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別怕,有我在

  翌日,江年宴在南州的行程就結束了。用老劉的話說就是被宴少結束,因為數天的行程被壓縮在三天裡完成。

  沒看見莫拉,一大早就沒看見。虞念私底下去問老劉,老劉說莫拉小姐一大早上的航班就走了,都沒讓司機送。

  「也沒帶保鏢嗎?」虞念擔憂。

  老劉說沒有,許是看出她的擔憂,便輕聲告知,「只要莫拉小姐人在國內都很安全,咱們的人會看著她。」

  咱們的人?

  老劉微笑解釋了句,「江家的人。」

  虞念心說,江家的人還拉上她說個「咱們」幹什麼?但她聽話也是能聽到關鍵詞,「江家的人?不是宴少的人?」

  「是江家的人。」老劉知道以她的聰明和敏感能找出關鍵來,他說,「莫拉是代表莫拉家族,聯姻也是兩家的事,江家很重視,所以勢必會保證莫拉小姐的安全。」

  虞念明白這個道理。

  正是因為明白,才會更是憂心忡忡。說她膽小怕事也好,說她不識好歹也罷,她唯獨擔心的就是會影響到虞倦洲和母親,這世上跟她最親近的家人了。

  當然她倒是不怎麼擔心喬敏,想來莫拉也不會吃飽撐得去打擾喬敏,再不濟喬敏手握媒體話語權,莫拉一個從商家族的也不敢太輕易得罪人。

  可虞念還是挺想跟莫拉好好談談。

  談什麼呢?

  就連虞念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挺可笑的,是她背刺了莫拉,莫拉還沒找她算帳呢,她主動找莫拉做什麼呢?莫拉會覺得她是在挑釁吧。

  虞念有心詐老劉,問他,「我在南州這件事是你同莫拉小姐說的?」

  老劉怔愣片刻,然後回答,「不是的,莫拉小姐直接來了酒店,我是次日才見到莫拉小姐,更不會同她講這件事。」

  「次日?」虞念微微眯眼,「當晚還是你提醒宴少去接機的。」

  老劉恭敬回答,「莫拉小姐是臨時通知我說她要來南州並且發送了航班號,還指明一定要宴少去接。但實際上莫拉小姐謊報了航班號提早來了酒店,更重要的是,」

  他頓了頓。

  「重要的是什麼?」虞念看著老劉。

  老劉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清清嗓子說,「就算莫拉小姐是正常航班的話,當晚宴少也趕不到機場,時間上來不及。」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耳根子燥熱了一下,但終究不能失了情緒,穩了穩後說,「但是當晚宴少沒在房間裡睡。」

  她是想著十有八九在陪莫拉。

  當然,當時虞念是這麼想的。

  果然老劉說,「為了趕進度,宴少跟項目組的人都在熬夜,他實在困極了就在公司的沙發上對付一下,那天晚上也是一樣,宴少從房裡出來後就回了項目組。莫拉小姐到了酒店也是第二天才見到宴少,宴少他不喜歡工作的時候被打擾。」

  這下虞念心裡徹底就有數了,果然莫拉心思挺深沉。來南州只是意思上的通報,許是怕江年宴的不悅,但又提前飛,目的可能就是想抓個江年宴措手不及,那給出的理由就很多了,比如航班出了問題調整了,又比如想早點見到你所以改簽了航班……

