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拓跋冬雷

  拓跋憐兒眼波流轉,很享受眾人驚訝的目光,蓮步款款,徑直走向楚望舒桌案,提起裙子坐下,笑吟吟道:「香不香?」

  楚望舒沒說話,身邊的楊木甫一個勁點頭:「香,好香!」

  拓跋憐兒心裡喜悅,皺了皺鼻子,「又沒問你......咦,有人受傷了,在幹什麼?」

  楊木甫道:「城主大人提議讓在場諸位公子們比武助興,彩頭是,是......」

  「混元金石!」楚望舒提醒他。閱讀

  楊木甫一擊掌:「對,混元金石!」

  「呀!大哥二哥為了這塊石頭爭了好久呢,父親都沒給。」拓跋憐兒吃了一驚,喜孜孜道:「這下可好了,石頭歸大哥啦。」她對胞兄似乎極有自信。

  楚望舒瞟了她一眼。

  拓跋憐兒眼睛一瞪:「看什麼看,難不成還是你的?」

  楚望舒沒好氣道:「滾回你席位上,賴在我這兒幹嘛。」

  「就不回去,你還能趕姑奶奶走?」

  楚望舒抬起手。

  拓跋憐兒吃過教訓,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氣鼓鼓的道:「你打呀,打呀,打腫臉,又讓你賠一盒千日香。」

  「懶得理你。」

  拓跋憐兒尖叫道:「楚望舒,你放尊重點,我是城主府嫡女。」

  楚望舒嗤笑:「嫡女怎麼了,多一條腿還是多一隻手?」

  「混蛋!」拓跋憐兒捏著粉拳要打他,被這傢伙眼睛一瞪,立刻慫了。嫡女的身份在這可惡的傢伙面前不好使,不然她不會吃那兩個耳光。

  眾人臉色要多古怪就多古怪。

  拓跋冬雷暗暗皺眉,她這妹子心高氣傲,嬌蠻無理,但別說跟一個男人同案而坐,大庭廣眾之下連一個笑容也未必會給陌生人。

  這不是好兆頭。

  好在第二個挑戰者上場,將眾人視線吸引過去。

  這傢伙楚望舒認識,在那座臨河小院裡揍過,名字記不起來了,明顯是給愚山小狼送人頭去的,兩人噼里啪啦你來我往,逢場作戲的一番「苦戰」,最後愚山小狼艱難勝出。

  稀稀拉拉一陣掌聲。

  拓跋憐兒瞧不出裡頭的水分,興致勃勃,津津有味。末了,還斜著眼睥睨楚望舒:「瞧瞧,這才是高手,就你愛打女人,你敢上場試試手嗎?」

  楚望舒陰陽怪氣道:「呦,你還是女人了,跟那個野漢子私相授受,珠胎暗結。」

  拓跋憐兒說不過他,帶著哭腔道:「楚望舒,你登徒子,你無賴。」

  楊木甫扶額,當做沒聽見。

  之後一連六人,都在愚山小狼手底下鎩羽而歸,楚望舒大抵摸清楚牧野城豪門紈絝圈的實力水準,普遍停在練體境,練氣境鳳毛麟角。也對,練氣境的實力,在道門也能勉強當個外門弟子。

  拓跋憐兒和楚望舒打冷戰,她自認為的冷戰,不和他說話,也不看他一眼。以此來暗示本小姐對你很冷漠。

  當第九人被擊敗後,拓跋冬雷嘆了口氣,站起身,朝亭外走。

  拓跋憐兒一愣,眼底露出擔憂神色:「大哥心急了,二哥都沒上場呢,他這會兒上去,可不就要被人車輪戰了嘛。」

  「你大哥不出場,石頭就歸你二哥所有了。」楚望舒道。

  拓跋憐兒冷著小臉不理他,見他淡定的不說話,自己先忍不住了,小聲道:「怎麼說?」

  楚望舒笑道:「不是不跟我說話嗎。」

  拓跋憐兒小臉一紅,「快說快說。」

  楚望舒當即不糾纏這話題,開門見山:「愚山小狼跟你二哥交情莫逆,他若是得了石頭,你說它最後會不會落在你二哥手上?事後只要付出些代價就好,可以是銀子也可以是人情。或許這正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策劃。」

  拓跋憐兒恍然大悟,傲嬌的哼一聲:「我早知道了。」

  楚望舒笑了笑,這丫頭看來的確很受寵愛,半點沒有與身份相匹配的心機和城府,如果是夾縫裡生存的庶子庶女,早就鍛鍊出深厚城府來了。轉頭望向楚浮玉方向,發現她也在看自己,兩人目光交接,楚浮玉嫣然一笑,楚望舒面色淡淡,收回目光。

