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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那張素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硬要說有就是疲累,獵魔人和黑魔族特有的眼中血色緩緩褪去,於是看上去就和正常人毫無區別了。
清月黎看著幽,再次咬下一塊餅乾,略帶抱怨的道:「你們這幫屠魔精英,可把我們這些老師們給害慘了。來回折騰,半條命都沒了……」
「慘的是我們好不好?」幽說,「不要混淆事實。」
說著,她走向另一個艙室,好像對這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我洗澡了。」她一邊說著,一邊脫下大氅,渾圓的肩頭率先出現在清月黎的視線里,然後是高挺的蝴蝶骨和肌膚如玉脂的後腰,這一幕同樣也出現在墨悠的視線里。
她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墨悠這等路人的存在,他已經去找紙巾了,因為這妞兒留下了一個背影,豪華的波斯地毯上是帶著天然體香的衣物。
「你們這是……」
墨悠一邊擦鼻血一邊默默的轉過身來問,他心中有些疑慮,現在這種疑慮變得越來越大了。
「認識。」
浴室里傳來幽的聲音,清月黎知道墨悠的疑惑在哪裡,還不忘補充一句「很早就認識了」。
「等等等等,我有點蒙,你們和墨璇到底是什麼關係?」
沒錯,什麼關係?他追著墨璇,碰到了幽,幽又碰到了商務機,這真的只是個美麗的巧合麼?
墨悠說罷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墨璇的存在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他當即變得緊張起來。
如果這二位問起來,他準備用墨璇是我表弟糊弄過去。
「墨璇?墨璇是誰?」哪知清月黎環顧四面八方,聳聳肩道。她的聲音中帶著老練的痞氣,就像個地道的女流氓,還是老流氓。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否則也沒辦法鎮住風魔小太郎。
「我可不認識墨璇,只知道老闆,老闆讓我們特意來接你,我們就來了。我們就是打雜的,老闆讓我們幹啥就幹啥,什麼髒活累活都交給我們干,比如說入侵第九艦隊啊什麼的,還負責給你們善後……」她撇撇嘴道。
說罷,她慵懶的挽起長發,之前一直都是幹練的職場女性形象,幹練的長髮,配上花里胡哨的眼鏡。
「老闆是誰?」墨悠聽著聽著從震驚變得警惕起來,這麼想想她們好像真的就一直在幕後,默默策劃著名一切,關於尼爾森的經歷他還歷歷在目,難道自己的背後一直都有一個老闆?正是這個老闆策劃了一系列龍類復甦,亦或是讓他屠魔?那墨璇……又是什麼情況?
啊啊啊啊,真是搞得人頭疼,老闆和墨璇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什麼?墨悠最不喜歡這種邏輯推理了。
一切都亂得像一個棉線球,真相隱藏在層層疊疊的線中,天知道哪頭是開始,哪頭是結束。
「又在想事情?」身邊響起了熟悉而陌生的女性聲音。
墨悠抬頭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如艷鬼般鮮紅的眼影。葉詩酒其實早就從駕駛艙里走出來了,一直用自己的權能隱藏在顏色較深的酒櫃附近,直到現在才悄然解除。她露出了一個非常嫵媚的笑容,微笑著道:「還記得我吧?雖然不是一個系的,但我還是你老師哦。」
