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霞上了車之後，反而沒有像剛才那樣大吵大鬧。
她很安靜的坐在副駕駛上，時不時的就要回頭看一眼坐在后座兒童安全座椅上的念念。
「他……他……」
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從理智上，魏霞不相信邵家那樣的人家，會幫著沈輕言養孩子。
但念念長得像沈輕言，這是事實。
沈輕言沒有看他，而是目視前方，正常開車。
車子開進了小區的地下停車庫裡。
沈輕言這才下車，拉開后座車門將念念抱了出來。
此時魏霞也已經下了車。
沈輕言淡淡的說道：「他是我和邵煜深的孩子。」
他抱著孩子上了電梯，魏霞也緊跟了過去。
她難以置信的說道：「男人和男人怎麼能生孩子？」
沈輕言還沒說話，念念便奶聲奶氣的開口。
「我爸爸說了，這個世界很大，有很多很多不同的東西。姑姑取了爸爸身上的一部分，然後又取了老邵身上的一部分，做成一顆小種子，放進……放進保溫桶里，等十個月之後從保溫桶里拿出來，小種子就會變成一個小寶寶，我就是那個小寶寶。」
魏霞雖然性格不太好，但並不是那種沒有文化的女性。
她大概聽明白了念念話中的意思，但還是覺得震驚。
他們住的這個小區，一梯一戶。
從電梯裡出來，就直接到家裡了。
沈輕言把念念放下，隨後對魏霞說道：「我現在的生活很好，不需要你來對我指手畫腳。」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念念就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
其實念念很少見到自己爸爸如此生氣的模樣。
可他並不害怕。
沈輕言對孩子的確很好，卻從不會將自己的孩子教養的不諳世事。
魏霞還是覺得難以理解。
她死死的瞪著沈輕言，問道：「你為什麼偏偏要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她的確愛慕虛榮。
如果邵煜深是邵家大小姐的話，沈輕言與他在一起，魏霞必定會無比高興。
可邵煜深偏偏是個男人！
沈輕言用厭倦的目光看著她。
「我知道，無論我說出什麼樣的理由來，你都不會理解，那我就直接跟你說了。
我跟他在一起，是因為我天生就喜歡男人！我天生就是同性戀！改不了，這個理由你滿意嗎？」
沒錯，沈輕言一直都是純同。
並且是天生的，無法改變。
沈輕言就這麼盯著魏霞，看著她臉上的神情好像一下子頹然了下去。
魏霞的眼裡似乎含著淚。
「阿言，你就不能給媽媽爭一口氣嗎？」
她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沈輕言身上了。
如今看到沈輕言沒有按她設想的樣子生活，仿佛是給了她一記迎頭痛擊。
客廳里的氣氛仿佛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最終，沈輕言說道：「我很爭氣、很優秀、很幸福，但我希望你知道，這一切從來都不是為了你，我也從來不是為了你而變得優秀的。」
「可是，媽媽是為了你好……」
「我不需要。」
沈輕言直視著魏霞，聲音低緩而認真。
「你自己尚且活的如此糟糕，又憑什麼規劃我的人生？」
而坐在一旁的念念看了看沈輕言，又看了看魏霞，用脆生生的聲音說道：
「我爸爸很厲害的！他是科學家，還會開飛機！會開船！還……還特別厲害！
我們去歐洲參加冬令營的時候，遇到搶錢包的壞蛋，我爸爸飛起來一腳把壞蛋給踹到地上了！所有人都說我爸爸是最厲害的！」
很多父母總是會攀比子女，要求自己的子女優秀，但其實孩子之間也是會攀比父母的。
擁有一個無比牛逼的爸爸，給了念念極大的滿足感和幸福感。
雖然同在京城中，但魏霞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見過沈輕言了。
如今看到的這一幕，像是徹底擊垮了她一生的信念。
魏霞走出去的時候，腳步踉蹌，整個人恍恍惚惚。
等魏霞走了之後，念念才撅著小嘴說：「爸爸，她……是你的媽媽嗎？」
「對。」沈輕言點頭。
念念說道：「她也是我的奶奶，可為什麼跟奶奶不一樣？」
他說的奶奶，自然是邵煜深的母親，邵夫人。
邵夫人是一位長相美麗又很有童心的女性。
第一次去幼兒園接念念的時候，甚至被誤誤認為是念念的媽媽。
而且對待念念極其溫柔有耐心。
念念非常喜歡奶奶。
如今魏霞出現這麼一對比，差距自然也就出來了。
沈輕言笑著問道：「哪裡不一樣了？」
「emmmm……」念念半天都說不出來。
他其實是想說，感覺剛剛那個奶奶有點壞的。
可再一想，又覺得不至於用壞這個字來形容。
所以才不知道該說什麼。
沈輕言摸著她的小腦袋，輕聲說道：「這個世界上有好人、有壞人、有不那麼壞的人、也有不那麼好的人。」
「啊？」念念仰著小臉，眼裡滿是懵懂。
沈輕言想了想。
「如果一杯水裡，只加一丁點墨水，幾乎看不出來，再多加一點點呢，就會變成很淡很淡的黑色，墨水加的越多，顏色也就會越深，不一定就只有清水和墨水這兩種。
人也是一樣的，不是只有好人和壞人。」
「我明白了！」
念念眼睛一亮。
「就是說，有的人……有點好也有點壞。」
「嗯。」
沈輕言下班早，就陪著念念一起看書。
念念如今才只有三歲，沈輕言對他沒有什麼要求，也就沒有刻意培養。
但僅憑著看電視的時候聽聲音和看下面的字幕，念念的識字量就已經到了初高中的水平。
平時看書的時候，除了個別生僻字之外，幾乎沒什麼障礙。
有不會的問題，念念積極請教沈輕言，整天跟十萬個為什麼一樣。
到了下午六點半的時候，邵煜深拎著菜回來。
他把塑膠袋往桌上一擱，直接走過去把念念抱了起來。
「寶貝兒子想我了沒？」
念念伸出小手推著他的臉。
「老邵！你快放下我，我要看書，不要跟你貼貼！」
邵煜深無奈，只能把孩子放下。
他看向沈輕言，挑了挑眉，「小的不給貼，那大的給貼嗎？」
沈輕言在孩子面前向來很自持。
他橫了邵煜深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邵煜深尷尬的笑了笑，轉移話題。
「你媽來過了？」
沈輕言點點頭。
「剛剛來過，不過她以後不會再來了。」
他們所在的小區安保十分到位，不可能隨便讓外人進入。
而魏霞在小區門口蹲了老半天，又去攔他的車。
邵煜深聽說這事兒，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