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安關外,三十公里處。
一隊人馬疾馳的速度漸漸放緩,遠遠的,眾人看到了一片高大的柏樹林,而且還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那種。
榮陶陶心中一喜,隨著步步接近,他也看到了雪燃軍士兵幫助柏靈樹女一族建立的木質圍欄。
「hia~」榮陶陶雙腿猛駕馬腹,胯下的雪夜驚縱身一躍,一頭扎進了柏樹林中。
柏樹長青,這句話放在柏靈樹女一族身上再適合不過了,即便是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這裡依舊是一片枝繁葉茂的景象。
榮陶陶隨便來到一棵參天巨柏前,一手搭在了那樹皮上,輕聲呼喚道:「柏穆青族長?」
柏靈樹女一族有一種特性,每一名族人都是彼此的身體。
當然了,這只是它們種族內部享有的福利,一旦化作魂珠,鑲嵌在人類魂武者身上,就只剩下了柏靈障、柏靈藤兩種精神類魂技。
「開門吶~」榮陶陶再次拍了拍眼前的巨柏,繼續開口呼喊著。
突然間,他發現自己的手掌,竟然拍在了一張巨大人臉的下唇上。
蒼柏樹皮化作了那嘴唇的細密紋路,嚇得榮陶陶急忙縮手。
「你好,榮陶陶。」巨大的女性人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帶著絲絲欣喜的意味,「你來看我們了。」
緊接著,上方一根細細的樹枝變得無比柔韌,緩緩的探了下來,輕輕的掃過了榮陶陶的臉蛋。
「呃~」榮陶陶被樹枝掃的有點癢,他撓了撓臉蛋,仰頭道,「我聽說你們搬遷回來了。」
「是的。」隨著柏穆青的話語聲,榮陶陶的身側,一棵巨柏再次探來一根樹枝,這一次,那樹枝上卻是卷著一隻可愛的雪兔,放進了榮陶陶的懷裡。
榮陶陶面色錯愕,急忙接住這隻雪兔。
小傢伙有著美麗的雪白毛髮、雙眼如紅寶石一般璀璨,它在榮陶陶的手中抖了抖身體,灑下了一片霜雪。
這樣的一幕,也讓在場的所有人暗暗稱奇。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教師們,也鮮少見識到雪兔不怕人的畫面。
雪兔可是雪境中食物鏈最底層的生物,它們天生恐懼世間萬物,無論見到什麼生物,它們都會沒命的逃竄。
而榮陶陶手裡這個小傢伙,卻是沒有任何逃跑的意思,雖然懼怕在所難免,但卻很乖巧的蜷縮在榮陶陶的手中。
蒼柏樹臉笑看著榮陶陶輕撫雪兔,開口道:「這些脆弱的生靈,需要我們的幫助。」
榮陶陶心中恍然,難怪雪兔都不跑,想來,柏靈樹女就是它最大的仰仗。
「我們要在這裡借宿一夜,晚上的時候,和一個人見面。」榮陶陶開口說著,任由樹枝捲走了手中毛茸茸的可愛雪兔。
「哦?」柏穆青稍稍錯愕,隨後便說道,「族人們會很歡迎你的入駐,霜雪的化身。」
說著,柏穆青也看向了榮陶陶身後坐著的斯華年,開口道:「她和你有著相同的氣息。」
榮陶陶:「這是我的同伴。」
「進來吧。」柏穆青隨口說著,心中卻是泛起了波瀾。
隨著小隊人馬走進這參天柏林之中,沿途的樹木上,紛紛露出了一張張或大或小的女性面龐,好奇的看著這支人類小隊。
行進之間,柏穆青的面龐突然出現在眾人右前方的樹木上,輕聲開口:「你知道,只有將蓮花瓣聚集在一起,才有利於發揮出霜雪真正的功效。」
榮陶陶:「呃」
聞言,斯華年的笑容有些怪異,她不再倒騎驢,而是側坐在雪夜驚上,仰頭看著上方的巨大面龐:「你想讓我將蓮花瓣贈與他。」
柏穆青反問道:「他是個好孩子,不是麼?」
斯華年頗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這話倒是不假。」
斯華年脾氣臭可是公認的,別看現在和和氣氣的,但說不定哪句話就又炸了,榮陶陶急忙開口岔開話題:「能幫我們在村落北面搭建一個庇護所麼?我們歇歇腳。」
「好的。」
「柏穆青族長,最近有沒有什麼消息呀?」榮陶陶隨口閒聊著,「比如說誰又和誰打起來了,有沒有強大的魂獸路過此處」
榮陶陶隨口閒聊著,進入這村落里,宛若進入了雪境動物園一般。
枝頭上、樹木旁,各式各樣的魂獸身影浮現,甚至本該打成一團的傢伙們,在這村落里仿佛都失去了往日裡的火氣,非常乖巧的和平共處。
榮陶陶竟然看到一隻精美的冰晶松鼠,正站在一顆冰刃松果上,探著小腦袋好奇看著眾人,而不對冰刃松果下口
這畫面你敢信?
