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文件的宋何僅掃了兩眼,臉上就顯露出詫異的表情。
這是一份羅列了數十家賭場的文件,上面不僅有賭場的名字和位置,還有賭場規模和即將被清算人員的信息。
「洪泰局長,您給我的這份文件……」宋何看了眼緊閉的會議室房門,斟酌這低聲問道:「能接觸它的人員,應該都是您十分信任的人吧?」
「是的。」洪泰點點頭,旋即又帶著幾分唏噓補充道:「起碼目前看來是的。不過隨著行動的展開,這份名單早晚會被人泄漏出去,所以它真正能起到的保密效果其實是很有限的。」
洪泰毫不避諱自己警局內部問題的態度,讓宋何三人頗感意外的同時,也感覺到了洪泰隱藏在心底的幾分無奈。
宋何略作思忖,放下內容已經完全被他熟記在腦中的文件,帶著些許徵求同意的意味問道:「洪泰局長,既然如此的話,為了能進行良好的合作,我想去這些賭場實地考察一下,可以嗎?」
「嗯?」洪泰沒想到宋何會提出這個要求,可仔細想想又發現著確實是一個正常至極的要求,便笑著點頭道:「當然可以。不過剛剛那些記者拍了你的照片,我認為還是做一些偽裝比較好。」
「洪泰局長說得對。」宋何頷首道:「我會做些喬裝,免得被人認出來。同時我也會讓我的兩名同伴留在警局,方便您和我們溝通的同時,也能幫您遮掩一下我的行蹤。」
「那就好。」洪泰聞言拿起手機道:「我安排個人帶你去……」
「洪泰局長。」宋何長身而起,打斷洪泰話頭的同時,伸手止住了正要撥打電話的洪泰,眼神堅定道:「我一個人去就好,人多了不方便我行動。」
「而且我擔心您的人被認出來,提前讓賭場方面有了警覺。」
「呃……好吧。」見宋何態度堅決,洪泰也樂得做順水人情,意思著糾結了一下收起手機:「宋警官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就現在吧。」宋何笑了笑:「我回酒店稍微收拾一下,速度快點的話,應該能趕在洪泰局長行動之前,明確我們需要如何在國內出力以及下手的程度。」
洪泰聞言,頓時明白宋何已經答應在這件事上協助自己,心情頓時好了起來,熱情的安排人將宋何送回酒店。
而當宋何從入住的酒店中再次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名來自秦夏的中年遊客,衣著打扮雖不考究卻都價值不菲,給人一種身價不低頗有家資的感覺。
回憶著洪泰那份文件中的內容,宋何攔了一輛柬國小三輪計程車,朝著最近的一個賭場而去。
沒過多久,三輪計程車停在一個掛著霓虹燈的雙層建築外。
而結付了車資的宋何站在建築外,只覺得面前這棟賭場與他見過的那些大型豪華賭場相比,與其說這是一家賭場,不如說它是一個裝修還說得過去的網吧更加貼切。
「能被洪泰列到打擊名單中的賭場,想來也不是什么正經搞博彩的地方。」宋何一邊向里走一邊暗暗嘀咕道:「所以,要求也不能過高。」
帶著滿臉好奇大大咧咧走進賭場,站在大門內的保安僅僅看了宋何兩眼就將他放了進去,根本沒有做詳細檢查的意思。
而當宋何看清賭場內中情形的時候,原本就不抱多大期望的他,還是不可避免的生出幾分失望情緒。
只見賭場內不大的空間中,二十餘張大大小小的賭桌無序的擺放著,細細看去,卻僅有五六種玩法,比之動輒幾十上百種玩法的大賭場,簡直只能用寒酸兩字來形容!
與此同時,賭場內的服務也差的驚人,沒有可供賭客放鬆的休閒區,也沒有能為賭客解決飲食需求的餐飲店面,更沒有或英俊或美貌且時刻關注賭客需求的服務生!
並且,賭場內最多的,就是凶神惡煞隨時可以客串打手的安保人員!
