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鑽研過案件資料，康慶元的描述還是讓宋何感受到了他們面對這起電信詐騙案件時的被動。
並且通過這次溝通案情，宋何再一次確認，沈江河將自己派到瑞省祝城，一方面是想讓自己追回錢款，另一方面也是想通過自己背後的流雲，儘快將這個詐騙團伙端掉。
片刻後，當康慶元停下話頭，專案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宋何才開口說道：
「從時間順序上看，現在我們已經掌握的信息有嫌疑人的收款帳戶、受害人的個人信息、及嫌疑人用來與受害人聯絡的通訊號碼。」
「在篩了一遍資料後，我發現嫌疑人用來和受害人聯絡的號碼，雖然在發簡訊和通話時用軟體進行了篡改，可是如今通訊公司技術升級，系統後台能夠保有原號碼的通訊記錄。」
「不過即便如此，我們也看到這些號碼全部都是不記名電話卡，同時每個號碼只使用三次就被棄用，足見對方有多謹慎。」
「但是我注意到，部分號碼所聯絡的受害人，匯款時的帳號並不是中年女子轉帳的帳號，也就是說嫌疑人開通了多個帳號進行詐騙，是嗎？」
康慶元面色凝重的點頭道：「這一點我們也是前幾天才調查到，現在正在走訪採證階段，但是經過初步推測，嫌疑人的帳戶數量在五個以上。」
宋何聞言略作思忖：「也就是說，涉案金額已經過億了。」
一名警員忽然苦笑一聲：「很可能還不止，因為從受害人的分布範圍來看，個別區域中應該還有我們沒發現的受害人。」
「並且從一個多小時前開始，已經有瑞省以外的帳戶向他們轉帳了，看轉帳信息，受害人同樣是縣鎮鄉村的居民。」
一眾警員聞言頓時一驚，目光齊齊轉向說話的警員，康慶元更是面色一沉。
「嫌疑人開始向外省下手，說明受害人會進一步增多。」宋何淡定的聲音響起：「這也說明流向國外的錢款會更多，考慮到追回難度，基本可以確定這些錢追回不來了。」
康慶元等人均是一滯，面面相覷沒有說話，甚至有幾名警員看向宋何的時候皺了皺眉頭，顯然對他的結論有些抗拒。
畢竟想要止損很簡單，通知銀行凍結帳戶就行。但是專案組如今一門心思的追查錢款去向，而不對嫌疑人帳號動手，就是為了追回那些流向國外的錢。
如今秦都派來的宋何輕描淡寫的一句追回不來，如何不讓他們鬱悶不滿。
感受到眾人怨念的宋何依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對他們眼神中所蘊含的不滿並不在意，淡然道：「案件的難點在於兩方面，一是嫌疑人的身份位置，二是錢款的去向。」
「但不可否認的是，那些被騙走的錢雖然流動速遞極快，追查難度很高，只要我們確定了詐騙團伙成員的位置和身份，就能獲知那些錢的下落。」
康慶元感覺宋何話裡有話，皺眉問道：「宋警官，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我知道你們想把錢追回來，但是你們必須看清楚，錢款追回來的可能性幾近於零。」宋何手指點了點桌子，環視一眾面色難看的警員，忽然笑了。
眾警員頓感詫異，還沒明白宋何在笑什麼，就見宋何笑眯眯的說道：「可我們能讓它們自己跑回來。」
宋何一句話說完，心中本就迷惑的眾警員越發不解，只覺得對方莫名其妙得很。
而康慶元和那名剛剛發過言的警員，卻是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思索著宋何說過的每一句話。
「了解到案子的第一時間，我就拜託朋友去查了那個帳號和那些手機號碼。」宋何從文件包中拿出資料遞給康慶元和眾警員：「僥倖有所收穫。」
