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帝都機場，正是上午十點。
耳聽顧城邀請她和媽媽搭順風車，溫暖拒絕的乾脆利落，「不順路，就不麻煩顧少和九叔了！」
看看後半段起就沒開過口的謝聿川。
再看看一口一個九叔存心給謝聿川添堵的溫暖。
顧城生怕最後倒霉的是自己，揮揮手挽著女朋友跑了。
謝聿川頭都沒回，走的果決。
一路朝外走，溫素心回頭問溫暖，「囡囡，現在我們去哪？」
出發去夏威夷之前，溫暖言之鑿鑿，說玩完就不回帝都了。
要麼去鳥語花香風景宜人的春城。
要麼乾脆回老家臨城。
可到了夏威夷之後，聊起未來，溫暖絕口不提要去哪兒的事了。
就連提起男朋友，都是賭氣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一桿子打翻了一整個性別。
再之後她提出搭顧少的順風專機回來，溫暖只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
溫素心就知道，溫暖和她那個男朋友，大概率是鬧彆扭了。
既然還願意回來，那就說明，兩人還有戲。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公寓退了，她們接下來住哪兒？
「酒店不是還有一周嘛……」
溫暖伸手攔車，「先安頓下來，其他的，徐徐圖之。」
能聽出溫暖語氣里的不確定，可溫素心毫不擔憂。
溫暖6歲前，母女二人相依為命，吃了上頓沒下頓，換地方住都是常有的事。
也曾愧疚自責過，覺得她沒能給囡囡一個好的生活，不能像別人家的女孩子一樣，經常有新衣服穿，有漂亮的小蛋糕吃。
那時的囡囡才那麼大點兒，笑盈盈的摸她的臉：媽媽，只要你好好兒的，只要我們永遠在一起，暖暖就覺得很幸福了！
十多年過去，她和囡囡都好好的。
尤其是囡囡，長得漂亮不說，性格又好，還是帝大畢業的高材生。
她的囡囡還年輕，未來還有大把的好日子要過。
只要母女二人在一起，哪怕只有幾天，也是好的！
咬咬牙，撐過去就好了！
這麼想著，溫素心臉上全都是舒心的笑容，就連熱情的的士司機隨口閒聊問她們是不是旅遊回來的，溫素心都拿出手機給他看夏威夷的碧海藍天和沙灘。
回到酒店放了行李箱，溫素心準備收拾時，被溫暖攔住了。
「不急，先忙正事！」
溫暖挽著媽媽下樓，伸手攔了輛計程車，「師傅，帝大人民醫院。」
溫暖一句話，溫素心臉上的笑瞬間僵住，「囡囡……」
「出發前我就知道了！」
溫暖點頭，挽著溫素心的胳膊靠在她肩上，「媽，我記得我小的時候，隔壁的王奶奶跟你說，把我送給其他人，你再找個好人家，我們都能過上好日子。」
「我還記得，王奶奶都把那家人帶來了……」
溫素心僵住。
嫁給謝建國之前，溫素心和溫暖住在臨城的老房子裡。
一年到頭，溫素心就靠給左鄰右舍洗衣服帶孩子賺點零用錢。
剛夠母女倆生活。
其實以溫素心的能力，但凡找個工作，日子也不至於那麼苦。
可家裡沒人搭把手，溫暖又不到上幼兒園的年齡，交給誰她都不放心。
小時候的溫暖白白淨淨的，嘴巴又甜，特別招人稀罕。
王奶奶刀子嘴豆腐心，可憐溫素心年紀輕輕就守寡，出主意讓溫素心把溫暖送人，自己再嫁個好人家，還把人帶來了。
一對結婚三年都沒生育的年輕小夫妻。
夫妻倆喜歡極了溫暖。
可溫素心不願意。
揚言她就是餓死也不會把女兒送人，氣走了那對夫妻不說，還惹惱了王奶奶。
很長一段時間，王奶奶沒給過母女倆人好臉色。
「媽，我是累贅的時候，您沒丟下我。……現在，到我好好照顧您的時候了，您別再像之前一樣瞞著我了。」
「咱們聽醫生的話，該怎麼治療怎麼治療，把病治好，好不好？」
「不是你說的嘛，還打算看我結婚成家，給我帶孩子的。」
溫暖說的認真。
溫素心滿臉是淚的點頭，「好。」
周一的醫院沒有其他時候那麼擁擠，即便如此，溫暖和溫素心都等了兩個多小時才見到醫生。
做了檢查看了病歷，醫生再看向溫暖就一臉的埋怨，「拖了一個多月才來，你們這些家屬心可真夠大的！」
溫暖這才知道，早在繼父去世之前，媽媽就已經知道自己得病的事了。
可她不但沒跟任何人說，還拖著勞累的身體給繼父辦了喪事。
連連道歉，醫生臉色稍虞。
結合檢查報告的結果給出了具體可行的治療方案。
直接手術，切除腫瘤病灶。
後期結合放療、化療等多種手段穩定病情，並緩解惡化。
「手術費用不貴，十萬左右。」
溫暖面上的喜色才剛露出來，就聽醫生話鋒一轉，「但是你媽媽的病情現在已經到了晚期，病灶發生轉移，後期的化療是可預見的。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術後的費用，最起碼得準備五萬一個月。」
溫暖連猶豫都沒有，「沒問題！」
手術費她有。
後期的治療，她能維持三五個月。
足夠了！
她有手有腳，總能賺到錢的。
還能有治療手段用在媽媽身上，這對溫暖而言，已經足夠感恩的了。
就像那句話說的，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
「囡囡……」
溫素心一臉心疼。
溫暖打斷她的話，「媽，您可別跟我說什麼不治了之類的話，我不愛聽！你就好好聽話，知道了嗎？你少操點心，少生點氣，做好我的大後方，咱們一起努把力闖過這一段兒，你等著看吧，以後全都是好日子！」
明明是該偷偷抹眼淚兒的事。
可被囡囡這麼一說，仿佛是老天爺要考驗她們母女設的一個坎兒。
溫素心眼睛紅通通的點頭，「好！媽聽囡囡的！」
大快朵頤的吃了頓舒心的晚飯，再回到酒店，母女二人收拾行李洗澡敷面膜準備睡覺。
漆黑的房間裡，溫暖等了許久，才聽到身邊傳來的均勻呼吸聲。
小心翼翼的摸出枕頭下的手機，點進了手機銀行。
看清手機餘額，溫暖忍不住咬了咬唇。
理智告訴她，乖一點，去求求謝聿川，說不定還能重新回到謝氏秘書處，成為月薪三萬的總裁特助。
說不定哄好了謝聿川，他一抬手，媽媽的病就迎刃而解了。
可這樣的念頭才剛剛冒了個頭，就被溫暖掐斷了。
媽媽她要！
自尊她也要！
如果拯救媽媽要靠給謝聿川當玩物才可以，不但她看不起她自己，恐怕就連媽媽知道了，也會失望難過的吧？
辦法總比困難多，溫暖，總會有辦法的。
退出手機銀行，去招聘網站裡最後完善了一遍自己的簡歷，選薪資職位匹配的統統投遞了一遍。
溫暖翻了個身睡著了。
天亮時，溫暖被叮鈴鈴的電話聲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