  虞念的心理壓力更大了。

  昨晚江年宴沒離開。

  莫拉走了之後,他折磨她到大半夜。他在她身上肆意馳騁,如猛虎烈獅,她一次次被迫承受,幾乎在酒店房間的各個角落都留下兩人廝纏的影子。

  由反抗拒絕到難以自已,江年宴總會有本事讓她投降,讓她沉浸其中無法自拔。她恨這樣的自己,恨最後總能臣服他的自己。

  可作為被她身體接納的第一個男人來說,她所有的歡愉感受都來自於他,都由他一手操控,他熟悉她的身體,知道怎樣才能輕而易舉就叫她瘋狂。

  在某些方面他比她還要了解她自己。

  所以昨晚在浴室里他勾著她、誘著她,在她忍不住連連求饒的時候他逼著她承諾。

  「說你不會離開我。」

  她渴望釋放,渴望被送上雲端,就只能喃喃說,不會離開你,我不會離開你。

  江年宴將她鎖在懷裡近乎似揉捏麵團般,最後他嗓音暗啞,情慾關頭近乎低吼,「你是我的,誰敢打你主意,我要他的命。」

  ……

  直到坐上車虞念還都是乏的,渾身骨節就感覺是輕輕一碰都疼,幸好是入冬的季節身上衣服不薄,至少遮得住脖頸鎖骨上的累累紅痕。

  接下來不是回北市,具體去哪江年宴也沒說,老劉折回北市,江年宴不讓老劉跟著。臨行前老劉多少跟虞念透了底。「應該是宴少臨行安排了私人行程。」

  虞念心口一顫,問老劉,「就算是私人行程,也有不讓你跟的時候?」

  以江年宴的身手確實不需要帶太多保鏢,可老劉作為他的貼身,總該是走哪帶哪的。

  老劉如實回答,「以前沒有過這種情況,哪怕私人行程,宴少也是讓我跟著的。」

  往機場走的時候虞念昏昏沉沉靠在車座上,病沒完全好透,又被江年宴折騰了一晚上,老劉的這番話在腦子裡轉的時候都東一句西一句的不成串。

  車子一晃時虞念睜眼,這才意識到不知時候她的頭已經枕在江年宴的肩膀上了,剛想起身坐好,就聽男人低低命令,「靠上來。」

  虞念也是累,也顧不上什麼了,頭就繼續沉沉而靠。

  江年宴轉頭垂眸看她,騰出一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體溫倒是正常。他低聲問,「不舒服嗎?」

  虞念嗯了一聲,喃喃,「累……」

  江年宴低笑,「昨晚上還沒怎麼折騰你呢。」

  因為考慮到今天要趕路,所以最起碼他給她留了休息時間。

  虞念有一萬句話想要懟他、罵他,可她眼皮沉沉的,張個嘴說話都覺得費力氣,就乾脆不吱聲了。

  她也不打算主動取悅令他厭煩了。

  對於江年宴,她無法實施她之前的計劃,他太了解她了,所以不管她怎麼作,他都是以一種看戲人的姿態,自然不會上當受騙。

  再說了,她和虞倦洲想回江南的事他早就知道了,而且昨晚上他把話都說透了,虞倦洲能走,而且必須要走,而她想回江南,沒戲。

  所以她也乾脆不演了。

  江年宴見她眉間倦意也沒再跟她說話,手臂伸過來將她圈懷裡,讓她靠得再舒服些。

  就這樣到了機場,登上了飛機。

  她隱約看見了「咸陽」二字。

  是飛往古都?

  虞念太累了,腦筋也不轉。

  登機後就昏昏沉沉睡去。

  做了亂七八糟的夢。

  她夢見父母帶著她去江家出席宴會的時候,夢見兩家歡天喜地協商著婚約一事,夢見江老太拉著她的手說,真好啊,虞丫頭要嫁進來了。

  於是她就嫁進了江家,大婚當天別提多熱鬧了,雙方長輩高台而坐,賓客紛紛來賀。她穿著中式婚服,與江擇一起給長輩們敬酒,

  江年宴竟也在長輩一列里,他倆朝他敬酒時江擇恭敬地叫了一聲小叔,她沒叫,端著酒杯打量著坐在長輩席上的江年宴,總覺得自己跟他好像有些什麼關係,心底也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夢裡江年宴問她,「你怎麼不叫?」

