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能救他

  九王府冷院乃下人犯錯時被關押之處,冷僻蕭瑟。

  被兩隻大手左右擒著,岳淳直接被拎到了這裡。

  坐在冰涼的地上,看了一眼大步離開的兩個高壯護衛,岳淳一手順著衣領伸進去。

  摸到心口的位置,疼的她不由瑟縮。

  縫在皮肉下的東西,居然一跳一跳的,像是有生命力。

  岳向文,如此殘忍,他自己的親生女兒啊。

  扯開衣領,借著微弱的光,瞧見心口處皮肉的縫線。

  稍稍觀察一下,她便直接動手扯開了。

  疼痛讓她瞬時蜷縮起來,手上的力道卻不減。

  線扯下去,用手指把埋在裡頭的東西摳出來。

  一個褐色的丸狀物,血淋淋,甚至和一些肉長在了一起。

  岳淳拿在手裡,它的確是隱隱在跳動,因著血肉的刺激,那股異香極重。

  「若不是因為今日才埋進皮肉里,過些日子,可能就摳不出來了。」

  這東西,邪性的很。

  藤引香。

  怕是岳向文要將岳淳這小身體變成一個活著可行走的藤引香,一旦變成那樣,即便距離衛中元很遠,也能夠刺激到他。

  狠毒,毒到毫無人性。

  摳出來了,那刮骨的疼痛也削減了許多。

  取出銀針給自己止血,低頭看著這血窟窿,可憐的小岳淳,這個公道,必給她討回來。

  直至站起來,才發覺這視角有多不對勁兒。

  太矮了,不愧是都城有名的小矮子。

  藉助參照物,她覺著撐死一米四。

  挪進空落落的房間,冷颼颼的,床加板凳兒,僅此而已。

  誰又想到,會落得如此境地。

  就在這時,有個人鬼鬼祟祟的進了冷院大門。

  左右觀瞧,隨後進了房間。

  岳淳小小一個,坐在椅子上還真不太好發現。

  那人瞅見了,把他自己嚇了一跳。

  主要是她靜坐無聲,光線幽幽,都感覺得到她在冷冷的盯著他。

  「二小姐?」

  「有話說。」

  這人是岳府陪嫁隊伍里的,一個小廝。

  「二小姐,九王爺要將我們趕出去。臨離家時老爺有交代,二小姐要乖乖聽話,想法子湊近九王爺。」

  「我都被趕到這兒了,如何湊近他?」

  岳淳淡淡問。

  「二小姐,你得自己想法子。老爺可說了,兩個月之內九王爺若還活著,蓉夫人可就危險了。再說了,你這身量,往哪兒鑽都容易。」

  小廝冷笑了一聲,她沒得選擇。

  蓉夫人,是岳淳的母親。

  「九王爺能不能活過兩個月我不知道,有些人,今天就死了。生老病死雖是常事,可有人為干預,那就叫殺人。」

  「二小姐,你說什麼呢?」

  「殺人啊,得償命。」

  唇色慘白,眼神卻極為堅定。

  那小廝被這小矮子盯得,莫名有些發毛。

  他話傳到了,轉身就跑了。

  垂下頭,這小身體太虛弱了。

  冷院旁,一個人影迅速的離開。

  衛中元已洗漱完畢,面雖白,卻有那麼一絲紅潤。

  呼吸順暢,每次犯病後的滯痛居然也沒有。

  拿起那小矮子沒來得及拿走的銀針,她給他扎了幾針,居然如此管用!

  「明早讓孟先生來一趟。」

  「是。」

  葉肅領命,孟先生一直在想法子給九王爺解毒。

  「王爺,岳家的人都趕出去了,其中有一個摸到了冷院去,威脅了小矮子。岳向文命令她必須想法子靠近王爺,要王爺在兩個月之內……」

  「讓本王在兩個月內斃命?」

  「是。只不過,小矮子沒答應,但也沒拒絕。說了一些奇怪的話,說殺人要償命。」

  「之前所調查與今日所見天差地別,重新調查。岳家這小矮子,有蹊蹺。」

  據調查,小矮子不止不長個兒,還不長腦子。

  原本剛出生時因五官極為精緻,樂壞了岳向文,直接抱到了正室那邊兒養著。

  隨著年歲大,讀書識字吃力不已,到了八歲不再長個兒。

  見她如此,岳夫人也嫌棄,把她又趕回了妾室那邊兒。

  前年上巳節,小矮子眾目睽睽之下指鹿為馬,成功以蠢名動天下。

  冷院,岳淳盤膝坐在木板床上,頭頂後頸扎了數根銀針,恍若個刺蝟。

  這身體太虛弱了,能長個子才奇怪呢。

  眼下境地雖悽慘,不過也並非無轉圜之地。

  衛中元……

  他要不行了。

  她可以救他。

  撤針,身體一松,氣力全無。

  蜷在木板床上,岳淳實在撐不住了,睡了過去。

  陽光沿著破碎的窗口灑在臉上,岳淳也睜開了眼睛。

  院子裡有人?

  起身,走至門口,看到了站在院子裡的中年男人。

  面容和善,眼睛卻精光閃現。

  「醒了孩子,在下孟荀,來看看你。」

  視線落在了他手上,他可拿著她昨晚扎在衛中元身上的銀針呢。

  來看她?不止如此吧。

  走過來,她衣服頸側都是乾涸的血,小小的個子,纖細的身板。

  但又有一股尋常人都未必具備的堅毅。

  「有話就說吧。」

  黑白分明的眼睛圓溜溜,岳淳的五官生的極好。

  只是,因為這身量,再漂亮也被忽視了。

  「在下行醫二十餘年,從未見過何人打針如此之准,且下針之處極為兇險,偏生又拿捏的恰到好處。不知,你師父是誰?」

  「有些人,生來就是天才。我就是。」

  岳淳也並非大言不慚,她在她岳家就是天才。

  大抵是天妒英才,所以在她風頭正盛時,把她給扔到這種地方來了。

  她想罵人都找不著主兒。

  孟荀笑,仔細的打量她,「在王爺身上下針,不是誰都可以的。」動了手,就得做好沒命的準備。

  「但事實是,我的確救了他。以極為兇險旁人不敢試的路數緩解了他毒發,這是毋庸置疑的。我可以給他解毒,但也有條件,放我離開。」

  「孩子,你好大的口氣!」

  這天底下,就沒人敢如此自信滿滿的說能給衛中元解毒。

  「我就在這兒,這毒我若解不成,殺了我便是。但我若解了,不止我得到我想要的,他也能好好的活下去。這買賣難道不划算嗎?」

  小小的身體,氣勢沉穩,自信無敵。

  「你想離開?」

  孟荀再行確認,她只想離開這麼簡單嗎?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我要給一個小可憐討回公道。」

  她是大夫,但,可不是個非黑即白的大夫,她是灰色的。