眾人連忙翻開資料，卻見第一頁上密密麻麻的通訊號碼全部劃了叉，第二頁的帳號後面則跟著一連串他們看也看不懂的關聯圖，而在關聯圖最下方則是一個國外帳號和一個銀行。
「丁國貝氏銀行？」一名警員詫異。
「對。」宋何點點頭，翻開自己手中的資料，指著那一串複雜的關聯圖道：「最讓我感覺幸運的，是他們在轉移錢款的過程中，並沒有經過別人的手。」
「也就是說，那個外國的帳戶，就是這個詐騙團伙首腦本人的。」
說著，宋何將資料翻到第三頁：「這是詐騙團伙首腦本人的個人信息，而可惜的是，目前暫時只有他一個人的信息。」
一眾祝城警員看著宋何臉上略帶惋惜的表情，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說些什麼。
倒是康慶元很快回過神來，輕咳一聲指著手中的資料問道：「宋警官，這個什麼霍濤的位置確定嗎？」
「查到了。」宋何一句話將眾人的心提了起來，卻見他同樣指指手中的資料笑道：「在第四頁。」
「呃……」康慶元臉上一紅，低頭翻開資料第四頁，見上面是一篇分析報告和一個地址，再咳一聲掩去尷尬說道：「東省海城？距離海岸線有點近啊。」
宋何揚了揚資料：「所以在抓捕的時候，要考慮他們逃到海上的可能。」
「確實要考慮到這一點。」康慶元同意的點點頭，然後謹慎的翻看資料，見沒有第五頁，這才開口道：「那您說的讓錢跑回來，是怎麼回事呢？」
宋何聞言眯著眼睛神秘笑道：「這就說來話長了……」
一天後，宋何與包括康慶元在內的八名祝城專案組警員，乘飛機來到了東省海城，找了個賓館住了下來。
而在放下行李沒多久，宋何就與康慶元離開了賓館，向著海城的城鄉結合部而去。
「宋警官，這個……」康慶元一路上面色糾結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問出了心中的顧慮：「這麼做真的不會打草驚蛇？」
「只要你們配合就不會。」宋何看了眼康慶元，見對方眼中依然有著些許猶疑，心中不由一嘆。
其實在拿到案件資料時，宋何就意識到多耽誤一天就會多出很多受害者，便立即聯絡流雲共同進行了調查。
而為了能夠減少與祝城專案組的磨合時間，提高辦案效率，宋何特意把自己的調查結果做成那種莫名專業的樣子，同時在他們面前展現能力樹立權威。
但是即便如此，時間還是太過緊迫，導致宋何雖然盡了全力，卻依然沒能徹底打消祝城專案組的顧慮。
想到這裡，宋何深吸一口氣認真道：「康隊，您是專案組組長，你們心中的顧慮我也明白。」
「這樣吧，咱們先查清楚這個電信詐騙團伙的基本成員和具體情況，其他回來之後再做定奪，可以嗎？」
康慶元聞言想了想，點頭認可了宋何的提議。
沒過多久，恰到了午飯時間，兩人來到城鄉結合部的一處街道，若無其事的走進一棟破舊寫字樓對面的餐館。
「老闆，點菜！」宋何開口就是正宗到極點的海城口音，點了些飯菜酒水就與康慶元坐下吃喝起來。
而當他們飯至中途的時候，兩名矮小男子忽然走進餐館，點了一大堆飯菜要打包帶走。
宋何見兩人點完菜就機警的掃視餐館內部，便端起酒杯一邊向康慶元敬酒一邊吹牛，言語間的海城本土味道濃的不像話。
康慶元哪聽得懂宋何在說什麼，不過還是照著宋何事前指點回應兩聲，像極了一個懶得聽同伴吹牛又不得不敷衍兩下的食客。
片刻後，兩名男子拎著飯菜離開，宋何與康慶元也結帳離去。
「十三個人，八男五女。」走出餐館不久，途經一處僻靜路段時宋何低聲說道。
話音剛落，康慶元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