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好好給沈老乾活,跑我這兒添什麼亂!」
在費盡心思確認殺人案嫌犯的吳雪蕊看來,突然之間被制服的殺人案嫌犯,遠沒有不知從哪裡忽然蹦出來的宋何讓他出乎預料。
「哎呀,你看你說的什麼話,怎麼能叫添亂呢。」宋何腆著臉湊到吳雪蕊身邊,壞笑著低聲道:「我這只是單純的想老婆了,過來探探班而已。」
「探你個頭!信你才怪!」吳雪蕊沒好氣的白了宋何一眼,眼看似乎在勘察現場的月城警員實則在暗暗關注自己,忍不住再次狠狠剜了宋何一眼。
「這個罪犯很兇殘的!」宋何手指著院落中的一個個角落道:「你看那個砍柴的垛子,當年他將受害人殺害後進行分屍的時候,用的就是那個垛子和偷襲我用的斧子……」
「再有就是他在自己床底下藏著一把抱著牛皮紙的獵槍,我看過了,鐵砂和自製火藥都是塞好的……」
「還有,你看見那棵樹沒有,那棵棗樹,受害人腦袋就在下面埋著呢……」
「你再看那三條狗,現在是睡著了,可是醒著的時候超級凶。嫌犯處理屍體的時候,它們可是幫了大忙的……」
宋何輕描淡寫卻清晰無比的講述,頓時讓原本還時不時有幾句交談聲的院落,漸漸陷入了一種令人心悸的寂靜之中。
而離宋何最近的吳雪蕊想像著曾經發生在這個院落中的事情,心頭忽地一顫,下意識的向宋何靠近了兩步,才覺得心悸感消散不見。
「你說真的?」吳雪蕊表情認真的看著宋何,低聲確認道:「這個案子可不能開玩笑。」
「挖一挖不就知道了。」宋何指了指院落中枝繁葉茂的棗樹,輕嘆道:「如果不是他嫌不好處理,恐怕也會丟給那三頭畜生吧。」
眾警員聞言,心頭似乎被一陣冷風吹過,一名帶隊警官立即奔至棗樹下,指著根部土壤大聲喊道:「都愣著幹什麼!來幾個人給老子挖!」
話音剛落,幾名反應快的警員立即拿上工具衝上前去,對著地面一頓刨,很快就有了發現。
「頭兒!這裡有人頭!」
「這……隊長,這裡也有!」
兩聲帶著驚駭的呼喊不分先後同時響起,卻是分別挖掘的兩名警員都挖到了頭骨!
「兩個?怎麼會是兩個……」帶隊警官只覺頭皮一陣發麻,看著手下開始小心翼翼的取土挖掘,轉頭看向宋何與吳雪蕊。
「怎麼回事?」吳雪蕊杏目圓睜看著宋何,見自己老公並不意外,心中不由一動問道:「你知道?」
其實這也由不得吳雪蕊不吃驚,畢竟她接到的案件原本只有一名受害者,而所有的調查也是基於這名受害者展開的。
但是看現在的情況,明顯受害者不止一人,並且新出現的受害者也讓所有人心中打起了鼓,不敢排除還有更多受害者的可能!
「我只是不意外他手上有兩條人命而已。」宋何搖搖頭,指了指依舊處在昏迷中的中年男子道:「想知道在他手中遇害的具體人數人也簡單,叫醒問問就好了。」
「陳隊,還得麻煩您把他弄醒。」有心弄明白真相的吳雪蕊聞言立即沖帶隊警官說了一聲。
而被叫做陳隊的帶隊警官也是心中急切,連忙安排警員去辦,不一會就將恢復了清醒的中年男子帶到了宋何面前。
「又見面了。」宋何忽視了中年男子額角的水跡和他眼底的怨毒,蹲下身子平視對方的眼睛,緩緩問了幾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
被銬著的中年男子此時也發現了圍著棗樹挖掘和拍照的警員,剎那間便明白髮生了什麼,心頭頓時一沉,對於宋何的問題卻是一個也沒回答。
不過宋何卻不以為意,畢竟在他看來,人的軀體反應比語言更值得信賴,所以他執著的問完了自己準備的問題,成功的掌握了中年男子回答問題時的軀體反應邏輯。
「麻煩認真點聽我的問題。」宋何盯著中年男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問道:「你殺過幾個人?」
中年男子掃了眼棗樹所在的方向,抽了抽鼻子悶聲答道:「兩個。」
「不止兩個。」面色一凜的宋何微微搖頭,心中忽感不妙。
其實在他趕到月城的時候,就通過追兇系統發現,吳雪蕊所要緝捕的嫌犯身上背著另外一樁命案。
於是,擔心吳雪蕊對此一無所知而吃虧的宋何才會貿然接近嫌犯,先一步將其控制。
可是現在看來,不論是宋何自己,還是吳雪蕊等人,都不曾真正了解這名嫌犯的兇殘程度!
