你……跟喬敏在一起?」

  「對啊,怎麼了?有事找她?」

  喬敏悶頭吃肉。

  虞倦洲那邊沉默了少許,才說,「沒事,我單獨找她吧。」

  結束通話,虞念用質疑的眼神瞅著喬敏。「什麼情況?」

  喬敏嗯?了一聲,往鍋里扔了撒尿牛丸,「快吃吧,肉都好了。」

  虞念是最了解喬敏的人,放下筷子,「你今天中午就想在一起吃飯,不是因為離得近吧?」

  喬敏一聽這話,也知道不可能瞞住虞念,就將火鍋調小些,筷子放下,「是,我其實是有事想跟你說。」

  虞念馬上做打住的手勢,「你先告訴我是壞事還是好事?我現在心臟脆弱,經不起一點打擊。」

  喬敏思量著,「我也說不上來是壞事還是好事,看對誰了吧,或者,對誰都不算是個……好事?」

  「哈?」虞念驚愕,馬上輕撫胸口,「那你還是別說了,我不想聽。」

  「我覺得我還是得說,不說吧,這事兒做得不地道。」

  虞念挑眉看著她。

  看得出喬敏在說接下來話的時候有點難以啟齒,看上去臉色也不大自然。她清清嗓子,「昨晚上你弟他……是在我這睡的。」

  虞念無語,「他在你這睡不是常有的事嗎?」

  「我的意思是我倆……那啥了。」喬敏艱難說,「換句話說,我把你弟給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