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攀登劍道,楚望舒Vs蘇星斗

  妙真道所在的碧霄峰處於九老山西部,劍屬金,金主西,碧霄山脈連綿有百餘里,山勢不如丹鼎派主峰丹鶴峰高聳,但勝在險峭,宛如一柄柄直插雲霄的利劍。九老山五大宗,符籙派尊神敬法,丹鼎派內外兼修,補天道明辨凶吉,上清派積功累德,唯有妙真道既修無為,又修劍道。

  百年前妙真道曾經鬧過一場轟動道門的劍、道之爭,起源便是「太上忘情返璞歸真」和「劍心通明以劍問道」兩條理念發生了衝突。險些讓妙真道一分而二,分崩離析。後來由道尊出面,各派掌教聯合調解周旋,才算平定那場風波。但兩種理念衝突依然在,直到最近十幾年裡,修無為天道的大真人的女兒出世,拜劍道大真人為師,取名李妙真。皆大歡喜!

  妙真道有一座問劍峰,山峰有十二座劍閣,十二條「劍道」,從山腰洗劍閣一直到山巔天劍閣,象徵著道門劍道的攀升。

  楚望舒登上問劍峰,走入山腰處第一座洗劍閣,閣樓里有入門劍術六百卷,供雜役弟子參悟練習。今日早課剛剛結束,大多雜役弟子還在消化今日所得,因此等閣翻劍譜的人不多,因此楚望舒一進門,就看見獨自坐在窗邊翻書的白髮年輕人,他名義上的師兄蘇星斗。目光掃了一圈,頓時了悟,閣樓里大多數都是雜役女弟子,掩人耳目的捧著一本劍譜,目光卻偷偷游曳在蘇星斗身上。少年白頭本就引人注目,蘇星斗又有一張讓男人嫉妒女人迷醉的臉,本身又是九老山天之驕子,暗戀他的師姐師妹師侄兒數不勝數。

  楚望舒挑了本叫做《雨中習劍錄》的劍譜,走到蘇星斗對面坐下,捧書觀悟,整本劍譜記錄了某位前輩練劍十載的心得,共有劍招八十九式,取意極數。擱在世俗中肯定是引哄搶的劍術秘籍了。楚望紓翻看了一會,前四十式平平無奇,可做入門打基礎,最後三式若是吃透,練氣境以下能做壓箱底手段。

  劍道有道、術之分,普通人習劍,大抵是從劍術入門,由術化道,一點點積攢攀升。如體質上先天罕見的各種屬性靈體一樣,劍道也有天生劍胚和劍心通明這類奇才,他們走的路和尋常人恰恰相反,先入道,在演術。楚望紓當年練劍,就是由術入道,先有招再無招,最後一招一式都蘊含「道」。

  楚望舒翻書極快,原因是本身見識早就超越這些普通劍術,之所以耐著性子在這裡翻書,不過是尋找一些能讓他靈犀一動的劍招。前世做為散修,楚望舒走的路線就是海納百川,取長補短。也是他這趟來妙真道的原因之一,不單是妙真道,日後必然少不了把道門五宗都爬一遍。

  楚望舒翻到第六本劍譜時,蘇星斗開口說話了:「這些劍譜雖然寡淡了些,入腹後卻能養胃,修道也罷,劍道也罷,不應該是積矽步以至千里的過程嗎!」

  楚望舒同樣沒有抬頭,笑著回應:「已瞭然於胸。」

  蘇星斗眉頭悄然一皺,繼續觀看劍譜。

  俄頃,楚望紓又看完手中劍譜,目光一掃,假意沒看到周遭一簇簇火辣視線,落在蘇星斗身上,「入門一個月來,從未見到蘇師兄,只當你在閉關養傷。」

  「養不好。」蘇星斗語氣不咸不淡:「元神耗損,氣海崩潰,除非有大金丹,否則回天無力。」

  楚望舒心中一凜,蘇星斗與南山老祖死戰之後,剎那白頭,明顯是傷了本源,只是他當時沒怎麼注意,後來也沒法從他那張冷漠的臉上看出什麼表情,因而沒在意他的傷勢,誰想竟然如此嚴重。氣海崩潰既是修為盡付東流,元神耗損,則說明他壽元不長。

  「丹鼎派大黃庭乃養生神典,溫養肉身和元神不在話下,蘇師兄何不從頭再來,假以時日,霜發漸次轉黑不是難事。」

  蘇星斗哂笑道:「再修個十年?」

  「所以你打算以劍入道?」

  「我入門那年走完通天之路,劍道和煉丹皆是金鐘九震,氣海復原非一日之功,今後我打算重點走劍道。」

  「你的飛劍術確實厲害。」

  兩人接下來都不說話,自顧自翻看劍譜。

  不知不覺,洗劍閣人愈來愈多,且多半都是女弟子,也無心看劍譜,光看窗口交相輝映的兩個年輕人了。以前蘇星斗永遠是女弟子們可望不可即的剪影,他冷漠,驕傲,任憑女冠們搔首弄姿,他也不加顏色。前幾年曾經有白雲觀的女道士趁著夜色,溜進蘇星斗的居所,把自己脫光光了躺在被窩裡。蘇星斗回來了,冷不丁見到床上躺一位千嬌百媚的佳人,就說你是誰!女冠說你想我是誰就是誰,今天人家都聽你的。蘇星斗哦了一聲,抱起她從就丟出窗戶,說我希望你是一隻雲鶴,飛吧!白雲觀女道士在眾目睽睽之下果然飛出了幾十丈,光溜溜的掩面而逃。