柏樹上竟然長松果
事實證明,絕大多數的魂獸只需要吸食魂力就可以維持生存,只是村落外的魂獸們不願和平共處,不願放棄嘴邊的美味罷了。
數千柏靈樹女組建的村落規模不小,眾人走了一段時間,這才來到了村落的北側。
「嚯~!」榮陶陶一聲驚嘆,「這也太精美了些。」
入目的,竟然是一座木屋?
這是柏靈樹女剛剛搭建的?
而且木屋的款式,與三關城池內部的古代建築如出一轍,想來,柏靈樹女一族在上次轉移的時候,途經萬安關,也將人類建築的模樣記在了心中。
一眾人翻身下馬,邁步走進了這由樹枝、樹藤拼湊出來的小木屋中。
陳紅裳一臉的讚嘆,看向了榮陶陶:「真是想不到,你的朋友真不少。」
一旁,沉默寡言的蕭自如也是點了點頭。
想要獲得柏靈樹女一族的友誼可不容易,簡單,一路走來,榮陶陶與柏穆青的對話,眾人也聽在耳中,不免嘖嘖稱奇。
對於煙紅糖而言,榮陶陶的確是很能帶給他們驚喜,有些驚喜甚至是無法想像的。
榮陶陶撇了撇嘴:「斯華年這種人我都能處好,誰我處不好?」
斯華年:???
她當時就不樂意了,眉毛一豎:「我怎麼了?」
榮陶陶轉眼看向了斯華年,一臉的幽怨。
你怎麼了?
你脾氣大,你心眼小,你古怪刁鑽,你喜怒無常,你
榮陶陶把千言萬語都咽進了肚子裡,對著斯華年抿嘴笑了笑:「你美。」
說著,榮陶陶從兜里掏出了一塊糖,塞進了嘴裡:「休息吧,晚上會會小蘋果~」
一眾人在屋中打坐,柏靈樹女們可是開心壞了,榮陶陶和斯華年都身傍蓮花至寶,那獨特的氣息與修行福利,差點讓村落炸開了鍋。
到後來,一些年紀較輕的小樹女,竟然移動身軀,將小木屋團團圍住,貪婪地享受著霜雪的氣息。
萬幸,有柏穆青幫著維持秩序,否則的話,榮陶陶和斯華年怕是得被茂密的柏樹枝給捲走
修行的時間匆匆過,臨近十二點,榮陶陶睜開了雙眼,從兜里掏出了兩支能量棒:「我出去看看。」
高凌薇也睜開了雙眼,從懷中掏出了兩隻能量棒,跟著榮陶陶走了出去。
剛打開門,榮陶陶就嚇了一跳!
好傢夥,我家的門前有幾圈樹!
一圈是柏樹。
其他幾圈,也都是柏樹!
榮陶陶繞著小木屋轉了一圈,硬是沒找到出口!
