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
溫暖進門的時候，宋宛儀騰地站了起來。
上首處太師椅里的謝老夫人神色慍怒，看她的目光仿佛看到了什麼髒東西，恨不得一把揮翻。
謝老夫人身後，一身藕荷旗袍的謝媛媛神色瑟縮，仿佛怕極了她，可眼底興奮的光芒幾乎遮掩不住。
正對上宋宛儀眼裡的關切，溫暖笑著搖頭，「媽，我沒事。」
開車回御水灣的一路上，溫暖的心情，欣喜大於恐懼。
放在半年前，謝媛媛那句胡說八道，宋宛儀肯定能借題發揮的跳起來，壓根不給她分辨的機會。
她生父是不是殺人犯，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始至終她都沒入她的眼，也認定了謝聿川無論如何堅持，她最後不會是她的兒媳婦。
生父是殺人犯？
那更好了，她又多了一個正大光明拒絕她的理由。
可如今，謝媛媛說了，她第一時間找她求證。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她不信，溫暖已十分感恩。
「溫暖，你好大的膽子！」
茶碗摞在桌上，伴隨著謝老夫人滿含怒氣的聲音，「你從前的身份都攀不上阿川，攀不上謝家，更莫說你生父是殺人犯。若還要臉，就離阿川遠點兒！」
「您是謝聿川的祖母，我不願對您不敬，讓他難做。」
溫暖抬眼看向謝老夫人，神色不卑不亢，「拋開謝聿川，我和謝媛媛對您而言，都是陌生人。她連一點證據都沒有，空口白牙說我生父是殺人犯，您就信了？」
輕飄飄的話語。
無畏的篤定面孔。
就仿佛在說她也不過如此。
嘭！
本就怒其從生的謝老夫人似是被激怒了，手邊的茶碗就那麼砸在了溫暖腳邊，「巧舌如簧！你就是這樣哄騙了阿川的吧？賤人，你怎麼敢的啊！！！」
一句賤人，溫暖和宋宛儀齊齊變了臉色。
短暫的沉默後，溫暖回頭看向宋宛儀，把手裡的文件袋遞給她，「媽，旁人怎麼想，我從不在意。但是我謝謝您，願意相信我，給我解釋的機會……」
從溫暖進門就一直盯著她手裡的文件袋，知道那必定是她的自證。
宋宛儀急忙接過來。
看到了溫素心和路之遙的那張合照。
也看到了路之遙的生平資料。
調查報告裡還查到了路之遙和溫素心的交集，事無巨細。
看手筆就知道是謝聿川手下的人所為，宋宛儀長呼一口氣，拿著資料走上前，「媽，您不信溫暖，可阿川，您總該信的吧？」
接過文件，謝老夫人看的緩慢。
身後，謝媛媛大腦一片空白。
她篤定溫暖生父已經死了，如今，確實是死了。
可對方竟然不是殺人犯，而是個有建樹的工程師？
不可能！
這絕不可能！
他要真是這麼有才華的人，那溫素心過往那麼多年怎麼一副閉口不提的模樣？
「不是他！！！」
謝媛媛抓住謝老夫人的胳膊，神色急切，「外祖母，您別信她！反正人已經死了，現在全憑溫暖一張嘴，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外祖母，您不能信！」
似是信了謝媛媛的話，謝老夫人再未往下看。
啪的一聲把文件丟桌上，謝老夫人看一眼溫暖，再看向宋宛儀，話里全是嘲諷，「為了一個狐狸精，你們母子倆，啊？……一個大動干戈給人做假身份，一個裝睜眼瞎……」
「好好好！」
謝老夫人冷笑道：「我還沒死呢！謝家還沒到任憑你們母子隻手遮天，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地步！」
「媽……」
宋宛儀一臉驚惶。
謝老夫人拍案而起，「管家！」
謝管家循聲而來。
謝老夫人指著溫暖道：「把這賤人關起來！」
就像謝媛媛說的，路之遙已經死了，謝聿川查的再仔細，都沒辦法證明路之遙和溫暖就是父女。
當日心慈手軟放過她，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錯漏。
否則，何至於走到今天，讓阿川跟她、跟謝家離心離德？
好在如今也不算晚，而且時機正好，阿川不在帝都。
她就不信，收拾了一個溫暖，阿川還真能跟她翻臉！
「找間空房子關……」
「媽！」
宋宛儀起身攔在溫暖身前，一臉怒氣，「為了一個長的跟阿芷有點像的冒牌貨，您要這麼大動干戈嗎？……先不說阿川在不在，這兒是謝家，卻也是帝都，不是舊社會了！」
「管家！」
謝老夫人死死瞪著宋宛儀，再次怒吼。
再回頭，目光微頓。
謝管家愣在門內。
一步之遙的門檻外，一身黑衣的謝十三把玩著手裡的匕首，「老夫人，九爺雖然不在，但家裡發生什麼事，他都知道。氣大傷身，我勸您有話好好說，否則……」
匕首在指尖繞了一圈，堪堪滑過謝管家的喉嚨，卻沒有傷到他。
可謝十三眉眼間的意思表達的顯而易見。
今天誰來都動不了溫暖。
「反了，反了！」
謝老夫人氣的手都在顫，指著柜子上的電話吩咐謝管家，「給老大、老二，還有幾個叔伯打電話……我要開祠堂！」
「老爺子去世前，他當著老爺子的面承諾會孝順我。為了一個狐狸精，他敢讓人沖我動刀子……」
「好好好！」
眼見謝管家愣在原地不動。
謝老夫人顫巍巍的走去柜子前打電話。
她要開祠堂，廢了謝聿川這謝家家主。
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謝老夫人有種活了一輩子，臨到頭了臉面被最看重的孫子踩在腳底下的感覺。
「媽，你就不能等阿川回來了再說嗎？」
「外祖母，外祖母救我……」
屋子裡一陣慌亂。
謝老夫人回頭，就見謝十三扯著謝媛媛的胳膊往外拽。
「放開她！」
不用想都知道是溫暖的意思，謝老夫人回頭看向溫暖，「你以為，料理了媛媛，你的身世就能瞞騙住謝家和世人嗎？……溫暖，只要我活著，你就別想如願！」
想說我不根本不在意你怎麼想。
溫暖的話剛到嘴邊，院子裡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
「老夫人，夫人……」
守門的下人站在台階下回稟道：「陸氏的沈董和陸副總到了，說……」
太陽穴突突的跳著，一顆心也七上八下全無章法。
謝老夫人眼前陣陣泛黑，「說什麼？」
「他們說，來接他家二小姐回家！……如果老夫人不放人，他們就，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