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轉身,溫素心看著謝媛媛,眼中憎惡滿溢。
農夫與蛇。
東郭先生與狼。
昨天的她是豬油蒙了心,竟然會覺得她可憐?
沒想到,是引狼入室。
她肯定翻過她的抽屜,看到她和囡囡去過臨城,這才臨時起意要回去。
還說什麼懷舊。
手攥的生疼。
溫素心死死瞪著謝媛媛,「你想說什麼?」
只憑溫素心的反應就篤定自己猜對了,溫素心果然有秘密,而且那秘密跟溫暖的爸爸有關。
謝媛媛說一半藏一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媽,你說,要是溫暖知道了,她會……怎麼樣?」
心裡猛地一抽,早起坐起身時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再度浮現。
溫素心低低的喘著氣,許久沒作聲。
謝媛媛不急,不催,笑著上前扶住溫素心。
溫素心掙了一下沒掙脫。
被謝媛媛近乎鉗制一般的攙回了房間。
「媽,你身體不好,我和溫暖這輩子既當了姐妹,肯定是掰扯不開的。你也不想我沒出息,到頭來拖她的後腿吧,你說呢?」
謝媛媛誘哄道。
溫素心靠在床頭,目光無力的看著遠處牆邊那幾盆翠綠的多肉。
她的囡囡就像那幾盆花。
無論愛情還是事業,都正是茁壯成長的關鍵時期。
這個時候要是鬧出什麼麻煩來……
只是那麼一想,心裡就突突跳的急促。
溫素心開口道:「你想怎樣?」
「20萬。」
謝媛媛獅子大開口,「只要拿到錢,我立刻回去臨城。溫暖在帝都,我在臨城,從此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有關溫暖的那個秘密,就此爛在我肚子裡。這樣……不就皆大歡喜了?」
真的可以皆大歡喜嗎?
溫素心不信。
20萬隻是個開胃菜吧?
只要她給了,謝媛媛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無數次。
人的野心是餵不飽的。
總有她給不起的那一天。
到時候,她會變成怎樣兇狠可怖的模樣?
她的囡囡會被撕咬到什麼地步?
溫素心不敢想。
有那麼一瞬間,溫素心蜷了蜷手,想撲上去掐死謝媛媛。
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只有死人,才不會成為吸血的水蛭,無窮無盡的糾纏她,和她的囡囡。
可一想到這樣她的囡囡就會擁有一個殺人犯的母親,溫素心的心重重跌進了一個暗無天日的籠子裡。
「媽,媽?」
眼見溫素心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謝媛媛耐心不足的催促道:「你想好了沒?」
「我從謝家離開的時候身無分文,這你是知道的。」
溫素心嘆氣,「在療養院就一個園藝師的工作,一個月幾千塊,我去哪兒給你籌20萬?」
「那你把你手上的鐲子給我唄?」
謝媛媛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溫素心手腕上的翡翠綠鐲子。
「也不是不可以。」
溫素心一句話,謝媛媛立刻上手去抓。
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興奮。
那個鐲子,別說20萬,200萬都擋不住。
還沒抓住溫素心的胳膊,被她躲開,「不過你可要想好了,這是溫暖送我的,她傍晚的時候來要是沒看到,肯定會問。你確定要嗎?」
謝媛媛的手像是被燙到了似的收了回去。
雖然不知道溫暖是從哪兒認識龍哥的,但是龍哥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她前腳拿走鐲子,後腳就會被龍哥手底下的人追殺了吧?
謝媛媛沒好氣的瞪溫素心一眼,「我不管你有沒有錢,反正,條件擺在這兒!」
「三天!」
提到溫暖,心裡生出了一絲怕。
謝媛媛生怕她早早來了,兩人狹路相逢碰上,急忙起身準備要走,「我就給你三天的時間準備。三天後我要是沒拿到錢,你就等著我去找溫暖吧!」
嗡!
房門關上,走廊里逐漸安靜下來。
溫素心的腦仁又錚錚的劇烈彈跳起來。
「……媽,不管她跟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你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知道嗎?」
當時她是怎麼答應囡囡的來著?
她說好。
摸出手機的手都在哆嗦,溫素心點開通話記錄,目光落在那一長列全都是囡囡的名字上,終還是沒按下去。
不能讓囡囡知道!
沈綏安人很好,陸之躍也很好。
可就因為很好,她才更不能讓囡囡陷入被選擇被質疑的境地。
雖然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可陸家養大了陸雲歌。
都說生恩不及養恩大,沈綏安和陸之躍提及陸雲歌,眼角眉梢都是喜愛和縱容。
如果他們認定了陸雲歌,不要她的囡囡,到時候,囡囡該怎麼辦?
不能讓囡囡知道!
不知想到什麼,溫素心眼睛一亮。
從通話記錄里一路下滑找到其中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嘟。
嘟……嘟……
仿佛響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溫素心眼裡的光一點點暗下去。
頭痛。
胸口也痛。
連帶著握著手機的手指骨節都在痛。
溫素心動作艱難的拉開抽屜找藥吃,手機叮咚響起。
「媽……」
電話那頭,溫暖聲音明亮嬌俏,「有同事請假了,我幫她代一節課,晚點過去。你和阿婆先吃,別等我哦!」
「好!……囡囡,你晚上想吃什麼?」
「媽你中午是不是沒睡好啊,聲音聽著沒什麼力氣呢。別給我開小灶了,餐廳有什麼,你給我留一點就好了。」
「……好!」
「那我掛了哦,你和阿婆多吃點!」
「好!」
她的囡囡,只聽聲音都知道她好還是不好。
而她,拖累了她那麼久。
眼淚是什麼時候流出來的都不知道,溫素心丟開手機,從抽屜里翻出了止疼藥吃了一顆。
溫素心,別急,鎮定一點!
總會有辦法的!
心裡給自己打著氣,溫素心已經想好,要先好好吃飯。
陪俞阿婆吃了飯,散了步,等囡囡過來,一起吃飯。
好好睡一覺,等明天天亮了,再來想辦法。
辦法總比困難多。
這麼想著,溫素心輕呼了口氣,緩緩起身朝外走去。
明明門就在眼前的位置,可今天卻像是有幾十米那麼遙遠。
一步。
又一步。
心跳的像是快從嘴裡跳出來了。
眼前也陣陣泛黑。
兩隻腳像是墜了鉛一樣邁不開,從腳踝往上變成了棉線。
兩腿一軟。
眼前一黑。
連一聲求救的驚呼都喊不出,溫素心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