不得已之下,他拍了拍一棵柏樹:「讓一讓,放我出去」
樹木上,一個年輕女孩的面龐顯露出來,忍不住竊笑出聲:「嘻嘻~」
敲開了一圈又一圈柏樹,榮陶陶和高凌薇可算是從樹縫中擠了出來,頓時,被眼前的美景迷醉了心神。
柏靈樹女一族散發著瑩綠色的點點光芒,將整個村落都點亮了,在美麗的光點在柏樹林中輕盈飛舞著,畫面唯美至極。
似乎,她們是在給村外迷路的生物,指引庇護所的方向。
「真美啊,上次只顧著戰鬥了,都沒有時間觀賞這些。」榮陶陶手掌尋了尋,拾住了高凌薇那冰涼的玉手。
「的確很美。」高凌薇仰頭看著,一雙美眸也稍稍有些迷離。
在漫天飛舞的瑩綠色光點之下,兩人緩步走向了村落北側邊緣。
榮陶陶心中一動,道:「我們可以介紹哥哥嫂嫂來這裡結婚哦。」
高凌薇忍不住微微挑眉,腦海中也幻想出了一副畫面。
那是美麗的嫂嫂大人,在這柏林之中、在萬千和平可愛的魂獸祝福下,穿著婚紗舉辦婚禮的畫面。
榮陶陶輕輕捏了捏高凌薇的手指肚,道:「得趕緊讓我哥把事兒辦了,他在我前面礙手礙腳的,太耽誤我發揮了。」
此時,榮陽的身體呈虛幻線條,默默的佇立在兩人的身後,面色頗為古怪。
高凌薇嘴裡突然冒出來一句:「不急,你還要好久才到法定結婚年齡。」
榮陶陶:「等不得了。」
高凌薇:「」
榮陶陶:「對了,我馬上就十八了,跟李教約了一頓酒,到時候咱倆一起去啊。」
高凌薇:「你們喝酒,我就不去參合了。」
榮陶陶急忙道:「不行呀,你得去啊!」
高凌薇面色疑惑:「為什麼?」
榮陶陶:「喝酒之後,我膽子不就更大了嘛!」
高凌薇愣了一下,隨即沒好氣的瞪了榮陶陶一眼,她反手撈住了榮陶陶的手掌,重重的捏了捏他的手指肚。
「嘶」榮陶陶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大妞兒,下手沒輕沒重的,你給我等著,有你後悔的時
榮陶陶心裡正暗暗想著如何報復呢,夜空中迅速砸下來一個身影,叫聲也是由遠至近:「啊」
榮陶陶急忙抬頭看去,借著柏樹林瀰漫的光點,他也見到了一個人弓著身體,仿佛被一個隱形人扛在肩膀上似的,下墜的速度漸漸放緩。
即便是速度放緩,落地的沖勢也夠那人吃一壺的了。
「呯」的一聲,那人重重落地,在厚厚的積雪中向前滑去,壘起了高高的雪堆。
高凌薇一手攔在榮陶陶的身前,同時一腳踏出,軍靴踩穿了壘起的雪堆,精準的踏在了那人的肩膀上,止住了對方的沖勢。
「滾,滾開!」對方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高凌薇只感覺面前一陣魂力波動,這顯然是進攻的跡象。
她眼眸一凝,動作速率極快的她,當即先下手為強,一腳踏了下去!
這一腳,可是不再友好!
「咚」的一聲悶響。
高凌薇踩著對方的腦袋,直接跺進了深深的積雪中,甚至高凌薇的小腿都被積雪淹沒了半截。
「呃~」痛苦的悶聲呢喃隨即響起。
高凌薇俯下身,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衣領,直接將他拎了起來,抬手提在空中。
隨即,高凌薇眼眸微微眯起,寒聲道:「你就是徐太平。」
凌亂的長髮下,徐太平那俊美的面容塗滿了霜雪,很是狼狽。
他回應的聲音有些吃緊,態度卻很強硬:「是,又如何」
話音未落,頭暈目眩的徐太平就看到了高凌薇身後的男孩。
一時間,他那猩紅色的眼眸之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他甚至都忘記了掙扎,而是任由高凌薇將他提在空中。
「榮陶陶!」那是徐太平咬牙切齒的聲音。
而榮陶陶根本沒搭理久別重逢的徐太平,而是看向了茫茫夜色:「不是說要合作麼,你這態度可不對勁兒啊?」
頗為驚悚的是,空無一人的雪地上,突然傳來了一聲嗤笑:「人和人是不同的。」
說話間,一道身材修長、很是英俊的青年露出了身形。
何天問!
他還是老樣子,一雙劍眉依舊英氣勃勃,身上還穿著那件老舊的雪地迷彩。
何天問並不理會高凌薇那警惕的眼神,而是對著榮陶陶點頭笑了笑:「有些人,講道理就可以了。而有些人,要恩威並施。」
榮陶陶輕輕拍了拍高凌薇的肩膀,而高凌薇也適時的放下了徐太平。
「說真的,我覺得我們選錯了人。」何天問看著徐太平的背影,眼中滿是失望,「我本以為特殊的人生履歷,會造就出一個雄心壯志的人。而事實情況卻是,我只看到了一個淺薄的生靈。」
「呵。」徐太平一聲冷笑,一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跡,他也的確是有點魄力,即便是在受制於人的情況下、甚至生命遭受威脅的情況下,他依舊態度強硬。
那一雙猩紅的眸子直視著榮陶陶:「如此煞費苦心,叫我來幹什麼?」
「叫你來幹什麼?」榮陶陶咧了咧嘴,沒好氣的說道,「我叫你出來遛彎,我叫你出來吵架,我叫你出來認識一下我的女朋友。」
徐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