不過這些安保人員都站在賭場的隱蔽角落,不用心關注基本很難注意到。
「藏得好,人數又多,如果再把眼睛裡的凶光和貪婪收斂一下,就更像是安保人員了。」
默默吐槽一句,宋何將注意力從那些所謂的安保人員身上挪開,繼續觀察賭場內的環境。
沒過多久,宋何用最快速度理清了賭場的情況,然後便扮作躍躍欲試的模樣,兌換了一盒子籌碼,優哉游哉的在賭場中轉了一圈,來到一張二十一點賭桌邊,饒有興趣的坐了下來。
此時正有幾名賭客沉浸在當前的賭局中,完全沒注意到桌邊多了一人。
反倒是負責坐莊和發牌的荷官看到了扮作中年人的宋何,有意無意的多打量了他幾眼,並根據宋何的衣著和做派,將他初步歸到肥羊賭客類別之中。
很快,賭局結束,眾賭客或懊惱氣憤或欣喜若狂,只是看他們輸多贏少的樣子,顯然作為莊家的賭場並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
「我加入。」宋何興奮地沖荷官舉舉手,並將手中的籌碼盒子不輕不重的墩在賭桌上,笑容中滿是傲然自信:「發牌吧。」
荷官溫和笑著點頭,心中卻極為不屑的冷笑一聲,手下動作舒緩,發了一張四和一張六給宋何。
「十點!哈哈!」宋何開懷一笑,指著荷官手中得牌堆道:「這種牌型要是不要牌,老天都看不過去!快發牌!」
說話間,其餘賭客也紛紛拿到牌,牌型雖然各有好壞,可看向宋何的眼神卻都或多或少帶著幾分鄙夷。
與此同時,莊家面前也放了一明一暗兩張牌,明牌八,暗牌卻不知是多少。
不過看似粗俗無端的宋何卻早已從出千荷官瞳孔的反光中看到,莊家暗牌是一張可算一點也可算十一點的A,而再加上明牌八,十九點的點數已經占據了極大的贏面!
雖然贏面大,可如果丹尼爾在這裡,恐怕會說這個荷官手段粗糙不入流吧……
心中轉著念頭,宋何繼續嚷嚷著要牌,不停嘟囔著他才十點,不管要到什麼都不會爆掉。
荷官見宋何一副好對付的傻樣,心頭暗笑的同時面色如常的發牌,卻是暗動手腳發給宋何一張八。
宋何見狀暗道一聲果然,扣下牌後嘚瑟的看看其餘賭客,很快確認其中僅有一人點數與荷官相同,剩下的賭客都面臨著不要牌死輸、要牌則絕對會被荷官出千爆掉的局面!
明白荷官想要吃掉大部分籌碼後,宋何依舊裝作興奮的樣子,動作誇張的將手中三分之一的籌碼押上了賭桌!
正等著賭客們下注的荷官一看宋何的做派,頓時將宋何定義為貪勝不知輸的傻缺類型,下定決心要好好宰他一頓!
「開牌!」已經知道所有人牌型的宋何揮著手嚷嚷一聲,臉上囂張的表情似乎在說他已經贏定了。
一眾賭客臉上鄙夷與不滿之色更濃,荷官則扮作規規矩矩的模樣:「現在沒有人叫牌,各位請開牌。」
話音剛落,宋何哈哈一笑一把抓起自己的暗牌,高高揚起後狠狠的拍在賭桌上:「老子十八,我看還有誰比我大!」
宋何喊罷一聲,其餘人也紛紛開牌,卻見眾賭客有人爆掉有人點數過小,紛紛輸給了宋何。
然而即便如此,宋何的臉色還是黑了下來,因為荷官與一名賭客手中的十九點,問問壓他的十八點一頭!
「靠!」宋何大罵一聲,狠狠一拍桌子,臉上滿滿都是惱怒之色。
一時間,不僅荷官與那名十九點的賭客心頭暢快,就連其他輸掉的賭客也都幸災樂禍的看著宋何,眼神中儘是嘲笑揶揄。
接下來,宋何將囂張莽撞的作風貫徹到底,頻頻在賭局中行險要牌,一副輸急了眼的樣子。
而這種狀態之下,他的贏面自然不大,再加上他有意控制,不到十局牌的功夫,手中的籌碼就輸了個精光!