  拓跋冬雷二十二歲,俊朗溫和,氣質不張揚不豪放,很內斂,當得起儒家「溫潤如玉」的說法。十八歲突破練氣境,而今是練氣四重的水準,比楚望樓還要高一層。

  「小狼賢弟,十五歲便半隻腳跨入練氣境,最多一年,就能晉升,你大概是我牧野城最年輕的練氣境高手。為兄痴長你幾歲,咱們若是同齡,恐怕我都不是你對手。」拓跋冬雷溫和笑道。

  愚山小狼桀驁跋扈,意氣飛揚,他也確實有這個資格,抱拳道:「還請拓跋大哥手下留情。」

  拓跋冬雷點點頭,說了句小心,身影一動,瞬息間逼近愚山小狼三丈處,大袖揮舞,一股淡青色氣勁席捲而出。

  一出手,就是練氣境的真氣外放。

  愚山小狼不敢硬抗,脊椎一縮一彈之間,催動身體躍開,方才立足的腳下炸開土塊,出現一道深坑。他身體還沒站穩,重心一盪,硬生生調整姿勢,朝拓跋冬雷衝去,不給他第二次發力的機會。

  練體境和練氣境交手,唯一的辦法就是貼身短打,靠武技和力量取勝,勝算依然很小,畢竟練氣境也是練體巔峰過來的,但總比站在遠處當活靶子要好。

  拓跋冬雷嘴角哂笑,看穿愚山小狼的心思,面對他一躍而起,氣勢磅礴的一拳,不躲不閃,輕輕抬起手掌,淡青色的真氣繞臂衝出,這招家傳掌法,比起當日拓跋春竹施展起來,不可同日而語,如果當日是對上拓跋冬雷,楚望舒沒有半點勝算。不過他現在也不可同日而語,無垢道體第二重巔峰,肉身可以媲美練氣大成。

  「砰!」

  黑暗中光焰一閃,愚山小狼斷線風箏似的飛出去,鮮血狂噴,噗通一聲砸入湖中。

  十幾息的時間,勝負立分,愚山小狼高看了自己,小覷了拓跋冬雷。

  拓跋憐兒撇撇嘴,外行看熱鬧,遠遠沒有前幾戰精彩紛呈你來我往。

  愚山小狼狼狽的從湖裡爬上來,手臂折斷,嘴角鮮血隨著湖水流淌。

  管家讓僕人送上一件大氅,遞給他一粒九光丹。

  拓跋冬雷沒受傷,也沒啥大消耗,管家示意要不要來一枚回氣丹,他擺擺手拒絕。看似雲淡風輕,實則驕傲至極的作風,讓楚望舒嗤笑。

  第二位挑戰者不出意外的迅速跨出亭子,來的快,敗的也快。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之後,拓跋冬雷仍是沒受太大的傷,但不得不停下來服丹納氣。楚望舒眼光何等毒辣,幾場比試下來,不但把拓跋冬雷的招數、戰鬥習慣摸清,他的真氣混厚度也瞭然於胸。

  儒家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說的是士氣。修道也有類似的說法,這個氣指的是真氣。不管納氣法門如何高深,永遠是入不敷出,難逃「再而衰三而竭」的臼窠。但是前半句「一鼓作氣」又有高下之分。道門一鼓作氣最恐怖的應該是丹鼎派的「黃庭經」,號稱生生不息,一氣未盡,一息已生。

  與之相比,拓跋冬雷的真氣不精純也不渾厚,屬於練氣境界中的最末流。

  「練氣第四重。」愚山天雄喟嘆道:「放眼牧野城,無人能擋大公子風采。」

  「冬雷自小便嗜武成痴,有這般境界不足為奇。」拓跋無疆笑呵呵道。

  他不是不知道兩個嫡子之間的明爭暗鬥,樂的冷眼旁觀,但年他不也是這般過來的,沒有競爭就沒有進步,特別是豪門大戶,容易養出不學無術的紈絝。只要在他能忍受的框架內,怎麼折騰都可以。

  長子嗜武,次子人情練達,八面玲瓏,各有各的好處,各有各的壞處。誰能奪嫡成功,各憑本事。

  「我大哥祭祖大典前,就是練氣四重啦,二哥是初入練氣境,他也就只能靠那些狐朋狗友消耗我大哥。」拓跋憐兒嬌聲說。

  「你也沒想像中的那麼蠢嗎。」

  也許是剎那間的神態與水玲瓏太像,楚望舒不由的抬起手,按在她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