想到這裡,宋何兩眼依舊直勾勾的盯著眼底隱露慌張駭然的中年男子,語速極慢的確認道:「三個?四個……是四個。」
「唉……」宋何嘆了一聲站起身道:「看來樹底下那兩個裡面,還不一定有你們要找的人。」
「四個……」陳隊被驚得有些呆怔了,瞪著眼睛喃喃道:「怎麼可能是四名受害者……」
「另外兩個人的屍首你怎麼處理了?」這次宋何俯視著明顯慌亂起來的中年男子,卻見他後背驀然收緊的同時,將下意識偏向右面的頭顱硬生生止住,轉而偏向了左面。
「右面……」宋何抬頭打量院子,卻見中年男子右面的院落中一片鬱鬱蔥蔥,面露恍然的同時心頭一沉道:「在葡萄藤下面!」
「葡萄藤?來人!」陳隊聞言大喊一聲,不等應聲的警員來到自己身邊就指著葡萄藤下的地面大吼道:「挖開!都特麼給老子挖開!一寸都別放過!」
未曾聽到宋何讀心中年男子的眾警員見狀,紛紛面露震驚的看向陳隊所指的地方,只覺得那一片長勢極好的葡萄藤仿若一條條擇人而食的青色怪蟒一般!
就在月城警員帶著震驚勘查現場的時候,始終面色凝重旁觀整個過程的吳雪蕊忽然發覺宋何面色有些發白,滿臉關切急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有點後怕……」宋何看著與葡萄架相隔不到兩米的菜地,強忍著胸口泛起的煩悶噁心,咬牙低聲道:「這傢伙中午燉菜,用的是菜園子裡蔬菜,我吃了……」
吳雪蕊登時面色一變,轉頭看向中年男子,杏目中寒霜籠罩,前所未見的憤怒。
「他的結局已經註定了。」宋何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然後看著在葡萄藤下賣力挖掘的警員緩緩說道:「關鍵是確定另外三名受害者的身份。」
「我知道。」吳雪蕊說罷冷冷的瞪了中年男子一眼,打定主意要從他口中挖出所有遇害人的信息。
十多分鐘後,有了明確目標的月城警員在將葡萄藤下的地面刨開兩尺之後,終於發現了兩具殘缺不全的骸骨。
而這兩具骸骨除了尚算完整的頭骨以外,其中一具僅剩兩條大腿骨和髖骨,另一個雖然稍稍完整了些,卻也僅僅比前一具多出一塊脊椎骨而已。
而最令一眾警員心寒的是,兩具骸骨除了頭骨以外,其餘遺骨上都或多或少都有些深淺不一的劃痕,仿若被什麼動物啃咬過一般!
「我都想親自槍斃這個傢伙了。」宋何眯著眼睛嘀咕一聲,深呼吸幾次努力驅散胸中煩悶,快步來到挖出兩具骸骨的位置:「陳隊,能讓我看看嗎?」
此時臉色鐵青的陳隊正咬牙切齒的盯著兩具骸骨上的咬痕,聞言怔了一下轉頭看去,見是宋何,略作思忖就知道他要做受害人體貌還原,便讓開些許點頭道:「那就麻煩宋警官了。」
「都是我應該做的。」宋何說著便蹲下身子,開始細細觀察兩具骸骨,一點一點的在腦海中還原。
片刻後,在腦海中完成還原的宋何長身而起,接過陳隊準備好的紙筆,飛快地勾勒出了兩張肖像畫。
深知宋何本事可靠的陳隊連忙湊近觀瞧,卻見兩張肖像畫為一男一女,男子相貌堂堂眉眼周正,女子五官勻稱容貌端麗,都是中上之資。
又在畫上標註了幾筆的宋何將兩張肖像畫遞給陳隊,搖頭嘆道:「他們的身高和體重我大致估算了一下,想要再具體的話,我也沒辦法了。」
「已經很好了。」陳隊珍而重之的將兩張肖像畫收好,然後指了指棗樹問道:「那兩個能不能也麻煩宋警官出手還原一下?」
「沒問題。」宋何答應一句,三下五除二將兩張僅有容貌特寫的肖像畫交給陳隊,遺憾道:「可惜只有頭骨,如果有其他部位的骨頭,應該能進一步還原。」
陳隊客氣兩句,然後很快確認他們所調查的受害者就是埋在棗樹底下的兩名受害者之一。
一個小時後,宋何跟隨押送中年男子陳隊等人回到了月城警局,而知道吳雪蕊與陳隊會竭盡全力審訊的宋何便沒有在參與後續的工作,而是坐在接待室中發起了呆。
過不多久,接待室房門外腳步聲響起,緊接著完成審訊工作的吳雪蕊推門而入,關門後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宋何身邊。
