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軍三十餘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為人方正處事幹練，是一名極稱職的警官，同時也是佑安縣土生土長的警官。
從郭軍的描述中，宋何聽出了他對當年的中毒事件是抱著自己的情緒的，也能體會到他對於當年離職的姚東偉，有著近乎於周凱師兄妹對於趙從軍的感情。
其實早在得知佑安縣申請了援助的時候，援助小組的眾人就猜到八成是這起案子。
畢竟當年的佑安縣是靈省出了名的狀元縣，教學水平之高，名師學霸之多，靈省內沒有可與之比肩者！
而兩座名校也為佑安縣帶來了可觀的經濟收入，什麼與學習有關的紙筆文具和各類書籍自不必說，就連學校周圍的房價與短租房的租金，就能與一線城市的中心地段相提並論。
可就是這樣一個縣城，因為六年前的一起校園集體中毒事件，將支柱之一的佑安初中拖累至今。
「說實話，這個案子不好查。」郭軍繼續說道：「我們當初懷疑是有學生因為學習壓力過大，心理崩潰做出的過激舉動，但是這個學生卻怎麼也查不到。」
「再加上當時臨近中考、媒體關注和家長鬧事等等原因，調查工作一拖再拖，到最後只能是當做懸案處理。」
宋何與周凱對視一眼，知道這也確實是佑安縣的軟肋。
一座長在學校背上的縣城，就只能以學校為中心來運轉，也就自然而然的將所有的事情根據學校的需求劃分了輕重緩急。
周凱沉吟片刻，看向郭軍，餘光卻掃過宋何，沉聲道：「郭局，其實我們都明白嫌疑人大概率就是學校里的人。」
「可是六年時間，哪怕投毒的是初一的學生，只要他學業順利，現如今也是一名大學生了。」
「別說去外省求學，就是出國留學也是有可能的。如果要一個個排查，那可真的就成了大海撈針了。」
郭軍愣了一下，詢問道：「那周隊的意思是……」
「先縮小排查範圍。」周凱見宋何不說話，便知道他與自己想法一致，繼續說道：「把沒機會接觸牛奶的人排除掉，然後模擬作案過程。」
「同時，我希望能拿到當年全部的相關記錄和學生信息……」
郭軍詫異道：「全部學生？」
周凱若無其事的掃了宋何一眼，點頭道：「全部。」
宋何眉頭微微一跳，忍不住瞥了周凱一眼，心道：凱哥，你看我像牲口不？合著我在你眼裡就是用來篩信息的牲口啊！
郭軍見狀看了一眼用來做案情討論的會議室：「看來得給你們換一間大點的辦公室了。」
次日，眾人在郭軍的安排下，驅車前往佑安初中進行辦案。
而一同前去的，還有警局內所有關於投毒案的資料，和當年負責調查這起案件的警員之一，現任佑安縣刑警隊隊長龐毅。
「學生資料太多了，實在不好搬運。」龐毅一邊開車一邊對坐在副駕駛的宋何說道：「而且局裡沒有能放的下那些資料的辦公室。」
「所以郭局就和學校商量了一下，空出來一間舊教室，當做咱們的辦公室。」
宋何贊同的點點頭：「這樣也好，教室和案情分析室差別並不大，同時還能就近詢問那些經歷過這件事的老師，算是一舉多得。」
龐毅笑道：「宋顧問理解就好。」
來到佑安初中，門衛並沒有因為警車的出現而行方便之門，而是在確認了證件和手續之後，才把眾人放進了學校，並一再叮囑儘量安靜，不要打擾到學生上課。
「可以啊，這個門衛倒是挺負責的。」宋何贊了一句，開始打量佑安初中。
由於龐毅出於低調考慮，所以他選擇的入口是遠離教室的後門。而後門貼著操場，與學生們上課的地方頗有一段距離。
可即便如此，宋何的耳朵依舊能捕捉到遠遠傳來的朗讀聲，讓他在打量這座在他眼中生機勃勃的校園時，也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寧靜。
「到了。」龐毅將車開到一處老舊的教室外，停車熄火道：「這是佑安初中為了紀念曾經的歷史，特意在園區改造的時候留下來的。」
龐毅說罷，便下車抱著一堆資料推門而入，宋何等人也一一步入。
教室內空間極大，牆壁粉刷的很白，十餘張課桌拼成了一個大桌子擺在教室中央，窗明几淨，光線柔和，讓人心神寧靜。
「龐隊很熟悉這裡？」宋何打量著建築風格古老的教室，詫異道：「這個風格，應該是五十年前的吧？」
龐隊放下資料，笑道：「當年國外專家來援的時候修建的，使用了五十多年。可惜我上課的教室因為位置原因，被拆掉修操場了，不然還能帶你們轉轉。」
「難怪。」宋何點了點頭，忽然聽到遠遠的有腳步聲向這裡靠近，走近窗邊循聲看去，卻是一名老者帶著很多抱著大小箱子的保安向這裡走來。
「龐毅，這就是你們要的資料了。」老者笑呵呵的也不生分，指揮著保安們將箱子放下就好奇的打量著宋何一行人。
龐毅連忙替兩方做了介紹，宋何這才知道老者是龐毅當年的班主任，同時也是佑安初中的現任校長，朱校長。
朱校長與眾人寒暄幾句便離開了，而他前腳剛走，林灰就納悶的看向宋何，問道：「宋顧問，朱校長對這件案子不在意？」
「應該不是不在意。」宋何看向龐毅，緩緩說道：「他是聰明人，明白佑安縣和佑安初中的根本是什麼。」
龐毅詫異的看著一臉瞭然的宋何與吳雪蕊等人，點頭道：「朱老師兩年前擔任校長，從那時起，學校的整體成績就開始穩步提高，雖然幅度比較小，不過正在一點點向歷史最好成績靠近。」
宋何點點頭道：「所以對他來說，案子破了是錦上添花，即便破不了，只要佑安初中成績上去了，就能再次成為名校，重鑄輝煌也就水到渠成了。」
「到時候，這起案子也就變成校史上的一點瑕疵，於大局無礙，不能不說是用心良苦啊。」
眾人聞言紛紛認可的點點頭，也對這位朱校長這種潛移默化消除負面影響的做法多了一分欽佩。
閒話片刻，眾人開始篩查資料，很快宋何就有些頭疼道：「當年為什麼要搞這種散裝鮮牛奶，直接從成品廠家訂購不好嗎？」
龐毅聞言，表情尷尬的說道：「當年的牛奶都是從縣郊一個養殖場買的，這個廠子的副廠長是學校後勤主任的小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