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國針對案件的詳細講解,足足持續了兩個小時,期間不僅僅有當年的調查和走訪記錄,還有之後二十多年中不間斷持續調查的一些收穫。
「最遺憾的,就是當年我們沒能從現場找到嫌疑人的生物信息。」徐茂國講解完畢後嘆了一聲,回到自己的座位:「而僅憑那兩枚殘缺的指紋,如果不能採集到嫌犯的所有指紋進行比對,基本算是毫無用處。」
周凱帶著敬意看向徐茂國,感佩於他二十多年持續不斷調查的韌勁和毅力,安慰道:「徐局請放心,您的努力一定會得到回報的。」
徐茂國擺擺手,看向周凱與宋何,認真道:「我在這個崗位上待不了多久了,這件案子是堵在我心裡二十多年的石頭。如果不把它搬開,我走到哪裡都不會踏實的。」
「所以,拜託你們了,讓我走之前能看到這個案子的結果。」
宋何與周凱聞言,鄭重的點點頭。
「不得不說,徐局當年的調查工作是做得極為細緻的。」宋何環顧眾人,指著小山般的資料說道:「而得益於徐局的認真負責,當年很多我們拿它沒辦法的案件細節也被完整的保存下來。」
「再加上之後徐局不停的針對這些細節進行調查分析,也從中獲得了一些很有價值的線索。」
宋何說著起身從一摞摞資料中翻出了幾本說道:「其中,最具價值的,就是這些資料。」
徐茂國對資料熟悉至極,一眼看出其中大部分是案發現場的照片和相關的痕跡分析,剩下的則是死者的屍檢報告和生前調查。
「我們先看看現場的照片和痕跡,梳理一下徐局這些年的成果。」宋何從中抽出大量的照片和分析報告,投影在寬大的投影屏上:「徐局當年拍攝了大量的現場照片,能夠幫我們清晰的還原出案發現場的狀況。」
「而這些關於現場痕跡的分析報告,則能幫我們明確嫌疑人的行為。」
宋何說著在白板上畫了一個小賣店的俯瞰圖,櫃檯貨架一應俱全,他甚至在貨架上表明了有哪些商品。
「在受害人遇害之前,她是坐在櫃檯內的。」宋何在白板上櫃檯位置的內側畫了一個圈,然後又在櫃檯外側圈了一個圈:「這個則是兇手所站的位置。」
「假設我們站在兇手的位置上,如果想要出其不意的襲擊小賣店老闆娘,只有兩種方法。」
「一種是假作買東西,讓老闆娘回頭去取貨架上的商品,然後趁著她背對櫃檯的時候下手。另一種就是隨意買個東西,在她低頭找錢的時候襲擊。」
宋何說著又拿出屍檢報告:「而從實踐報告中對於死者頭部傷痕的描述來看,兇手揮出的第一次針對死者頭部的擊打,落在死者頭頂偏左側。」
「死者被擊中之後,由於慣性,頭部在低下的同時也偏向於右側,恰好將後腦位置暴露在兇手面前,於是緊隨而來的第二棍就落在後腦位置,也造成了致命傷。」
「兩處傷痕都是鋼筋擊打導致,所造成的傷口大致呈線狀,雖然這兩道線狀傷口有一定的夾角,可刨除死者頭部在第一擊後因慣性偏轉的影響,其實兩次擊打的角度是基本一致的。」
「也就是說,不論死者是在何種姿勢下被襲擊,兇手都沒有挪動過位置。」
放下屍檢報告,宋何隨手拿起一張紙捲成筒狀,分別握在左右手中揮了兩下後說道:「若我站在兇手的位置,要造成死者頭部的傷痕,當時死者應該處坐姿狀態。」
「同時通過對死者生前狀況和小賣店老顧客的調查確定,她在取身後貨架上的菸酒時,並不會完全轉身,只會側身去取。」
「所以不管兇手是左利手還是右利手,都不可能在她側身取東西的情況下造成那種傷口,因此就只能是趁死者低頭從抽屜中找錢的時候下手。」
「同時我們也能確定,行兇的人是一名右利手……」
聽著宋何的描述,一眾警員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幅幅生動形象的畫面,不由得頻頻點頭。
而徐茂國的表情卻沒什麼變化,因為宋何此時所說的東西,基本都是他在二十多年的追查中得出的結果。
之所以沒有叫停宋何這種類似於複述的行為,完全是因為他明白宋何是在向還不夠了解案件細節的警員們剖析案情,加深他們的理解。
「……綜上所述,兩名嫌犯年齡相近,行兇者體貌不確定,僅能從足跡判斷大概範圍。放風的嫌犯身材勻稱,結合目擊者和現場足跡來看,身高在一米七左右,體重六十公斤。」
「行兇者右利手,放風者不確定,兩人在行兇者殺害死者之後,一同洗劫了小賣店。」
半小時後,宋何終於引領一眾警員將徐茂國多年的調查結果梳理了一遍,然後輕咳一聲,開始講述他對案件的理解。
「徐局對於案件的調查堪稱細緻入微,所以我只能另闢蹊徑,從其他的角度來分析。」宋何站在白板旁,在兇手所站的櫃檯外側點了個點。
「這個點既是小賣店的入口,又是兩名嫌犯開始洗劫小賣店的起點。」宋何開始順著點畫線:「從現場的足跡來看,兩名兇手洗劫小賣店時行動的先後順序是很清晰的。」
「首先就是錢,行兇者在行兇之後,與放風者一同繞到了櫃檯裡面,將抽屜里的錢洗劫一空。然後兩人從裡面出來,開始洗劫小賣店內的商品。」
「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到,兩人在行動上出現了不一致,也就說明兩人對於小賣店中商品的重要程度的認識,在潛意識中有了一個區別。」
「我們可以看到,兩人在搶錢後首先洗劫的雖然都是價格高昂的煙,可之後行兇者將目光放在了用禮盒做了精美包裝的食物上,而放風者則拿走了大量的薯片、火腿和方便麵,然後是比較有名的酒。」
「雖然當時的小賣店商品種類並不多,可也能夠看的出,這兩個人都是很了解香菸的菸民。然後考慮到當時臨近年關,他們應該也在通過洗劫在備置年貨。」
「不過從他們所選擇商品的區別來看,行兇者比放風者更好面子,放風者則比行兇者更容易被內心的衝動支配。」
「至於被拿走的酒,我們從帳目上可以看出,這些酒的名字雖然都是耳熟能詳,可是但凡買過酒的人就知道這些酒的價格是天差地別,所以基本可以確定他們平時滴酒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