「……」
墨悠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麼,也沒辦法和這些老師玩文字遊戲,玩不過的,她們個個都是人精,一個膚白貌美一個掌控全局。
人家一柄忍者刀就能差點搞死自己,就是這麼變態。
「別露出這種生無可戀的表情,你還年輕呢。」
葉詩酒早已料到墨悠的態度,說出了如海之國古時的智者般恬淡的話語,隨後就推門離開了,那一抹緋色的眼影,在墨悠腦海里不斷縈繞著。
但這時他的腦海里又浮現出了遲流雪的身影……她一出現,所有妖魔鬼怪全都水逆退散。
對啊,還有她……墨悠這才發現葉雨霖在自己心理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有時候差點把她們當成一個人,可遲流雪還是遲流雪,她是獨一無二的。
他自覺自己是個有御姐情懷的人,就是喜歡比自己成熟的女性,所以當葉雨霖在同學聚會上如神兵天降般推門而入時,他才會下意識喜歡這樣的妞兒。
但葉雨霖已經是名花有主了,是楚卿君的未婚妻了,這麼說來他們還真的是門當戶對,一個喜歡舞刀弄槍,另一個則是接刀接槍的好手。
如果說誰能配上她,的確只有楚卿君這種堪稱完美的男人吧。
在和理察喝下午茶的時候,墨悠有意問過具體情況,雖然理察沒說,墨悠也隱隱猜到了葉雨霖的動向,只不過不知道她究竟在什麼地方。
災難發生時她沒有參與進來,是因為她已經在為成為楚家的媳婦而做準備,墨悠知道葉雨霖和楚卿君兩情相悅,但也沒有想到他們之間會發展的這麼快,甚至這瘋婆子還願意放棄身為高階獵魔人的一切,去從頭當一個方方面面沒毛病的普通人,甚至連聖火學院被攻擊了都不知道。墨悠雖然沒有得到情報,但想來海之國分部和天火組織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甚至可能比聖火學院更慘。
這就是墨悠估計的最糟糕的情況,讓腦袋也非常混亂。
墨悠想著想著,眼皮子上下打架,倦意湧上來就很難消退,而墨悠一閉眼立刻就是秒睡。
這裡的沙發算是這些天來最舒適的臥榻之處了,真是難得。
CL850商務專機開始滑行,它的起步沒有一絲顛簸,很快就在奧黑爾塔台的引導下滑向副跑道,因為很快就有一架A380要降落了。
十分鐘後,渾身裹著白色浴巾,帶著沐浴乳香氣和天然忍冬體香的幽從浴室里走出來,擦著自己身上的水,那頭銀髮如絲綢般一路垂下。這時CL850已經起飛,高度持續攀升,遇到氣流,因此微微的顛簸感的還是有的。
「月黎。」幽盯著沙發上墨悠那實在不堪入目的睡姿,輕聲道。
如果這時墨悠睜開眼睛,難保不會被鼻血頂到天花板去,可他不會,他一向都是閉眼秒睡。
「我在,殿下有吩咐麼?」清月黎看著熟睡的墨悠流著哈喇子,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
哪怕回復幽時,她的眼睛也依舊沒離開平板電腦。
她正在瀏覽平板電腦上的資金流動,它們都以數據線的形式展開,有紅有綠,此刻這些線條混亂如狂蛇,彰顯著股市出現的巨大波動。
清月黎有些煩躁,有好幾筆在泛美聯盟的大額投資被政府強行中斷了,泛美聯盟那群該死的老頭實在是太謹慎了,凍結了大量值得懷疑的外國帳戶,這是種亂槍打鳥式的攻擊,很不幸的是,也連帶攻擊了她清月黎的大筆投資。
「啪嗒。」
敲下最後一個數字,清月黎知道明天華爾街有好戲看了。
股市會因為一個人的全部拋售而出現罕見的熔斷,所有指數全部跌停,就看泛美聯盟聯邦儲備銀行準備拿多少錢救市了。反正她損失了450億美元,那麼起碼得有4500億市值蒸發吧?