  江擇在旁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她,她將酒敬上,輕喚他一聲小叔。

  於是她看見江年宴笑了,將酒杯接過來,卻直接倒在了地上。她一驚,緊跟著又見他不知從哪抽出來的一把刀,直直地捅進了江擇的肚子裡。

  夢裡一片胡亂,賓客們驚聲大叫。

  江年宴卻不為所動,伸手一推,帶著那把刀子身體倒地咽氣,江年宴一身的高定被濺上鮮血,俊美無儔的臉在血腥的映襯下顯得猙獰。

  她想跑,他卻一手抓住了她,在她耳畔低低地說,我說過你是我的,誰打你的主意,我就會要誰的命。

  現場亂成一鍋粥,好像只有莫拉還站在那,指著她鼻子尖罵,「不要臉的狐狸精!我幫過你,你倒來搶我的未婚夫!賤人!」

  虞念深陷夢裡苦苦不能自拔。

  恍惚間聽見有人在叫她,虞念,虞念……

  虞念迷迷糊糊睜眼,看見的是江年宴的臉,眼裡似乎有關切。

  關切?

  他這種人哪知道什麼叫關切?

  「做夢了?」他問。

  虞念似夢似醒,所以眼前的江年宴看著也似真似假的。她含含糊糊開口,「莫拉會恨我,會恨死我的……」

  江年宴眼深似海,良久後說了句話。

  耳邊是飛機的運行聲,虞念一時間沒聽清他在說什麼。眼睛又昏昏沉沉閉上,等即將睡去的時候突然意識到江年宴剛剛在說什麼了。

  他說,別怕,有我在。

  -

  「啪」地一聲。

  江擇臉上狠狠挨了一巴掌。

  緊跟著是江年泰憤憤的聲音,「沒用的東西!」

  江擇自打被江年宴的人強行送回老宅後就被禁足了,江老太當然心疼這長孫,但也是心知肚明,除非是江擇做了什麼惹得江年宴不悅的事了,否則江年宴不會下令這麼做的。

  江老太為此事還給江年宴打過電話,江年宴只是說,「媽,有些事您還是別知道了,省得髒了耳朵。江擇是江家長孫,他也該清楚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他不是想不明白嗎,那正好就留在老宅里好好想想。」

  江擇的身份擺在那,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就是江年宴令他打怵。所以被江年宴的人送回來之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最開始江年泰也沒當回事,他每天忙公司的事,還巴不得江擇在家老實待著省點心,可幾天之後越想越不對勁,江擇這次反常的老實啊,而且還閉口不談虞念了。

  當然,江老太也不是省油的燈。

  江年泰能想到的事,這江家主事的自然也能想到,等問出個所以然來江老太勃然大怒,命人從屋子裡拎出江擇跪了祖訓堂,又命江年泰回來。

  江年泰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有江擇的母親唐慧,見江老太一臉怒火,又看自己兒子在那跪祖訓堂呢,心裡就咯噔一下。

  老太太氣得手指都在亂顫,跟江年泰說,「你去問問你兒子!問問他幹了什麼好事?簡直是丟盡了江家的臉!」

  一問方知是什麼事,氣得江年泰一時怒火中燒動了手。

  這一巴掌打得不輕,江擇半拉臉迅速就紅腫了。

  自己的兒子誰不疼?唐慧上前抱著江擇,心疼得夠嗆,輕聲說,「這件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唐慧不怎麼喜歡虞念,主要是因為虞念的母親宋嵐。但當年這樁聯姻是老爺子和老太太拍板決定的,她作為江家長媳也沒有反對權。

  雖說她不像其他母親似的那麼無限度地縱容自己的兒子,可在她覺得她的兒子不論長相還是家庭背景那都是不缺女孩子的,所以當她聽說了這件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可能。

  「誤會?他一個晚輩,他小叔還能冤枉他不成?」江老太氣得要命。

  江年泰趕忙寬慰江老太,生怕再氣得背過氣去。

  轉頭怒喝江擇,「你給我說說,這件事到底怎麼回事!」

  江擇也知道這件事早晚瞞不過,便支支吾吾承認了,「我確實是給……給虞念下了藥。」

  「混帳的東西!」江年泰說著又要打他。

  被唐慧一下擋住了,「他是你兒子,你還想打死他嗎?而且這件事不也沒造成太惡劣的後果嗎?」

  江老太怒了,呵斥唐慧,「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是你一個當母親該說的話嗎?你家兒子是孩子,別人家的女兒就不是孩子了?暫且不說現在虞家擺明了要跟江家退婚,就是不退婚成了未婚兩口子做這事兒也是犯法!虞家退婚,甚至倦洲那孩子都親自來江宅跟我說了這件事,我是一壓再壓,能裝糊塗就裝糊塗,目的不就是想著再讓江擇努努力嗎?現在倒好,他干出這種事情來,我不想答應退婚都不行了!」