「靠!給我等著!」將已經空無一物的籌碼盒子拍在賭桌上,宋何留下一句狠話,直奔兌換櫃檯,再次兌了一盒子籌碼,飛快的坐回了賭桌邊。
「再來!」
不甘心的嚷嚷了一句,宋何面紅耳赤的再次加入賭局!
就這樣,宋何在出千荷官的暗箱操控下大敗虧輸,在賭桌上白白扔掉了近萬尾圓,橫將自己的臉色從白輸到黑再輸到白!
而當他將第三個籌碼盒中的最後一個籌碼輸給荷官之後,整個人紅著眼睛狠狠砸了幾下桌子,不甘心的猛喘幾口氣後起身四處查看,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片刻後,宋何氣急敗壞的將籌碼盒子狠狠摔在地上,罵罵咧咧的向賭場外走去:「特麼的!連個取款機都沒有,什麼特麼的破地方!」
而就在這時,一名大鼻頭中年男子疾步來到宋何身邊,笑容神秘的低聲問道:「這位先生,您需要翻盤的資金嗎?」
「嗯?」怒火盈胸的宋何聞言,眼睛驀然一亮,轉頭看向身邊的大鼻頭中年男子,急聲問道:「你有多少?全借給我,我算你兩成利!」
大鼻頭男子心頭一喜,笑呵呵的說道:「我是咱們賭場的客戶經理,主要是想提醒先生,其實咱們賭場是有借貸業務的,不過利息比較高,就是不知道先生能不能承受。」
「利息高?」宋何眉頭一皺:「能有多高?」
「三成。」大鼻頭男子笑容可掬的豎起三根手指。
「這就是你嘴裡的高?」宋何用滿是不屑的眼神上下掃視著大鼻頭男子,輕蔑問道:「在哪裡借?給我拿五萬尾圓!」
大鼻頭男子聞言大喜,眸中貪色一閃,指著賭場中某個方向笑道:「先生這邊請!」
不到十分鐘,宋何就簽訂了九出十三歸的高利貸合同,然後志得意滿的攥著四萬五千尾圓重新出現在賭場,並向著兌換籌碼的櫃檯走去。
而就在賭場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在兌換籌碼後再次加入賭局的時候,卻見宋何僅在櫃檯前站了一瞬,旋即猛然轉身,攥著尾圓向賭場外急沖而去!
驟然的變故讓關注宋何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而宋何帶著得逞的張狂大笑和誓不回頭的氣勢衝出賭場大門,頓時讓幾名反應快的人意識到不對!
「快!抓住他!」
「別讓他跑了!」
幾聲疾呼響起,原本守衛各處的幾名安保人員表情猙獰的狂呼著追了上去!
然而當他們奔出賭場大門的時候,卻發覺街上已然沒有了宋何的身影!就連他那張狂笑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什麼情況?」一名打手茫然四顧,希望身邊的同伴們能給他一個答案,卻發覺其他打手也是一臉不知如何應對的表情。
「我怎麼知道……」另一名打手撓撓頭:「明明還沒到綁人要贖金的環節啊,這人怎麼就跑了?」
片刻後,丟失目標的打手們重新走進賭場匯報,而沒過多久他們就再一次被派了出來,四三各處尋找宋何的蹤跡。
同一時間,藏身隱蔽角落的宋何將從賭場內騙來的錢裝進了戒指中,然後迅速更換衣物喬裝改扮,變成一名來旅遊的青年男遊客,向另一家賭場走去。
在接下來的三天中,宋何屢屢扮作各種人員,出入洪泰整頓名單中的各家賭場,近距離觀察各個賭場中的秦夏籍人員的同時,也從眾多劣跡斑斑的賭場中詐騙錢財。
而在這三天中,一個關於宋何的傳說也開始在金城博彩界內流傳,說有一名獨行男子通過各種騙術手段,專騙賭場的錢!
與此同時,久居金城的人們忽然發現,那些原本窩在黑賭場中時刻準備對賭客下手的打手們,竟然開始在金城的大街上遊走,並在遊走途中搜尋著什麼人。
「果然沒一個好貨。」三天後的黃昏,宋何從最後一家賭場中騙取了數萬尾圓後,悄然潛回酒店中喟嘆道:「不光沒有一個是無辜的,還有很多罪行都沒有發掘出來!」
「看來,必須幫洪泰把金城的博彩業整頓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