幹這種大事時,她一直都是輕描淡寫或者說完全不在乎的,她在華爾街各種上市公司都有大額投資,每一筆都掌控了這些上市公司的一半股份,一旦她收回這些錢,倒霉的只可能是別人。
對於她來說,幾百億的資金流動不過是跳棋,跳來跳去,無非是數字流動,不論是九位數還是十位數,增增減減,總會有新的美元收入帳戶里,作為頂級操盤手,她的吸金能力毋庸置疑。
幽知道她在幹什麼,直到現在還能有商務機能在非常時期離開泛美聯盟,全都仰仗著清月黎的巨額資金擁有的擔保,她的客人也肯定不是通緝犯。
幽不想去打擾,可她有事。
她輕聲道:「誰攻擊了聖火學院?有頭緒麼?」
現在能問的也只有清月黎了吧。
老闆不在這裡。
「泛美聯盟能下令釋放戰斧飛彈,還是攜帶了核彈頭的戰斧飛彈的人不多。總統肯定是一個,但這次不是他,事發的時候他在北海道會見海之國首相,只帶六個助理,一個助理拎著手提箱,但那個手提箱只能調動陸基的民兵彈道飛彈,會從德克薩斯的農田裡射出,而不是海里。」清月黎隨手摸出一包蘇打餅乾,熟練至極的將它打開,抓起一塊吃了起來,「戰斧是巡航飛彈,一般都配備常規彈頭,五百公斤高爆炸藥,這種級別根本炸不穿聖火學院的地下設施,哪怕是泛美聯盟最先進的鑽地穿甲彈也不行,所以他們是有備而來的。」
她將目光轉向白金色頭髮的女孩,目光灼灼,「沒人會蠢到在境內釋放核彈,核輻射都是無法祛除的污染,甚至連黑魔族沾染上了都會非常難受,必須蛻皮。他們不會想不到這一點,這樣代價太大了。所以只能解釋為某個未知的敵人,偷換了戰鬥部,轟爆了聖火。」
「這樣麼?」
幽若有所思。
「當然你也別當真!」清月黎看著幽好像信了的樣子,連忙大聲道,「我猜的,都是猜的!只能說背後牽扯的勢力很大,可能有人要弄死理察,也可能是衝著墨悠或者其它能力者來的,反正不論怎麼說,我都在調查這件事!」
「我知道了。」幽托著下巴,像個真正的公主那樣微微頷首。
「說到底就是磨人!」清月黎忍不住嘆了口氣,點燃一根女式香菸,翹著二郎腿抽了起來,片刻後長長的噴出一口煙氣,「如果敵人是黑魔王,就像夢魘之龍那種,別說用人類的核彈,如果有天基軌道炮,他們都會用的。」
「感覺像是詛咒。」
幽眉頭緊皺,白金色的長髮在空調風裡微微拂動著。
是啊,就像一種詛咒。
如影隨形。
墨悠還在睡著,他一睡起來就跟死豬一樣,天下大事都不關心了。
……
葉詩酒從駕駛艙里走出來,豪邁的伸了伸懶腰,於是令人鼻血狂流的曲線便如變換的山野般起伏,黑色的真絲套裙,令人賞心悅目。
「終於把這傢伙帶走了。」她盯著墨悠的眼神如盯著貨物。
「你開了自動駕駛系統?」清月黎咬著餅乾嘟嘴道。
「當然。」
「做好準備,我們的敵人可不僅僅是黑魔王,還有人類。」清月黎關閉平板,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知道,雖然已經做好準備,可我還是不確定呢。」
一邊說著,她一邊從大腿上的長筒襪里抽出一把戰術匕首。
別看她一身職業套裝,可這套裝裡面卻是防彈防水的黑色連體衣,在根本想不到的部位隱藏著十八般武器,足以讓她搞定一個連的士兵。
就算拎著火箭筒來干她都沒用,她就是這麼強這麼任性。
酒櫃的黑色玻璃門自動打開,裡面竟然沒有一瓶美酒,而儘是黑色的武器,從以色列的烏茲衝鋒槍到已經被分解的大口徑狙擊步槍,應有盡有。
還有不少被密封的子彈,這是他們特意從克雷沙家偷來的,以八首天麟龍的骨骸提取出來的純淨黑色元素製造出來的毀滅性武器,據說和黑洞有直接關係,直到現在也一共只有三發,一旦發射,足以摧毀方圓二十公里內一切生命。
克雷沙家被入侵的時間和聖火被轟炸的時間幾乎是完全同步的,亞瑟他老爹這風情萬種的老頭本來還在床上流連,收到消息後也變成了怒髮衝冠的漢子,調動了幾乎全部的力量攻擊敵人。
無數高階權能悍然爆發,多年運營的地下逃生通道也開始啟動,帕斯·克雷沙開始嘗試聯絡亞瑟,但通訊被切斷了,哪怕衛星電話都打不通。
那些克雷沙家的元老們活不下來了,本就是群垂垂將死的老人,沒有人照顧根本活不到現在,而護理他們的醫護人員全部被隱藏在幾公里外的狙擊手射殺。敵人的攻勢是一波波的,哪怕留下屍體都被帶走。他們入侵古堡每一個角落,在他們的床榻里扔進裝有幾千顆鋼珠的手雷,好像早已知道這些人的尊貴身份。
在攻擊發生的時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個恐怖的魔威逼近,簡直毀天滅地,之前權能的力量還能使用,後面就被所謂的「王域」壓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