「你一直沒說,怎麼突然想起來到月城了?」吳雪蕊伸手握住了宋何的手腕,拽著他的手臂在自己脖子上環了半圈,然後輕輕靠在宋何臂彎中。
任由吳雪蕊擺弄的宋何醒過神來,嗅著吳警花身上久違的溫馨味道,嘴角微翹緊了緊手臂:「你是不是該把門鎖上?」
「你的人品太渣了,我信不過。」吳雪蕊臉紅了一下,語氣柔暖好奇問道:「累了?」
「有一點。」宋何長出一口氣笑道:「難道這就是已婚男人的無奈?」
「滾!一點正形都沒有!」吳雪蕊翻了宋何一眼,卻依舊靠在他的臂彎處,輕聲道:「看來你最近真的一直都沒有休息。話說沈老到底安排了什麼活兒給你?」
「巡查大江南北,遇事直言上報。」宋何玩笑一句。
「沒有具體任務?」吳雪蕊杏目微轉,看著宋何那張自己無比熟悉的臉龐,忽然露出一個宛若鮮花綻放的笑容:「弄了半天是你自己不放過自己啊!這你怪誰。」
深感吳雪蕊了解自己的宋何深吸一口氣,然後又長長吐掉:「說實話,其實是想來月城放鬆一下的。可是想不到逮到一個殺人狂,反而被噁心到了。」
「該!」吳雪蕊聳聳鼻子,伸手捏了捏宋何的臉頰:「那本來就是我的任務,被你搶走還沒和你算帳呢!」
「算帳?白天算還是晚上算?」心中煩悶被吳雪蕊輕鬆掃去的宋何恢復了平時的憊懶模樣,腆著臉笑道:「我什麼時候都行。」
「就該按流氓罪把你抓起來關幾天!」吳雪蕊伸手在宋何腰間擰了一下,甩開他的胳膊坐直身子哼道:「老娘今年的年假還沒用呢,你的活兒要是干不完,我就和小樂度假去了!」
說罷,吳雪蕊長身而起,乾脆利索的拉開房門走了出去,留給宋何一個勻稱窈窕英姿颯爽的背影。
「年假……」宋何咀嚼著吳雪蕊口中的話語,幹勁滿滿的嘿嘿笑道:「得好好規劃一下。」
……
「你真的得好好規劃一下你的生活了。」
同一時間,尾國紐城的一間高檔餐廳中,位置最好的一張餐桌邊,身著舒適得體休閒西裝的混血男子悠閒坐著,嘴角微翹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薩拉·博里斯。
「我的生活好得很,為什麼要規劃?」薩拉·博里斯此時身穿一襲深紅色的晚禮服,往日裡總被紮成馬尾的金黃色長髮此時披散開來,柔順的覆蓋在她雪白的肩頭。
「我說的是生活,而不是你蒸蒸日上的事業。」混血男子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有些拘謹的薩拉·博里斯,淺笑道:「恕我直言,你的生活毫無趣味可言。」
「當然,我介入的部分除外。」
「你是在夸自己嗎?自戀狂。」薩拉·博里斯輕哼一聲,開始專心致志的對付侍應生端上桌的精緻菜品。
「真是沒有自知之明的說辭。」混血男子不以為意的笑笑,忽然轉變了話題問道:「我想知道,在船上的時候,為什麼你沒有兌換到手的兩枚硬幣。」
「什麼硬……嗯?」剛剛將甜品吞下肚去的薩拉·博里斯愣了一下,旋即愕然道:「兌換過程是保密得,你怎麼會知道?」
「當然是因為我手眼通天神通廣大。」混血男子毫不客氣的自誇一句,然後盯著薩拉·博里斯的眼睛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薩拉·博里斯眨巴眨巴眼睛,梗著脖子躲開了混血男子直指人心的視線,蚊吶般說道:「我只是沒想好要換什麼……」
「是嗎?」見薩拉·博里斯臉上隱隱浮現一抹紅暈,混血男子意味深長的笑笑:「那就拜託你保管好我給你的那枚硬幣。」
「畢竟那枚硬幣這世界上只有一枚,一旦丟掉,可就再也找不到了。」
聞言,薩拉·博里斯偷眼打量混血男子,見對方將視線投注到別處,不由暗暗鬆了口氣,輕哼道:「我才不會像你說的那麼蠢,自戀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