  蘇星斗走到哪裡都是一道風景,身邊再多一位楚望舒,風景之雄起壯麗,在女弟子心裡恐怕還要勝過這九老山的景色。

  楚望舒輕輕合上劍譜,閉上眼睛在腦海中演練,他吸取了這本劍譜最平平無奇的拔劍式,配合文字註解,這招拔劍式先得蓄力,在拔尖的瞬間將積蓄的內勁剎那間隨劍身噴涌,可以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看了眼越聚越多的女弟子,笑道:「蘇師兄,我先走了,不然恐怕連劍閣大門都給堵了。」

  蘇星斗眉頭一皺,顯然也清楚眼前的窘境,淡淡道:「我看完這卷劍譜再來。」

  「繼續下一閣?」

  蘇星斗點頭。

  「不如咱們比試比試,看誰走的更高。」

  蘇星斗道:「合我意!」

  楚望舒把劍譜歸位,在劍閣左轉右挪,總算出了大門,期間還被故意「找茬」的女弟子摸了手,蹭了肩膀,暗中還伸來一隻摸他屁股的手,被他拍開了。女弟子們或許不敢這樣對蘇星斗,但她們並不認識楚望舒,沒把他當丹鼎派師叔看待。雖然他入門時攪動風雲,不過妙真道弟子們大多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一時沒把他和那位天縱之才聯繫起來。

  劍閣往上走,有一條劍道,看著與普通登山台階一般無二,卻是一條九老山赫赫有名的劍道,看似尋常也確實很尋常的登山台階,每隔十丈插著一柄青銅長劍,楚望舒舉目眺望,這條劍道漫長的沒有盡頭,許多身影在蹣跚登階,有些則木愣愣的站在原地。離他最近的是一名踏上兩級台階的女弟子,道簪束起滿頭青絲,露出修長白皙的後頸。

  「這就是劍道!」楚望舒低聲喃喃。

  那女弟子聽到了他的聲音,渾身一顫,頓時從台階上仰倒,楚望舒伸手拖了她一把,將他拉到身邊。女弟子捂著胸口劇烈喘息,俏臉煞白。無比惱怒的瞪著楚望舒,旋即清秀的臉蛋僵硬住了。

  「沒事吧?」楚望舒朝她笑了笑,陽光映照在他俊美臉龐,要多溫煦有多溫煦。

  女弟子一張臉慢慢爬起兩團紅暈,很快就漲紅了小臉。忸怩的嗯了一聲。

  「劍者當心無旁騖,方能劍心通明。」楚望舒說。

  女弟子痴痴看著他,只覺得從未見過如此俊秀溫柔的男子,完全沒把他的話聽進耳朵里。

  楚望舒扶正她,一腳踏上台階,這一刻,台階兩側的青銅劍在他眼中不再是鋒芒內斂,而是爆發出沖天劍氣。第二步,方一踏出,距離他最近的那柄劍嗡一震顫,一道人影從劍中躍出,豎劍立劈。楚望舒腰間沒有佩劍,但他自然而然的伸手握住了「劍柄」,剛才那招拔劍式福至心靈般躍入腦海,微微蓄氣後,一道極細微卻異常明亮的劍弧掃過。那道虛影登時被一劍斬斷,消失無形。

  楚望舒轉頭四顧,恍然發現,方才發生的一切是道門劍道中的「識海演劍」,那一柄柄插在台階兩側的青銅劍是劍道上的考驗。

  往上走了十丈,臨近下一柄青鋒,青鋒劍嗡嗡震顫,一道人影在他身側凝聚,劍尖無聲無息的遞向他胸口。楚望舒拔尖兩尺,恰好擋住劍尖,人影刺殺不成,自行散去。

  越往高走,虛影的劍術越強,楚望舒出的劍招也漸漸增多,不過最後不超過五劍。因此他走走停停,每次停頓都在無息之內,有條不紊的前進。

  那名女弟子在台階下痴痴仰望他的背影,心想著這位劍術超群的師兄是宗門中那位外門弟子?為什麼之前從未見過。

  所謂劍道十二條,其實就只有一條,只不過有十二座劍閣將劍道劃分出了十二層劍道境界。從洗劍閣開始到第二座問劍閣,走完這條劍道,劍術才算登堂入室。雜役弟子終年累月的在這條劍道上攀登。希望能去問劍閣學習更高明的劍法。外門弟子則大多在第二道或者第三道劍道徘徊。內門弟子第四和五,第六以上就觸及到了以劍入道的門檻,鮮少有弟子可以攀登。

  楚望舒一路超越了十幾名劍道攀登弟子,有些弟子一心求劍,無動於衷,更多的弟子則好奇看著他背影,猜測這位面生的師兄是誰。

  台階下那名女弟子覺得自己人生發生了一次倒帶,前一刻鐘,她攀登劍道不慎摔倒,被一名俊美的讓人心醉的師兄抱住懷裡,師兄走後,她繼續攀登,然後就聽見身後一聲低語:「已經這麼遠了?」她又一次遭到干擾,導致一劍穿心,摔下台階。然後又被一名俊美的讓人心醉的師兄抱在懷裡。

  白髮如雪的師兄沒有說話,朝她微微點頭,然後踏上台階開始攀登。倘若不是認出這位師兄,啊,不,是師叔祖就是丹鼎派赫赫有名的蘇星斗,女弟子忍不住就想問:「師兄你又回來了?師兄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