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毅的話讓宋何等人一陣靜默，畢竟從當年的調查資料來看，著手開始調查的時候，已經是接警時間的三天以後了！
在這三天之中，誰也不知道住院的二年五班學生，與急匆匆趕來探望的家長們有過怎樣的溝通。
只知道除學生以外的調查都極為順利，而一旦涉及學生，總會遇到這樣或那樣的阻力。
最終，調查無果，多人被牽連，學校聲譽一落千丈，而這個二年級五班也隨之解散，轉學的轉學，換班的換班，讓調查工作徹底停滯，案子也懸到了今天。
「就像那對訂婚的年輕人說的這幾起欺凌事件。」龐毅指著宋何手中的資料苦笑道：「我們當時調查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學生說過，如果不是今天的走訪，估計他們依舊不會說。」
宋何嘆道：「如果真的是被欺凌者作的案，我只能盼著他當時未滿十四周歲了。」
眾人聞言看向宋何，見他臉上帶著些許心灰意懶的表情，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吳雪蕊感受到了宋何的想法，暗暗一嘆，勸道：「先確定嫌疑人範圍吧，如果真的是出於報復，法院會酌情考慮的。」
「況且如果真的是被欺凌的人做的報復行動，六年過去，這件事情對他的心理狀態一定會有相應的影響，我擔心他會在處理事情的時候，考慮再次使用類似的手段。」
宋何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打起精神道：「我明白，只是心裡有些不是味兒罷了，而且我覺得這其中還是有些問題。」
「你們想，這個案子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學生和家長的反應雖然比較激烈，可是在面對警方針對他們的調查時，或多或少都有些迴避的態度。」
「同時我把今天的走訪記錄和當初的調查筆錄進行了對比，發現迴避態度最明顯的，就是那幾名欺凌他人的小團體成員及其父母。」
「而這種迴避的態度，我只在那種本身就有些事情不方便讓警方知道的人身上見到過。」
周凱見宋何將眾人的注意力引到了二年五班的家長身上，略一思忖卻發現他說的完全準確，不由好奇道：「你是說那些家長藏著經不起調查的事情？」
宋何點頭：「不配合調查，卻一個勁的叫囂強調懲處投毒者，於此同時還給孩子辦轉學，色厲內荏的味道很明顯，不是正常應該有的反應。」
吳雪蕊知道宋何算是盯上了那些欺凌他人的孩子的家長，微微搖頭的同時將話頭拽了回來：「現在還沒確定嫌疑人呢，先弄清楚投毒的案子，再抓那些人的小尾巴，好嗎？」
宋何見狀苦笑一聲，總結道：「先對比今天走訪的筆錄和那一百多個具備嫌疑的學生吧，然後再針對重複人員進行重點調查。」
說話間吳雪蕊已經完成了對比，只見百多人的嫌疑人名單縮減到了二十餘人，而被重點標註出來的有四人。
「這四個是被欺負的有點嚴重的，不過都是同年級生，案發時都未滿十四歲。」吳雪蕊瞥了宋何一眼，說道：「有被欺凌次數比較多的，有告白被拒後遭人嘲笑並傳揚開的，還有你說的家世不好被人針對的。」
「不過名單上這些人都比較難搞，因為除了其中六個散落在靈省各院校以外，其餘十多個都在外地上學或者工作，其中最遠的如今在文省。」
龐毅看了眼名單，有些為難的咂了咂嘴，就聽宋何說道：「老龐，由近及遠一個個來吧，只是那四個人需要不論遠近先去重點查一下。」
龐毅深感頭大的同時微微點頭，拿著資料開始給郭軍打電話。
郭軍動作極快，很快就安排了十名警員配合宋何一行人進行調查。
「宋何，你和小雪就別去了。」周凱看出了宋何心中的牴觸情緒，便說道：「這只是調查工作的一部分，佑安縣這裡還需要能對匯總來的信息進行總結分析的人，所以你們倆就留下吧。」
吳雪蕊聞言看了宋何一眼，卻見他面色如常的聳聳肩，只是眼底卻多了一絲輕鬆。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三天內，宋何與吳雪蕊留守佑安縣，周凱等人帶著佑安警員全國亂跑，忙了個馬不停蹄。
時間很快來到了第四天，龐毅帶著一名警員趕至交省境內的一個工地上，尋找高中畢業後就加入道橋建築隊的楚絡。
而當他們出現在楚絡面前，並表明身份說明來意的時候，不滿二十歲卻長了絡腮鬍子的楚絡低頭想了一下，旋即帶著些許意味難明的表情抬起頭：「是我乾的。」
楚絡直言不諱的坦白頓時讓龐毅兩人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很快回過神來的他們在詢問了案件細節後，很快確定他就是投毒者。
於是，在找到楚絡的第二天，宋何就在審訊室中見到了這個不足二十歲的年輕人。
「為什麼不辯解？」宋何看著楚絡的眼睛，從中看到了不符合他年齡的疲憊與釋然。
楚絡緩緩說道：「太累了，也後悔了。」
宋何看著他的眼睛，對於他的想法一清二楚，難以察覺的搖搖頭，又問道：「後悔什麼？投毒？」
「嗯。」楚絡很平靜地說道：「如果不做這件事情的話，我會考上大學，而不是在後面的日子裡一直擔驚受怕，高考都考砸了。」
宋何語似聊天：「大學想去哪裡上？」
楚絡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宋何會這麼問，想了一下才答道：「秦都警校。」
這次卻是輪到宋何發愣了，片刻後他才說道：「以你的成績，如果沒有這件事情，去那裡應該不難。」
楚絡失落的低頭笑了笑：「也許吧……」
觀察室中，周凱等人一言不發，表情複雜的看著楚絡，忽然林灰開口道：「可惜了。」
眾人聞言，暗暗嘆了口氣，越發提不起說話的念頭。
其實在宋何留守的三天中，通過不停地走訪，當年佑安初中二年五班裡幾名學生對於幾名同級生的欺凌也越發清晰。
楚絡當時的教室與二年五班相鄰，卻因為家境與形象穿著的原因，被他們狠狠羞辱和捉弄，於是就生出了報復的念頭，並導致了隨後的投毒事件。
「郭局。」吳雪蕊忽然開口，頓時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只見她將一個文件袋交到了郭軍手中，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笑道：「這是那幾個曾經欺凌楚絡的學生的父母相關的信息，其中有部分經濟收入有些問題，同時似乎還有一些商稅方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