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蠻兒對無極殿發生的事情全然不知,此時她正在太后的寢宮裡陪太后說話。
與其說是陪太后說話,不如說是她挨訓。
「你是個姑娘家,怎麼還上了戰場,衝鋒陷陣去了?哀家聽說,蠻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你說你這樣細皮嫩肉的小姑娘,怎麼……」太后一邊說,一邊摸著李蠻兒的手,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這手,怎麼比哀家的手還粗。」
李蠻兒在漠北數月有餘,每天不是摸刀就是提槍,她這雙手,斬殺過蠻人將領,也感受過漠北城牆的冰冷。特別是進山以後,更是每天飽經風霜,如果還細皮嫩肉的,那也太假了。
李蠻兒可是一個注重細節的人,她為了更真實一些,幾乎不怎麼服用靈霧泉水,以至於手上都是小口子,還有老膙,如何能和太后這雙養尊處優的手比。
「臣女每天舞槍弄棒……」李蠻兒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她也是大家閨秀出身,這雙手確實有些拿不出了。
「哀家不是怪你,哀家是心疼你。」太后有些幽怨地道:「你母親就你這一滴血脈,你若出了什麼事,你母親在天之靈,也會怪哀家沒有照顧好你。」
李蠻兒誠惶誠恐,連忙跪下請罪,「臣女惶恐……」
娘地,來到這尊國沒有幾年,膝蓋是越來越軟了,動不動就得跪一下子。
「快起來。」太后親手把李蠻兒扶了起來,讓她坐好,然後吩咐身邊的宮人道:「把太醫調製的玉容膏拿兩罐給她,回去擦手,得趕緊好起來才是真的。」
「多謝太后娘娘賞賜。」李蠻兒微微福身,這才又坐回繡墩上。
「是個好孩子。」太后慈眉善目地看著她,「也難怪老九一向木頭似的人,如今也動了成婚的念頭。」
李蠻兒有些不自在,只能低著頭,微微掩飾自己的尷尬。郭氏死了,她便是在孝中,按道理應該守孝三年,自然也不能提什麼婚事。只是祁奕寒似乎另有安排,她倒也不用操心。
「以前還想著把你許給嶠兒,現在看來,是哀家亂點鴛鴦譜了。」
李蠻兒也不能一味地裝傻,佟嶠是太后的親外孫,若說他配不上自己,這不是在打太后的臉嗎?
「是臣女過於頑劣,配不上小公爺。」李蠻兒想了想,又道:「小公爺值得更好的名門淑女,臣女每日舞刀弄棒的,要是傷到他可就不好了。」
太后眼中閃過一抹尷尬之色,不過很快就掩飾了過去。
「好孩子,你的事哀家會放在心上的,哀家乏了,你且去淑妃那裡坐坐吧!你姑母也是惦記你的。」
李蠻兒如釋重負,「臣女告退。」
有掌事嬤嬤一路引著李蠻兒去了李清淑的宮殿,讓李蠻兒沒有想到的是,文繡姑姑早早地就在門口等著了。
「有勞嬤嬤。」
「姑姑不必客氣。」掌事嬤嬤笑道:「只怕娘娘等急了,太后命奴婢親自送李大姑娘過來。」
文繡姑姑早有準備,將巴掌大的荷包塞進掌事嬤嬤手中,將人送了出去。
宮裡的人情世故,半點也馬虎不得,更何況是太后娘娘宮裡的人。
「娘娘早早得了信,知道姑娘進宮,心裡自然歡喜。」文繡姑姑有些無奈地道:「只是姑娘在皇上,太后那裡,娘娘也是有心無力。」
「我都明白的。」
「姑娘快請進,娘娘早就等著了。」
大丫頭福珠替李蠻兒掀了帘子,「姑娘。」
李蠻兒進了偏殿,瞧見李清淑坐在臨窗大炕上繡著什麼,見她進來了,便將手裡的東西放下,笑著道:「可算把你盼來了。」
「給娘娘請安。」
「這裡又沒有外人,快快起來。」
李蠻兒起身道:「禮不可廢。」她打量著李清淑的氣色,由衷地道:「看來娘娘身子大好了,如今氣色紅潤,人也豐腴了一些。」
「都是托你的福。」李清淑只道:「父親如何了?外面說什麼的都有,他是真的中風了嗎?」
李蠻兒點了點頭,有些遲疑地看了看四周。
李清淑揮了揮手,文繡姑姑便將屋裡的人都攆了出去。
偏殿之內,只剩下姑侄兩個低聲說話。
李蠻兒將李恕身體情況,以及他中風的原因都一一講了一遍。
李清淑聽了,當真是又羞又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色字頭上一把刀,當真是害人不淺。他若是能多為這個家想上一分,也不至於落到這個田地。」李清淑久居上位,就是李恕見了她也是要行禮問安的,說起話來自然也不用顧忌太多。
李蠻兒卻不能多說一個字,只好裝聾作啞。
「聖上是什麼態度?」她這一顆心還是撲到了娘家身上,不免有些擔憂李恕會被申斥降爵。
李蠻兒自然不會傻得去揣測聖意,也不會將自己與成化帝的對話講給李清淑聽,即便是他問的這一句,也有些不敬了。
「姑母莫要心急。」李蠻兒安撫道:「聖上自有決斷。」
李清淑穩了穩心神,「倒是我不穩重了。」她重新打量了李蠻兒兩眼,卻覺得眼前這人鋒芒極盛,比之前進宮那次更耀眼了幾分。
「此次去漠北可遇險了?」
「還好,邊塞要地,又有蠻人扣關,總歸是不太平。險是險了點,可也痛快。侄女如今平平安安的,還漲了見識,總比待在閨中要自在。」
李清淑倒是羨慕,「可惜你是女兒身。」李蠻兒若是男兒,便是李家嫡長子,妥妥能光耀門楣的人物。
姑侄二人說了好一會兒話,李清淑留了飯,又賞賜了她幾樣東西,趕在宮門落鎖之前,讓人將李蠻兒送出了宮。
折騰了一天,李蠻兒也累得夠嗆,坐在馬車裡止不住地打哈欠。
好不容易到了家,又有婆子在角門等她,「大姑娘,老夫人有令,讓您回來以後第一時間去見她。」
又是這句!
李蠻兒讓綠衣捧著東西回去,自己帶著阿四去了松鶴堂。
昏暗的院落,廊下搖擺的燈籠,還有崔氏那張陰鬱的臉,似乎都在預示著什麼。
李蠻兒突然就精神了,她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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