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弔唁的人絡繹不絕,大多是衝著鐵膽侯來的。【Google搜索】認識的,不認識的,托關係上門的人不知道幾何。
一時間侯府門前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全府上下都忙得底朝天,接二連三地有人病倒,二房的大太太白氏是第一個病倒的。
自打她幫忙管理中饋以來,府里最大的事兒就是郭氏的喪事。儘管有崔氏兜底,但是崔氏畢竟年紀大了,不能親力親為,所以府里大小事務就都落到了白氏的身上。
若是四房太太身子爽利,倒也是個幫手,可惜田氏還在孕中,與喪事一切相關的事情她都要避著,反倒落個清閒。
白氏一人既想把事情風風光光地辦好,讓大家見識她管家用人的本事,又想獨攬大權,事事親力親為方才叫本事,結果就是活生生把自己累趴下了。
好在賓客都已招待完畢,明日就是郭氏出殯的日子,等人下葬了,便大功告成。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郭氏下葬的前一夜,出事了。
守靈這差事,多是晚輩,親友來做的。
李家是大戶人家,白天都是幾個小輩在守,表示孝道,到了晚上,多是奴僕守著,總不能真的讓主子們在靈堂里守一宿。
到了最後這一日,李昭兒也不知道犯的什麼虎,非要自己守靈。別人勸她,她也不聽,只說郭氏生前自己沒盡過孝道,無論如何最後這一晚她要留下來守著。
「或許晚間的時候入夢,還能見我娘一面。」
眾人見她執拗,也不好再勸,只能叮囑僕婦下人,讓她們照顧好李昭兒。
「大姐姐平時一口一個孝道,說得十分暢快,如今最後這一晚,何不也過來陪陪妹妹?」
李蠻兒暗暗冷笑,心說你是想讓我去陪你娘吧!
「好呀!為人子女的,這是本分。」李蠻兒一口應承下來,倒是讓李昭兒吃了一驚。
她莫非知道了我的打算?
絕無可能!
李昭兒信心滿滿,這件事,只有她和另一個人知道,而那個人是絕對不會向李蠻兒通風報信的。
「那好,我等著大姐姐。」
李蠻兒回了清平軒,洗漱一番,重新換回了素衣。
天氣很熱,郭氏身體有些腐壞,已經有了異味。
還好她身上帶了藥包,雖然多少受此罪,但是身上並沒有沾染多少屍臭味兒。
跟屍體待在一處,又是夏天,她生怕自己招了什麼病,再染上疫症,趕緊讓人煎了藥,凡是進過靈堂的,都喝一碗。
這話不知道怎麼就傳到李昭兒的耳中去了,她自是不悅,但居然也只是冷哼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下人們覺得奇怪,但一想到二姑娘在大姑娘手下連連吃癟,如今又失了庇佑,想必也是一夜之間長大了,就沒再說什麼。
草草吃了一餐,李蠻兒就去守靈了。
李昭兒已經在靈堂守著了,她旁邊跟著一名婢女,一個粗使婆子。
「大姐姐來了。」態度居然還不錯,不知道為什麼,臉上竟然沒有露出以往那種恨之入骨的表情來。
紫煙覺得心裡發毛,莫名覺得這樣的二姑娘更可怕。
李蠻兒倒是不以為然,「來了。」
紫煙連忙搬過來一個蒲團,讓李蠻兒坐著,又拿過來一個炭火盆,讓她燒紙。
李昭兒皺眉,「大姐姐為何不跪?」
「我為何要跪。」李蠻兒說得坦蕩,「平時給外人做做樣子也就罷了,難不成在自家人面前我還要裝著端著?我的膝蓋沒有那麼軟,你娘,也不配。」
「你……」李昭兒先怒後笑,再然後是冷笑,「終於不裝了。」
李蠻兒眉目冷清,「我何時裝過?我不過是不想讓大家面子上難看罷了,畢竟死者為大,全了你母親的名聲,有何不好。」
李昭兒氣得發抖,可是卻拿李蠻兒無可奈何,眼下還不是發作的時候,她只能忍著。
紫煙瞧見,那老婆子似乎在李昭兒身後輕輕拉扯了她一下,似乎是不想讓她和大姑娘起爭執。
一個婆子,竟也能做李昭兒的主嗎?莫不是自己眼花了?
尋個機會,紫煙偷偷地把這事兒和李蠻兒說了。
李蠻兒卻是輕笑,告訴她不必在意。
這一點也不像她家姑娘,但又很像她家姑娘。
夜深了,靈堂里燈火通明。
廊下的燈籠輕輕擺動著,架上的燭火微微搖曳著,仿佛在無聲地傾訴著遙遠的故事。
院子裡不知怎地,突然起風了,將炭盆里的灰燼吹得到處都是。
紫煙原本還打著瞌睡,不知怎麼的,突然覺得冷,打了個寒戰清醒過來。
「姑娘。」她依在李蠻兒身邊,覺得全身上下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別怕,沒事。」
李昭兒卻幸災樂禍地道:「平時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你們主僕這種神態,很像是做了虧心事的樣子。」
「二妹妹這麼了解,莫不是虧心事做得多了,所以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你……」李昭兒為之氣結,打嘴仗她不是李蠻兒的對手。
跟著李昭兒來的婢女看不過,惴惴道:「大姑娘何必咄咄逼人,我們姑娘正是傷心難過的時候。」
李蠻兒倒是高看那婢女一眼,這全府上下誰人不知道她的渾名,可是還有膽子說這話,倒是真的為李昭兒著想。
依著以前李昭兒的性子,只怕回手就是一巴掌,把氣出在那婢女身上,但是這次,她居然無動於衷,仿佛根本沒有聽到這些似的。
看來李昭兒是想在今天晚上動手了。
話不投機,靈堂里一時寂靜無聲。
李昭兒朝著炭盆里扔紙錢,邊扔邊道:「你自幼沒有娘親庇護,但是我卻格外羨慕你。」
「為何?」
「你外祖家是顯赫的江南寧氏,即便你母親不在了,可是依舊如珠如寶的待你。你還有一門好親事,嫁到佟家,一生更是無憂了。我雖有母親護著,可是外祖家卻幫不上什麼忙,他們全指望著母親和弟弟,扒在我們身上吸血。」
「我嫉妒你漂亮,嫉妒你有錢。」
李蠻兒搖了搖頭,「你想得都太過膚淺了。」
這好像是姐妹倆頭一次心平氣和的說話。
但也是最後一次了,李昭兒想。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