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不哭,我不是在嗎

  第348章 不哭,我不是在嗎

  蹲在牆角,良久良久。

  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知道,經歷過至親親人遠離的滋味,爺爺和外公…希望那張慈祥的臉每年都等她回家過節、趕海。

  不記得過去多久,天好似都亮了,醫院走道的人逐漸多起來,起身擦乾眼淚回房間,毛巾浸溫水,細緻給外婆擦拭臉和手。

  舅舅比往常時間更早出現,同樣幫外婆擦拭另一邊手,面色凝重。

  意感不好,大清早過來,而且不是舅舅給她帶早餐,肯定是急事,黎影一下子抬頭:「有事,對嗎?」

  都是一家人,舅舅坦言:「檢查結果出來,情況不樂觀,我過來對接。」

  一句話出來,病房回歸沉默。

  不樂觀就是沒希望對嗎,看床上的老人家。

  一張沒正臉的照片念念不忘。

  中午換班,黎影一個人離開醫院,太陽高照,心情沒有多好,渾渾噩噩吃了一頓早餐,飽沒飽不知道,手機好多同學問她為什麼請假,打字都沒力氣,勉強沒事二字,揣回兜里,返回醫院。

  偶爾發呆,偶爾去主任辦公室了解情況。

  沒有醒來的把握,考慮二次手術治療。

  深夜的醫院。

  病床床頭的儀器亮紅燈,急迫地,不安的,迷茫視線里,外婆又被主治醫生送進手術室,大夫和護士表情都很急,說什麼沒聽清,只有『準備手術』四個字。

  抬頭看手術室門口的鐘表,午夜正點時分。

  真不是什麼好數字。

  以前和婷婷住花家地公寓,兩個膽小的小姑娘,回回都討厭午夜正點時分回公寓,幽深小巷和樓梯的感應燈,回回一驚一乍,婷婷說小壞島的恐怖片老是帶午夜,最不吉利。

  一想到…不好的事情會發生,心口沉沉下墜。

  手術室外,時間分分秒秒過去,不知何時結束。

  -

  男人欣挺的身軀出現在醫院電梯口,長腿邁步,拐過走廊。

  孤單深夜,安寂醫院,燈色慘澹。

  一眼看到小姑娘蹲在牆角,臉埋膝蓋,身邊的家人去診室和醫生交涉其他。

  她在蹲守,不需要看到那張小臉蛋,估計已經淚流滿面。

  徐敬西手從西褲兜里出來,連帶手機和打火機交給身後的陳姓司機。

  邁步上前,緩慢自小姑娘面前蹲下來,伸出大手揉揉她的小腦袋,力度輕柔:「又哭了,要不要抬頭看看,我不是在嗎。」

  那一口京腔京調兒,輕音濃郁。

  反應好長時間,真的好長啊,黎影不可置信地抬起腦袋,淚汪汪看人,他的臉太模糊,像在做夢。

  那位與她世界天差地別的徐家太子,生起高閣坐擁龐大資源的徐先生,正蹲在她面前,稍稍勾起唇,安靜看進她的眼。

  他到底來過這樣簡樸、慢節奏的城市嗎。

  是否是第一次?

  眼淚委屈眨落,濕在衣襟,抽噎聲不覺更重幾分,想微微溫柔笑開,想讓他安心,可是眼淚根本抑制不住。

  徐敬西嘆氣,大手將人摁來胸膛,讓她有依靠,輕輕藏住在懷,胸膛襯衣頓時一片濕濡黏。

  最愛哭了,碰上這樣的事,哭得更厲害。

  他說,「好了,不哭了,我來想辦法找醫生,好嗎。」

  就這麼用一雙溫柔多情的眼眸看著她,從容不迫面對,主動擔責。

  男人年輕白皙的臉龐稍稍帶了點笑,耀眼得像高掛廣場的一面旗幟。

  基本是下意識,黎影點點頭:「嗯。」

  就好像那夜,她的委屈和信任全給了徐敬西,再也不保留。

  或許是了解,或許是他說到必做到的執行力,知道,他有那個能力和人脈優勢。

  徐敬西淡淡出聲:「陳榮,去找醫院了解,打個電話,讓譚明津的二叔親自出山過來一趟。」

  身後的陳榮頷首,照做。

  徐敬西將她結結實實抱在腰跨,小姑娘沒點兒重量,兩條腿無力,自男人腰側垂擺。

  「你瞧瞧你,一不見面只會流眼淚。」

  她不言不語,心緒複雜,熱淚仍舊不斷湧出。

  舅舅回來的時候,只見消失在抽菸區拐角的高大背影。

  瞧不見侄女了。

  手術室門口多出一白手套司機,手裡拿一部手機和一包煙,筆挺身軀站在一旁,面無表情。

  舅舅疑惑不解。

  算長輩,陳榮朝舅舅禮貌頷首:「您可能要等等,醫生從總*區過來會慢。」

  不臉生,這張國字臉陪侄女上家門口過,舅舅實在沒反應過來。

  而後。

  陳榮抬手看腕錶,再次禮貌出聲:「可能有點擅自做主請醫生過來,希望你們家可以理解一下,醫生是業內腦科專家,只在盡力幫忙。」

  涵養得體,分明攜帶一身貴重氣質,西服纖塵不染,如此禮貌,舅舅一時語塞。

  「…」

  剛剛那個?

  誰?

  侄女的男朋友?

  該說什麼?-

  那一夜。

  醫院步梯樓梯口,隱蔽抽菸區。

  懷裡的小姑娘始終不說話,徐敬西將背貼在牆壁,穩穩抱住她,任她埋在肩頭,任肩上的高支精貴面料全是她的眼淚。

  挺潔癖,那沒辦法,她年紀比他小。

  他抬頭仰望潔白膩子的天花板,笑了笑,有時候挺無奈。

  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小東西。

  蒲掌似的大手上移,拍了拍她瘦弱的背脊,平靜輕音:「樂觀面對,醫生不是還沒有出來嗎,萬一就醒了呢。」

  她低低出聲:「早上,醫生說檢查結果情況已經惡化…」

  他始終看天花板,笑著說:「閻王沒那麼無情,我都遭遇無數次險境,你看,我好好的。」

  天之驕子,誰能比啊。

  他那身血脈,至尊至貴,誰不忌憚。

  黎影乖乖從他肩膀抬起頭顱,破涕而笑:「先生是最無情之人,他都比不上先生。」

  並不想回答她這句話。

  眼眸瞥到天花板破碎的膩子一小角,將掉不掉的,瞧了很久,男人嗓音輕啞:「你的家鄉有什麼好玩的介紹介紹,我來做客不招待?」

  她說,「我家,趕海,深海海鮮,桂花糯米酒。」

  徐敬西笑了,「就沒了?」

  「還有我,你要不要。」懷裡人兒挺小聲地嘀咕。

  沉默幾秒,徐敬西突然嗤笑出聲,伸出手給她抹眼淚。

  孤單靠在牆上,看著懷裡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