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黃粱一夢
溫故應又說:「公師弟與旁師弟神魂上的傷勢,也因聽了天音壺奏鳴,差不多緩解了。等他們修為再上去些,就完全無礙了。」
這是個好消息,李川鬆了口氣,說:「早知道應該讓金兄多留一陣子的,」他抬眼看向溫故應,「那我之後去給他敲敲天音壺,會有用嗎?」
「當然有用。」溫故應肯定了李川的猜測。
「那就好。」李川決定,等回到繡山縣,把這事收尾後,就往京城走一趟,敲壺去。他在心裡算了下時間,之後還要去玄台靈光會,時間有些緊,中間估計無法回雲橋鄉休整幾日了。
有點想。
去京城前,還是先回去歇幾天吧。
於是他問溫故應:「四神宮的仙舟,在京城或者京城附近有據點嗎?」
溫故應一聽便明白了李川的打算,他說:「京城當然沒法直接進去,但是可以送你到飛陽郡,那裡距離京城,坐馬車大約兩三日就到了。公師弟與旁師弟都知道位置的,到時你出示雲雀結即可。」
說著,溫故應又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包裹,打開後,從裡面抖出了一件灰撲撲的斗篷來。
他說:「這件法寶,原是北海龍王給他的小女兒做的,他的小女兒是個凡人……」
「龍王的女兒怎麼會是凡人?」李川有些不解。
「重新投胎的。」溫故應解釋。
「這樣……」
溫故應繼續往下說:「這件披風它能隱匿氣息。防禦角度的話,仙人一擊擋不了,我全力一擊,打不透。」
李川雖然不太清楚溫故應到底是個什麼實力,但從妖修與四神宮弟子對他的推崇來看,應該是在玄門能排上號的。
他立時感覺到了披風帶來的滿滿的安全感。
溫故應又說:「它還能避水避塵,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功用了。因此雖然用了許多珍貴的材料,煉製手法也很高明,但只算是上品的法寶。」
李川反倒覺得很合適,說:「對於我來說,它就是仙品。」
每次拿《紋經》出來擋,他其實也挺心虛的。
溫故應笑說:「李兄覺得好就行。晚了幾天是因為我找煉器師重新煉製了一番,改了一下它的樣式。畢竟原本是給女孩兒穿的,大紅色,上面繡了好多的花,綴了五顏六色的寶石……」
「改得好,改得好……」李川忙說:「現在的樣式,正適合我穿。」
李川接過斗篷,立刻就穿在了身上。
公二旁三看了,齊聲說好。
又過了幾日,溫故應手頭的事了後,他們便一起回了繡山縣。
李川與溫故應兵分兩路,溫故應去取無象環,再把下林山徹底淨化一遍;李川則去衙門裡,找劉參軍,把這個案子結了。
劉參軍看到李川的時候,連聲說:「李兄,你終於回來了!怎麼就伱一人?金大人呢?冠中秋和溫道長呢?對了,下林山消失了月余了,什麼流言都出來了,郡守大人找了我好幾次,問這個事到底怎麼樣了。我也不知道,只能勉強應對。」
「不急不急,你放心,已經解決了,」李川安撫著劉參軍,說:「金兄先回欽天監了,溫道長現在就在繡山縣,估計今日最晚明日,下林山便能重見天日了。」
聞言,劉參軍鬆了口氣。
他又問:「那冠中秋呢?」
「冠修士死了。」說完這句,李川便把他編的鬼話與劉參軍說了一遍。
「原來都是異鬼作亂……」劉參軍點點頭,說:「反正這事,涉及玄門,有個解釋,能把流言止住就行了。現在有欽天監與幾派玄門高人作保,我在郡守那裡,也能解釋得過去。」他嘆了口氣,苦笑說:「朝丙郡一直挺太平的,但是去年出了妖禍,今年又出現異鬼殺人,總覺得這世道,又要亂起來了。」
「反正能結案,就好。」李川說。
「你說得對,」劉參軍也是個灑脫的人,他說:「既然這個案子結了,那今日還是由我做東,我們去畫舫上吃飯,不醉不歸。」
「好啊,等溫道長來了,一起去。」
到了傍晚時分,溫故應就現身,他說:「下林山已經無礙了。」
劉參軍也已經得了下林山重新出現的消息,放下了心來。
吃飯,喝酒。
李川問起吳郡守來,「郡守大人又去縣裡巡視了嗎?」
劉參軍苦笑,「吳大人素來不喜歡與修士打交道。他……他覺得修士不事生產,四處闖禍,又沒人治得了他們……他不是指你們,而是……」
「我懂,我懂。」李川敬了劉參軍一杯酒。
船搖水盪、群星點點。
聽劉參軍說衙門裡的軼事,溫故應講玄門中種種事跡,又看包廂外女子唱曲舞蹈,吃菜喝酒都隨意自在,心中一片祥和平靜。
突然聽到了撲通一聲,接著一隻雞從湖中飛了起來,一邊用力拍翅膀,一邊尖叫,翅膀上的水珠甩在了李川的臉上。
是公二喝醉了,想要去撈月亮,結果掉了下去。
