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老婆……手術……」
毛天成語無倫次，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錢不夠？」
陳飛直接問。
「不……不是錢的事……」
毛天成好不容易喘了口氣。
「是……是……」
他還沒說完，電話那頭便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似乎有人在爭吵，然後電話就被掛斷了。
陳飛眉頭緊鎖。
「怎麼了？」
身邊傳來秦冰韻迷糊的聲音，顯然是被剛才的動靜吵醒了。
「沒事，一個朋友有點急事，我去去就回。」
陳飛輕輕拍了拍秦冰韻，起身下床。
秦冰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著陳飛，眼中帶著擔憂：「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一點小事，你再睡會兒吧。」
陳飛說著，在秦冰韻額頭上輕輕一吻，轉身走出了臥室。
驅車趕往醫院的路上，陳飛腦海里不斷迴響著毛天成慌亂的聲音，以及電話那頭傳來的爭吵聲。
他隱約覺得，這件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醫院走廊里，充斥著消毒水味和毛天成壓抑的怒吼聲。
「你們這些庸醫！治不好我老婆，信不信我拆了你們醫院！」
毛天成雙眼赤紅，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朝著面前的白大褂醫生咆哮著。
陳飛趕到手術室門口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混亂的景象。
「小毛，怎麼回事？」
陳飛一把拉住毛天成的胳膊，用力將他扯到一邊。
毛天成看到陳飛，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原本強撐著的冷靜瞬間崩塌，他抓住陳飛的手臂，聲音顫抖得厲害：「飛哥，我老婆……她……」
「你冷靜點，慢慢說！」
陳飛沉聲喝道，銳利的眼神掃過周圍看熱鬧的人群。
「都圍在這裡幹什麼？散了散了！」
眾人被陳飛的氣勢鎮住，紛紛散開，只留下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醫生，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們。
「這位是……」
陳飛轉頭看向醫生。
「我是這次手術的麻醉醫生，王醫生。」
醫生推了推眼鏡，語氣低沉。
「毛先生，請您節哀，我們已經盡力了……」
「節哀？什麼節哀！我老婆還沒死呢！你們這些庸醫，就會咒我老婆！」
毛天成情緒再次激動起來，作勢又要衝上去。
陳飛眼疾手快地攔住他，轉頭看向王醫生：「王醫生，麻煩你詳細說明一下情況。」
王醫生嘆了口氣，解釋道：「病人原本就有基礎疾病，這次手術難度本來就很高，沒想到手術過程中又突發併發症，導致心臟驟停……」
「心臟驟停？那現在是什麼情況？」
陳飛眉頭緊鎖。
「我們搶救回來了，但是……」
王醫生頓了頓，語氣沉重。
「病人現在情況很不樂觀，需要立刻進行二次手術。
但是二次手術風險極高，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五，而且就算手術成功，病人也可能……」
「也可能什麼？」
毛天成紅著眼問道。
「也可能永遠不會醒過來……」
王醫生艱難地說出這個殘酷的事實。
「不！不可能！」
毛天成如遭雷擊，踉蹌後退，要不是陳飛眼疾手快扶住他，恐怕就要癱倒在地上了。
「王醫生，能不能讓我看看病人的情況？」
陳飛沉聲問道。
王醫生為難地搖搖頭：「陳先生，您是毛先生的朋友，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手術室是無菌環境，外人進入會增加感染風險，況且現在手術已經……」
王醫生欲言又止，但陳飛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毛天成無力地靠在牆上，雙手顫抖著，絕望地喃喃自語：「完了，一切都完了……」
陳飛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望向手術室緊閉的門。
「王醫生，桂女士的主治醫生不是劉醫生嗎？他現在在哪？」
陳飛突然問道。
王醫生嘆了口氣，語氣低沉：「劉醫生還在裡面。」
「還在裡面？」
陳飛眉頭一皺。
「可是麻醉醫生都已經出來了……」
王醫生沒有說話，但沉默卻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
陳飛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不安，繼續追問道：「王醫生，方便跟我說一下手術的具體情況嗎？」
王醫生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手術初期一切順利，但就在準備結束的時候，病人突然出現了心臟驟停……」
王醫生詳細地描述了手術過程中發生的一切，以及他們採取的搶救措施。
陳飛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他發現手術過程雖然驚險，但醫生的處理並沒有明顯失誤。
手術室的燈毫無徵兆地熄滅了，好像一台演出結束，舞台陷入一片黑暗。
劉醫生領著一眾醫生魚貫而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疲憊，但唯獨沒有解脫，反而像蒙上了一層陰雲。
毛天成見到這陣仗，也顧不得悲傷，一個箭步衝上前，想要看清妻子的狀況。
可他還沒來得及邁開腿，就被身旁的護士攔住了。
「先生，病人現在需要立刻轉入重症監護室，您先讓開！」護士語氣焦急，卻又帶著職業的冷靜。
毛天成腦袋嗡嗡作響，王醫生那句「請節哀」不斷在他耳邊迴蕩。
那些醫生之間的對話，那些專業術語，他一個字都聽不懂，他現在只想親眼確認，妻子是否還有呼吸，是否還有心跳。
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著毛天成，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紅著眼，顫抖著嘴唇，卻不敢再阻攔護士。
只能踉踉蹌蹌地跟在移動病床後，朝著重症監護室的方向奔去。
陳飛目送著毛天成離開，心中也不好受。
他轉過身，徑直走到劉醫生面前，沉聲問道：「劉醫生，我想看一下桂女士的病歷，可以嗎？」
劉醫生摘下口罩，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陳先生，我知道你關心朋友的妻子，但您這樣確實是在為難我們。」
「我知道。」
陳飛不卑不亢地回答。
「但是王醫生剛才跟我說過手術過程中的一些細節，我覺得既然我們是醫生有一點希望也不應該放棄不是嘛？」
「希望？什麼希望？」
劉醫生皺起眉頭。
「手術過程中雖然出現了突發狀況，但我們已經盡力了，難道你是在懷疑我的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