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言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無奈的說道：「其實像你這個年紀的孩子，就算是在灰鐵三角洲，也是以文化課為主，跟在學校里區別沒那麼大。」
他說是沒那麼大，但終歸還是有區別的。
灰鐵三角洲向來不講究應試教育，當然也不可能哄著一群小孩子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
年紀太小的孩子，通常還是以語言、以及一些思維邏輯上的學習內容為主。
至少目前為止，跟在他們自己家裡的差距就不大。
甚至可能還不如在家裡。
一家人看了一會兒，便離開了靶場。
沈輕言帶著念念去正在上課的教室外參觀。
島上的基建向來不怎麼樣，地上建築最多也就三四層，連電梯都沒有，教室看著也很舊了。
唯一比較違和的，便是教室中間的全息投影設備。
十幾個八九歲大的孩子圍著教室坐了一圈，一個白人老頭站在教室中間的操控台邊用俄語講課，講的是三角函數。
邵煜深看到這一幕，瞬間懵逼了。
教室里那些孩子，也就八九歲大，剛上小學的年紀，而且膚色各異。
必然不可能所有人的第一語言都是俄語。
就這……他們能聽懂麼？！
邵煜深心裡這樣想著，嘴上也問了出來。
「他們全都能聽懂麼？」
聞言，沈輕言輕輕笑了一聲。
「當然能，聽不懂的就不會坐在這個教室里了。」
邵煜深：「？」
沈輕言抬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
「聽不懂俄語的，會有其他語言的老師授課。但除了一些年紀很小、且正在學習語言的孩子之外，上課時聽的通常都不是自己母語的課。」
當初沈輕言自己就是從全英語課堂開始上的。
而其他語言也要學。
「臥……去！這不累死了？」
邵煜深一聽，頭都大了。
「一群小孩子，又要學這、又要學那，能受得了麼？」
沈輕言道：「當然能，都是些天生早慧的孩子，他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現在可不比以前。
以前總教官的選拔是單獨一套系統，其他人是另一套系統。
而現在兩套系統合二為一，雖然中間必然會有一定的死亡率，但終歸是比以前穩妥得多。
要知道，外面普通學校里的學生，未來是不確定的，多數學生對未來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但這裡不一樣。
灰鐵三角洲可不只有傭兵。
除了軍事培訓、軍事外包、安保、以及軍火研發、製造、銷售一整條業務線之外。
旗下還有礦業、地產、電力、金融、醫藥等副業。
是一家規模相當大的巨型集團公司。
外界普通學校的孩子努力了，未必會有光明的未來。
這裡的孩子努力了，未來不說有多光明，但至少是富裕的。
灰鐵三角洲從小培養出來的人，跟旗下公司的普通雇員可不一樣，哪怕是將來退了，也一生都是灰鐵三角洲的人，一生都能動用灰鐵三角洲的關係網。
邵煜深自然知道沈輕言說的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覺得頭皮發麻。
「嘶……小孩子，難道不應該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嗎？」
沈輕言道：「他們自己想與不想暫且不說，不是每個小孩子都有資格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的。」
說到這裡，他瞧見念念正努力的踮著腳趴在教室門的玻璃上往裡看，便索性直接將念念抱了起來。
一家三口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站了一個多小時都不見下課，邵煜深的頭更大了。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
這鬼地方壓根就沒有下課這一說。
上課的學生水隨便喝，廁所隨便上，甚至都不用跟老師打招呼。
沈輕言看了一眼時間，隨後抱著念念往外走。
邵煜深跟在他身後，絮絮叨叨。
「這樣的話，會不會有學生逃課啊？」
沈輕言：「當然有，這裡允許逃課，就算是直接不來上課，也不會有人問的。」
邵煜深：「……啊？」
沈輕言唇角微勾：「每年的年考，只要有一門不及格，就會被立刻送出去，自己堅持不下去了也一樣，哪裡來的回哪裡去。」
邵煜深跟沈輕言在一起這麼多年，自然也知道。
在灰鐵三角洲的人當中，沈輕言這樣的出身，都算是少的好命了。
除了灰鐵三角洲內部人員的子女之外，其他人唯一的出路就只有堅持。
想到這裡，邵煜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你們灰鐵三角洲果然是一群怪物。」
對於他這句話，沈輕言也不在意，只是聲音平靜的開口。
「世界上多數人的努力都是沒有回報的，又或是努力與回報不成正比。而他們努力之後獲得的回報，遠遠超出他們努力的程度。」
灰鐵三角洲這個地方，雖然承載著許多人的夢想，卻從來不談夢想。
只談現實，從不畫餅。
一家人在特訓營逛了許久，天色慢慢暗了下來。
念念一向愛問各種各樣的問題，但在逛完特訓營之後，卻出奇的沉默。
沈輕言和邵煜深自然也察覺到了。
兩人對視一眼。
沈輕言率先問道：「念念在想什麼？」
念念一張小臉非常嚴肅認真。
「我覺得，練武沒用。」
沈輕言一下子笑出了聲。
「確實沒用。」
事實上，即便到了今日，沈輕言也是這麼認為的。
科學技術才是第一生產力，練武浪費的時間太多了。
有些人天生智商高，普通人苦學數年才能掌握的知識，幾個月便能學個通透的人並不在少數。
可學武卻沒有這一說。
即便天賦極高，也必須數十年如一日的苦練不綴。
而對於一個智力超群的人來說，練武的付出和收穫完全不成正比。
念念又沉默了下來。
他終歸是年紀小，從前沒見過，只覺得自己爸爸厲害，卻並不明白這份厲害是怎麼來的。
當他真正看到了灰鐵三角洲體能訓練的過程，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一件很浪費時間的事情。
他又不想打仗，花這麼多時間、練的這麼厲害做什麼？
誰會花十幾年去練一項自己這輩子都用不了幾次的技能？
念念眼巴巴的望著沈輕言，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沈輕言也微笑著沒說話。
邵煜深倒是粗枝大葉，直接在念念腦門上彈了一下。
「邵行風小朋友，你才三歲呢，這些不是你在這個階段該考慮的事情。」
三歲啊！
才三歲！
雖說邵煜深在有念念這個兒子之前，從沒養過小孩，但也不可能沒見過小孩子。
相比起來，自家兒子能說話的時候就能跟成年人正常交流，日常生活中幾乎沒有聽不懂話的時候，現在更是妖孽。
邵行風小朋友捂著腦門，氣哼哼的看向邵煜深。
「夏蟲不可語冰！」
「？」邵煜深：「你再說一遍？」
念念板著小臉，一字一頓道：「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凡夫不可語道！」
邵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