溫故應伸手,把公二接了回來,雞眼朦朧的,顯然還醉著。
他拍拍雞頭,「公師弟,醒醒。」
公二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立時無地自容起來,「大師兄……」
「無事,無事,」溫故應將他放在椅子上,看著天空中的月亮,說:「今日就到這裡吧。李兄,劉兄,兩位師弟,我們來日再聚了。」
沒有等李川劉兄開口,他便走到船頭,踏空而去了。
「溫道長真神人也。」看著溫故應的背影消失在月影中,劉參軍感慨。
「嗯,溫神。」李川說。
……
第二日早上,吃過早飯後,李川也與劉參軍告別,帶著公二旁三往雲橋鄉趕去。
路上的時候,他拿出天音壺細看,細心地察看著瓶身,將手指輕輕撥了下瓶口上的葉子,壺中便傳出一陣輕柔的聲音,婉轉溫順。
小老鼠,小老鼠,小老鼠。
李川在心中默念。
不一會兒,一隻灰毛小老鼠蹲在了小桌上,他還用爪子揉揉眼睛,似乎剛剛睡醒,看到天音壺後,他眼睛一下發了光,「你補好了?居然真補好了?」
小老鼠跳到李川手上,圍著天音壺左顧右盼,「品質還提升了?不對……嗯,這個是符文?看不懂看不懂,」小老鼠搖頭晃腦,「你還是有點厲害的嘛!」
「補好的時候,你不知道嗎?」李川試探著問。
他挺好奇這小老鼠在他識海里,是否能感知到外界。
小老鼠托著頭,愁眉苦臉,「我睡著了,完全不知道,你怎麼不叫我呢?」
「那,你能複製嗎?」
「這沒問題。」小老鼠興致勃勃地往前拱了拱,閉上眼睛,前爪抱在了一起,額頭上出了一點光,照在了天音壺上。
李川感覺到天音壺似乎「抵抗」了一下,但並沒有很抗拒。以後就看到一小老鼠面前出現了一個壺的虛影,虛影逐漸變得凝實,不多時,一隻一模一樣的天音壺出現在李川視野中。
公二與旁三都走過來看。
「兩隻天音壺?」公二驚嘆。
小老鼠睜開眼睛,語氣中有些得意,「怎麼樣?我沒誑你吧?」他又湊近了真。天音壺,「這壺我也有點看不明白,李川,它現在有何功用?」
李川回答:「我也在摸索呢。」
複製品雖然一模一樣,但並沒有心神相連的感覺。
小老鼠抱著複製品,感慨,「要多幾樣就好了。李川,你專門開個鋪子,修法寶吧?」
「修是沒啥問題,但要修了都認主了怎麼辦?」
「認主就說明你與法寶有緣;到時我們複製一個,還給原主人不就行了?」
「我記得你說過,複製品只能用三次,對吧?」
「不會每個都發現的。我們可以去黑市擺攤,匿名交易,誰都不認得誰,就做一錘子買賣。」
「你還知道黑市啊?」
「沒有黑市嗎?」小老鼠震驚。
李川還真不清楚。
「安生點吧,」李川拉開窗簾,看著漸漸變得熟悉的風景,「你膽子那么小,這不敢說,那不敢提的,還敢去蒙人?」
「誰說我膽子小了?」小老鼠不服氣。
「那你講講,四神宮哪裡不祥了?」李川看著窗外。
「這個……」老鼠身體淡了下去,但看到李川只顧看風景,完全不在意的模樣,又凝實了起來,「這不是我說的,是盈鳳真人說的。」
「敢情你啥也不知道,就是個複讀機呀?」李川依然沒扭頭。
「誰說的……我,我……」
「你知道溫故應嗎?」
「沒聽說過,無名小卒罷了。」
「宮無光呢?」
「沒聽過。」
李川又說了幾個現在玄門赫赫有名的名字,都被小老鼠評價為沒聽過,無名之輩。
突然,小老鼠說:「我想起來了,盈鳳真人說,四神宮有眼無珠,把天賦最好的弟子趕出了宗門,白白放給了霜葉門,他五百歲的時候,便頓悟成仙,他的弟子,也陸續都飛升了……反觀四神宮,千年裡,無人飛升。可不是不祥嘛。」
「這個弟子叫什麼名字?」
「我想想,好像叫什麼中秋的。」
李川算了算時間,在小老鼠記憶中的那個世界,看來霜葉門沒被剿滅,冠中秋也沒被看破異鬼的身份。
異鬼寄生在修士身上後會發生什麼?李川心中閃過這句話。
歷史被改變了。
這種改變也許要追溯至幾萬年甚至十幾萬年前,那時候,沒有天蘇創《紋經》,沒有天蘇染幻爍,也沒有霜葉門的覆滅,下林村的滅村。
一定還有許許多多他不知道的改變。
歷史早已改變,與他李川無關。
「冠中秋?」
「啊,對對!」
「剛死不久。」
「啊?」
「也許是你睡多了,」李川終於轉過頭,看著小老鼠說,「你記得的那些,不過是黃粱一夢而已。」
「不可能!」說完小老鼠跺了跺腳,看了看李川,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接著他消失了。
李川再次看向窗外,不遠處許多女子在河邊洗衣,依稀似乎看到了潘小花。
炊煙裊裊,是雲橋鄉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