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大致打聽了解了宋何身份和過往辦案經歷的王繼海,雖然預料到宋何會有所發現,可卻沒料到宋何所說的內容會涉及到大量的信息搜集工作。
而聯想到宋何完成信息搜集和分析所用的時間,僅僅是他從接到局裡通知到匆匆趕來的這二十分鐘,王繼海不由咋舌:「宋警官的消息渠道很高效!」
「還好,都是官方信息,很好確認。」宋何自然不會將鬱悶之下花大價錢讓流雲行動的事情說出來,繼續淡然說道:「能讓海風和海流將屍塊送到這裡,拋屍的地點就不能是沙灘。」
「因為沙灘拋屍限於海浪衝擊,會導致屍塊被沖回原地,所以要讓屍塊被衝到這裡,要麼是崖岸拋屍,要麼是乘船入海後拋屍。」
一旁的問詢警員略感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宋何。雖然他從王繼海先前的反應中猜到宋何不簡單,卻沒料到自己需要用盡全力才能跟上他的分析。
王繼海則敏銳地察覺到宋何還有下文,心中驚嘆的同時問道:「具體會是哪種拋屍方式呢?」
「崖岸拋屍。」宋何直接解釋道:「從這兩具屍塊飄來時所間隔的時間和它們之間的距離看,兇手應該是短時間內在同一位置內將兩個屍塊拋入海中。」
「而直到現在我們還沒有看到第三個屍塊,說明嫌疑人拋棄這一手一腳的時候,並沒有攜帶死者其餘部位的屍塊。」
「這樣一來,就說明死者其餘的部位是通過其他方式處理的,而這一手一腳不方便用處理死者其餘部位的方法處理,所以才選擇了拋屍。」
「如果是乘船拋屍,所需要投入的成本和精力遠大於在崖岸處拋屍。並且如果嫌疑人有船的話,大可以將死者直接沉海,何必費力氣分屍。」
王繼海只覺得聽宋何分析很是有些過癮,忍不住問道:「能確定具體是哪個位置的崖岸嗎?」
「比較困難,但也不是不行。」宋何點頭道:「我們都知道,拋屍這種事情是最見不得光的。所以拋屍的崖岸第一就是要人煙稀少。」
「其次呢,這處崖岸要高一些,否則拋不了多遠就被沖回來了。同時這處崖岸也得陡峭臨海,最好是比平緩的海岸線更突入深海一些。」
「最後,這個位置需要交通便利,方便嫌疑人行動,利於拋屍又便於逃跑。雖然崖區沿海的崖岸眾多,但是符合這些條件的位置應該並不多。」
王繼海點點頭,旋即想起什麼,開口問道:「宋警官,如果說死者手腳難處理的話,他的頭顱應該更難處理,可是另外的手腳和頭顱會在哪裡呢?」
「我不知道。」宋何聳肩搖頭:「等你抓到他們之後問一問吧。」
「他們?」王繼海笑了兩眼放光的問道:「宋警官的意思是,嫌疑人有兩個人或者更多?」
宋何知道王繼海早有了類似的猜測,不由對與他的敏銳略感滿意:「短時間內在崖岸處拋掉一手一腳,說明這名嫌疑人急著處理屍塊。」
「因此,如果這名嫌疑人還拿著其他的屍塊,肯定同樣會丟進海里。」
「但我們沒有看到,就表明另外那些難處理的部分並不是這名嫌疑人處理的。至於是誰處理的,處理方式是什麼,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將屍塊拋進海里的這名嫌疑人,會是這起案件的突破口。」
「為什麼?」這次開口詢問的,卻是努力聽著的問詢警員。
「因為這名嫌疑人膽小怯懦。」宋何指了指大海:「所有拋屍案件中的嫌疑人,因為心理狀態和性格不同,在丟棄屍塊時的表現和選擇也會有所差異。」
「這些差異在一般人看來其實並沒什麼區別,畢竟拿著屍塊的嫌疑人最迫切的需求,就是儘快把它們處理掉。」
「但是從心理層面上來看,嫌疑人處理這些屍塊的方法的差異,其實是從側面上反映了嫌疑人對於屍塊的態度。」
「而將屍塊拋入海中,則說明嫌疑人本能的想遠離這些屍塊,也說明他希望這些屍塊趕緊消失掉。即便它們跨洋過海或是落入魚腹,最好都不要和他扯上半點關係。」
王繼海精神一震道:「他害怕這些屍塊。」
「沒錯。」宋何點點頭,旋即又道:「可惜其他的嫌疑人就不好辦了,尤其是處理腦袋的那個,估計心理素質很強,且有極大可能是一伙人里的主謀。」
王繼海與問詢警員對視一眼,還沒等再問什麼,就聽宋何繼續說道:「從死者的斷手斷腳來看,死者是一名個子不高卻很胖的男子,否則他的手腳也不會長時間漂在海面上。」
「而他的手腳雖然泡在海里一段時間,但是細節部分保存的還算完好,所以能讓我推測出很多東西。」
「再加上斷手是死者的右手,同時死者還是一名右利手,這就對我們推測他的身份有了很大的幫助。」
話音剛落,詢問警員就面到疑惑的舉了下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宋警官,只有一隻手的情況下,怎麼判斷死者是右利手呢?」
王繼海聞言瞪了一眼問詢警員,然後雖略帶歉意的看著宋何,卻什麼也沒說,顯然在等宋何解釋。
「這個倒是好分辨。」宋何笑了笑,指著問詢警員的兩隻手說道:「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的慣用手和非慣用手在用途和使用頻率上有著明顯的差別。」
「雖然慣用手所做的不少事情非慣用手也能完成,但是我們所面臨的所有精細操作,幾乎都是慣用手完成的。」
「而在所有的精細操作中,有兩項操作是慣用手專職再做的,那就是進餐和書寫。」
「這兩項精細操作要用到筷子和筆,並且讓慣用手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日積月累之下,自然會導致兩隻手有差別。」
「如果你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現,你慣用手的中指和無名指指甲的左下方五毫米處,有兩個長時間使用筷子留下的凹痕與凸起,這是大部分成年人都有的。」
王繼海與問詢警員不約而同的將雙手放到眼前仔細觀察,很快就發現確實有長年累月使用筷子留下的凹痕和凸起!
宋何見兩人一副發現了新奇事物的興奮雀躍模樣,心頭不由一樂,輕咳一聲讓兩人注意力回到案情上。
「死者是右利手,但是右手沒有體力勞動的痕跡,說明他並不是體力勞動者。」喚回王繼海兩人注意力的宋何繼續說道:
「而且死者手部甲緣整齊,雖然經過長時間浸泡,但還可以看出他的肌膚有彈性,且脂肪堆積均勻,說明生活品質較好,生活規律且收入不低。」
依舊下意識摩挲著無名指上凹痕的王繼海頓時恍然:「就是說死者為一名個子不高的大體重男性,同時也是有較高收入的文職工作者。
「沒錯。」宋何看了眼時間又說道:「死者的手腳被鋸下來十二小時左右,也就是說死者死亡時間在十二小時之前。考慮到分屍和拋屍的時間,所以死者大概率是在凌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