  「奶奶,我、我真的沒想過要傷害她,我就是覺得很不甘心……」江擇捂著臉解釋,「我平時對她夠好的了,為了她我跟其他小姑娘都斷了,還要我怎麼樣?她倒好,就抓著季姿那點事兒不撒手,說白了她就是有了別的心思,就是瞧不上咱們江家了。」

  江老太怒,「你做錯了事還有理了是吧?」

  江擇不敢跟江老太頂嘴,低著頭不說話了。

  唐慧見狀說,「要我看跟虞家退婚了也好,暫且不說那個虞念的心到底在不在咱們江家人身上,就說目前的虞家家道敗落的,就算嫁過來對咱們江家來說也借不到力。當然,主要就是虞念那個丫頭,自小身嬌肉貴的,被虞翼遠夫婦寵得跟什麼似的,她要是嫁進來那不得要伺候祖宗了?」

  「你給我閉嘴!」江年泰在江老太怒火中燒之前趕忙呵斥了唐慧,「瞎說什麼話?當年江家跟虞家立下婚約,除了商業上的考量外更重要的是兩家的情誼!你懂什麼?」

  江老太起了身。

  一直待在她身側的管家趕忙上前將其攙扶,江年泰也上前想要搭把手,被江老太一個皺眉給甩開了。

  「從今以後你倆好好管教一下你們這個兒子!帶回你們屋去!別在我眼前晃悠惹我生氣!」

  十分鐘後,江家長房回了自己的屋。

  江擇坐在沙發上耷拉著腦袋跟只鬥敗的雞,唐慧心疼得不行,命下人拿了冰敷包,邊壓著江擇的臉邊抱怨江年泰。

  「你可真行,為了讓你家老太太消氣對自己兒子下手這麼狠。」唐慧憤憤不平的,「她虞念是什麼王親貴胄嗎?半點嚇唬都不得?再說了,整個北市多少權勢呢,你家老太太幹嘛就扯著虞家不放?」

  江年泰雖說沒像剛剛似的怒火中燒,但臉色也是十分難看,「半點嚇唬?他那是給對方下藥,強迫他人意願!這件事一旦被捅出去,江家的臉面往哪擱?」

  「爸,我當時也是一時昏了頭,你說他們虞家都那樣了,換成別人早就恨不得立馬跟咱們江家結婚了,她倒好,竟然退婚!」江擇現在一提到這件事還是氣不過。

  唐慧隨口一句,「是不是看上司家老大了?聽說前兩天司虞兩家要重啟合作。」

  「司家?」江擇忘了臉疼了,「司家哪能跟咱們江家比?」

  「但是司霆遠現在可是司家的掌門人。」唐慧一針見血的。

  江擇一怔。

  江年泰參與這個話題,沉默半晌後冷不丁問江擇,「你下藥這件事是怎麼被你小叔知道的?」

  江擇重提這件事還是生氣,他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跟江年泰說了,然後嘟囔了句,「我就是覺得我小叔好像對虞念不一般,我聽到些傳言傳語,但就是沒證據。」

  唐慧驚訝,「什麼傳言傳語?你是說虞念跟他……」她搖頭,「不可能吧,虞念跟你有婚約,他是你小叔,同時也是虞念的小叔,就算退婚了這層輩分也都還在,你小叔要是跟虞家那丫頭在一起,不就是明擺著毀自己名聲嗎?」

  說著她看向江年泰,「你怎麼看這件事?」

  江年泰眉心微蹙,「這兩年老三出差去南州,聽說是帶了個女人過去,想打聽出來是誰也不是件難事。」

  「莫拉小姐?」唐慧說,「他還敢得罪莫拉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