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好好長大！等我回來娶你！」

  腦海里閃過一段斑駁的記憶，溫暖的心砰砰直跳。

  記憶過於久遠，遠到溫暖覺得撲面而來的塵封感。

  那時她才剛上高一。

  學霸。

  校花。

  幾乎是報導的那天開始，就有一波又一波的男生來班級門口看她。

  仿佛她是動物園那隻紅屁股的大猩猩。

  情書。

  禮物。

  還有偷偷藏在她書桌里的玫瑰花。

  溫暖看都不看，直接丟垃圾桶。

  早戀這種事，屬於生活幸福課業沒壓力的女孩子們。

  而那時的她，滿腦子只有一句話：好好學習，找個好工作，然後，帶媽媽離開謝家！

  又一次被人表白的時候，溫暖被教導主任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罵的毫不留情：全年級那麼多漂亮女生，他們怎麼不去騷擾其他人啊就盯著你一個？還不是你私生活不檢點，才會被他們盯上。

  那天，是溫暖有生以來第一次被罰站。

  氣的肚子都在疼，溫暖在全班同學瞠目結舌的注視中，撕掉那張寫了個開頭的檢討書，背著書包出了教室。

  圖書館，心煩意亂看不進去書。

  回宿舍，總覺得又浪費了一個晚自習，太墮落了。

  溫暖去了計算機教室。

  那年流行漂流瓶。

  溫暖把滿腔的憤怒都裝在了那個瓶子裡。

  「今天又有個臭男生表白，說想做我男朋友，愛我一生一世。呵呵，膚淺的男人！我根本不相信這世上有愛情！愛情這種東西，只存在於言情小說和偶像劇，無聊透頂！我只想好好學習！」

  瓶子丟到了大海里，哪怕只是個畫面，煩惱都像是跟著一起丟出去了。

  溫暖靜下心查了會兒資料。

  下機時，她收到了飄回來的瓶子。

  「你說得對，好好學習，將來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

  雖然是陌生人，可對方肯定了她的想法。

  壞心情一鬨而散。

  第二天，溫暖剛出宿舍，被人堵了個正著。

  似是知道自己牽連溫暖了，痞帥的大男生道歉都道的別彆扭扭的，「我不是故意的。你能別生我的氣嗎？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能看到遠處還有男生的朋友在等他。

  周圍還有進出宿舍的女生，同年級的，同校的。

  溫暖冷冷的，「對不起，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男生盯著她看了好半天，一言不發走的頭也不回。

  那之後，再沒人表白了。

  少了很多麻煩，卻也多了很多噁心的臆測。

  有說她早戀了的。

  還有說她隔三差五換男人，男朋友就沒斷過的。

  但只要別舞到她面前來，溫暖無所謂。

  偶爾煩了，溫暖會回個消息給那個瓶友。

  三年裡，那人的存在，對溫暖而言，就像是個傾瀉負能量的樹洞。

  對方很神秘。

  行蹤也神出鬼沒。

  偶爾隔天回她一句。

  大多數時候，一兩個月才回一句。

  寥寥幾個字。

  可無一例外，都是對她的肯定和鼓勵。

  就那麼一點點熟悉起來。

  兩人的話題從學習、生活，到讀過什麼書，看過什麼樣的風景，再到各自的私人問題。

  知道對方是個男人，比她大。

  還知道他職業比較特殊，經常要外出執行任務。

  溫暖甚至跟對方開玩笑，「你的存在，給我省掉了很多麻煩呢。我同學都知道我有個相愛多年的男朋友。」

  許是因為聊了很多年，已經很熟了。

  開個玩笑無傷大雅。

  對方說：好，那你好好長大。等我回來娶你！

  溫暖清楚的記得那一天。

  那天是她高考出成績的日子。

  網吧里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有人雀躍自己超常發揮大學有望的，還有哀嚎自己與夢寐以求的大學失之交臂的。

  溫暖看到成績的那一瞬，正好是對方秒回郵件的那一瞬。

  預料之中的好成績。

  意料之外的回話。

  溫暖怔怔的對著電腦，大腦有片刻的空白。

  連回復都忘了，落荒而逃。

  只記得心跳的異常急促。

  再之後，謝建國攀上了帝都謝家的那位謝五爺。

  填志願。

  報導。

  等溫暖在帝大安頓下來，再裝作若無其事的回覆對方時，那人卻像是消失了一般。

  再未出現過。

  而這一刻，孟小禾一句委屈滿滿的吐槽，溫暖的記憶瞬間拉回到了若干年前。

  「溫暖？溫暖？」

  眼見溫暖一臉走神，孟小禾氣呼呼的，「啊啊啊，溫暖你好討厭啊！九哥這樣，你也這樣，你們都好討厭啊！！！我再也不要理你們了！！！」

  氣如河豚，孟小禾拽了下韁繩，轉身就跑。

  再回到更衣室，孟小禾撥通了謝聿川的電話。

  「餵？」

  冷沉的聲音從那頭響起。

  孟小禾問出了心裡鬱結了很久的問題，「九哥，既然你一直當我是妹妹，那為什麼那年你跟我說，讓我好好長大，等你回來娶我？」

  「什麼？」

  那頭的謝聿川怔了一下，聲音疑惑，「我……什麼時候說的？」

  ？？？

  「就那年夏天在暮南啊……」

  孟小禾似是急了，努力回憶了半天，低聲道：「那年六月，我初三畢業，你去看我爸爸。晚上的時候，你在院子裡跟我說的。」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看著鏡子裡那個怔忡的自己，孟小禾後知後覺，明白了。

  那晚爸爸很高興，拉著謝聿川喝了好多酒。

  媽媽煮了醒酒湯讓她送過去，她自告奮勇的端了一碗去找他，卻發現他在院子裡發呆。

  她叫他，九哥？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眼睛亮亮的。

  他說，原來那時候……你這么小啊？雖然日子很苦，但是你把自己照顧的很好。

  他還說，那你好好長大！等我回來娶你！

  所以……是她誤會了？

  那他原本是說給誰的？

  一想到這是一個烏龍導致的誤會。

  孟小禾有點懵。

  草場裡，溫暖也有點懵。

  理智告訴她，孟小禾說的那些，都是很多年前的舊事了。

  而幾天前，謝聿川剛剛跟她說過，他愛她。

  可是，溫暖心裡酸的想要流淚。

  謝聿川，既然你那麼早就決定要娶她了，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

  為什麼？

  啪！

  一抖韁繩，小灰灰四蹄撩開沖向遠方。

  溫暖回到俱樂部已是傍晚。

  孟小禾已經走了。

  看看時間，這會兒趕去療養院，還能陪媽媽吃個晚飯。

  溫暖換完衣服出了俱樂部。

  一抬眼，正看到立在邁巴赫車頭前的謝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